半晌,她绝然道,“老张,我跟了老胡去,但我们的儿子……”
老张看了看紧紧抱着父亲胳膊的半大孩子,叹了口气,道,“好,我会照看他。”
老胡看了看妻子,摇头道,“凤珍,别……小龙太小,他,他离不得你……”
胡嫂子哭着对儿子说道,“小龙,妈妈是爸爸的伴儿,这一辈子,妈妈是要陪着爸爸走完这条路的;但你已经大了,是男子汉啦,不能再留在妈妈身边了,你明白么?”
胡小龙嚎啕大哭起来,“不,不!我要爸爸,我要妈妈……你们,你们不要丢下我不管……我害怕,爸爸……”
老胡急道,“凤珍!你不能,你要是跟着我,小龙他,他就成了孤儿……”
一家三口抱头大哭起来。
洛琳远远地看着,也觉得十分心酸。
老张下了命令,队伍里的人开始收拾起了东西,他们准备连夜离开。
这时,老胡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妻子说,“好!咱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凤珍,快去,却把咱家的那床毯子拿来;小龙,你去帮帮你妈妈,记着,要多带点儿水……”
胡嫂子和小龙一边哭着一边去拿东西去了。
洛琳却看到,老胡捂着受了伤的腹部突然站了起来,狠狠地朝路边的石墩子上撞去!
她忍不住就惊呼了一声!
众人听到了洛琳的惊呼声,定睛一看,才知老胡已经撞得头破血流……
胡嫂子和胡小龙连忙奔了过去,抱着老胡大哭了起来。
可怜老胡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的目光无限留恋地在妻子和儿子的脸上转了好几圈,最终闭上了双眼……
洛琳捂着自己的嘴,急急地奔到了一棵大树后面,小小声的啜泣了起来。
大家都很清楚老胡为什么要自杀。
他被丧尸抓伤,而且伤得极重,肚子那儿还流了一截肠子出来。在这缺医少药的末世,他只有等死这一条路……甚至还很有可能会变成丧尸!
可他儿子胡小龙今年才十岁,如果他和妻子双双离开,在这人性冷漠自私的末世,胡小龙能不能活着长大还很难说!
胡家母子抱着老胡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
当人们收拾好物什细软以后,就有几个人奉老张之命把哭哭啼啼的胡家母子给拉到了那辆马车上,然后他们就出发了。
也不知为什么,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来招呼洛琳一声。
而洛琳也完全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那支队伍离去以后,现场就只留下了老胡的尸体,以及另外一个被丧尸咬伤的青年男子。
洛琳犹豫再三,还是朝那青年男子走了过去。
那青年男子的身边,放着一个包袱。
他见了她,两只眼睛突然一亮,惊喜地问道,“洛洛?怎么是你?”
洛琳定睛一看,见这人确实有些眼熟,她想好了一会儿,才犹豫不决地问道,“你,你是……王义?”
那青年苦笑道,“是,我正是王义……真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两个月前跟你分开以后,我们走了没多久就误闯进了丧尸窝,我和他们走散了,后来才遇到老张他们……哦,对了,那包袱里有食物和水,你拿去吧!记着,南边不能去,丧尸太多了,得往西边儿走……”
洛琳摇摇头,道,“你伤着哪儿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王义无所谓地笑了笑,抬起自己的左臂让她看。
他左手手臂那儿的袖子都已经被撕烂了,洛琳看到了一个很明显的牙印,牙印周围的血肉已经开始变得青紫,而且还翻卷了起来。
洛琳想了想,手指一挥,便从神识空间里调取了些许灵泉水淋洒在王义手臂上的伤口处。
灵泉水一接触到王义的伤口,就像是泼了一锅热油上去似的,瞬间就激起了一阵烟雾似的水蒸汽。
“啊……”王义顿时被疼得惨叫了一声!
洛琳求助神识空间里的傅韶修,“师兄,这人……还有救吗?”
傅韶修知她心意,马上就开始用精神力开始查看王义的筋络;过了一会儿,他果断地说道,“砍断他的左臂!连根断!!快,要快!”
洛琳立刻咬着嘴唇站起身来,并高举起了手里的斧头……
只见寒光一闪,王义的左臂果然齐根而断!
他那条断臂跌掉在地上,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
王义惨叫了一声,昏死了过去。
洛琳并不懂得医疗常识,见王义失血过多,她亦有些慌乱,便将老张他们留下的那个包袱打开,将里面的一些饼干和水什么的全部倒在地上,用包袱布随便堵住了王义的伤口。
她怕他会死,便又从神识空间里取了些灵泉水喂王义喝下。
做完这些以后,她有点儿不知所措;因见自己身上沾染了不少王义身上的鲜血,便进了神识空间去清洁自己去了。
……洛琳正笑着和傅韶修在神识空间里数桃树上的花骨朵儿,忽然听到外界有些不同寻常的响动,连忙闪身出来查看。
她一出来,就看到王义倚在大树底下坐着,他面如金纸,正痛苦的呻吟着。
洛琳凑过去看了看,却无计可施。
想了半天,她对他说道,“王义,你要坚强一点……别人是救不了你的,我也救不了你;你得靠你自己……只要你想活,那就一定能够活下来……”
看着她,王义咬牙忍着痛苦,呻吟的声音也小了好些。
洛琳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开了。
她回到公路上去查看老胡的尸体——这人在生前撞破了头,自然也就无法激活小脑神经,也就变不成丧尸了。
洛琳到现在还能清楚得回忆起,当时他妻子和儿子为了他的死亡哭得那样悲痛……可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那对母子却并没有为她们最亲近的人收尸。
洛琳叹了口气,将老胡的尸体火化了,然后又找了几片大树叶,将骨灰包好埋在公路边绿化带的一棵大树旁;想了想,她还是用刀在树身上刻下了“老胡之墓”这四个字。
然后,她又将其他的丧尸堆在一起,点了把火给焚化了。
干完这一切以后,她捡起了先前遗落在那儿的饼干和饮用水什么的,回到了王义身边。
洛琳已经辟谷,不再食人间烟火了;但王义需要,而且他还受了那么重的伤,能不能挺过来,那还很难说。
但王义已经晕了过去。
她想了想,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盖子,倒了一半水,然后又灌了半瓶灵泉水进去,然后重新盖上了盖子。
她将食物和水堆放在王义身边,然后闪身进了神识空间。
“师兄,王义他会不会死啊?”洛琳问道。
傅韶修好笑道,“你把灵泉水当自来水似的灌他,他哪里死得了……现他体里的丧尸病毒已经排得差不多了,这会儿晕了过去,应该是洗髓之效……”
洛琳吐了吐舌头,好奇地问道,“我的灵泉水,能解丧尸病毒么?”
“不能。”他言简意赅的说道,“王义是个例外,他的左手原来就受过伤——所以神经末梢极不敏感,这也就是他的左臂虽然被丧尸咬了一口,但病毒分散得并不快的缘故……再加上你及时砍下了他的左臂,便阻断了神经毒素的传播,这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洛琳想了想,又跟他商量道,“师兄,明天我就继续上路吧……”
傅韶修知道她的想法。
她不愿意再留在这儿守着王义,她想尽快找到人们居住的基地,以打听白梦柔的下落。
但王义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此刻如果洛琳离开而丧尸来袭,王义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儿?再说了,洛琳一个单身女孩儿上路,如果遇到了有心人,也容易让人起歹心。
可要让洛琳与一个青年男子同行,傅韶修心中又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考虑再三,他终究还是说道,“等他几天吧,等他好些,你与他再一起上路。”
傅韶修想到的这些,其实洛琳也想到了。
先前老张他们对自己的排斥,让洛琳深深体会到想要融入一个团队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末世来临,丧尸当道,人心叵测,物资短缺……所有的问题都在考验着人性。
即使自己出手相助,老张他们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归根到底,不排除两个问题:一是老张不希望团队中有超出他能力之外的人出现;二是他不愿意增加团队中的人以分享本来就不多的物资。
要是跟王义搭伙一同西去……洛琳又觉得自己藏着太多的秘密,与人同行,当然是很不方便的。
可洛琳知道自己涉世不深,师兄都这样说了,她最好还是听从他的意见。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一直表现得对王义不理不睬的……
不得不说,王义的体格也是极其强悍的。
他虽然断了条手臂,但从第三天起就开始慢慢恢复了起来。
跟洛琳当初一样,王义也开始了上吐下泻,而且全身都泌出了酸臭无比的分泌物。不过,他也是条汉子,当他完全清醒过来以后,再也没为断臂之痛哼过一声。
肚子痛得难受就自己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跑去一边解手;解完手就去公路边的涵洞下那儿洗手——那儿有条田基排水渠,他有时便去那里清洗自己的身体。
洛琳虽然与他保持着很冷漠的距离,却也怕他死掉,就偶尔从白梦柔的储物空里拿些饼干啊方便面什么的出来,扔在王义的面前。
又过了三天,王义终于恢复了;他找洛琳借了斧头,给自己削了一根两头尖的木棒,然后就跟洛琳一起上路了。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洛琳不爱说话,不爱搭理人的怪脾气;所以平时没事也绝不主动跟她说话……这倒是让洛琳松了一口气。
两人即使在白天结伴而行的时候,也是一前一后隔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到了晚上露营的时候,也通常都是一人爬到一棵大树上去休息,至少也会相隔二十几米……
傅韶修自然有为洛琳指路,让她绕开丧尸聚集的地方;但路经小村庄,且村庄里丧尸不多的时候,他一般也不吭声,让洛琳和王义自己处理。
一旦遇到这种情况,王义和洛琳也是各打各的。
一个是锲而不舍地练习自己的漩涡术和水箭术 ;另一个则一门心思狠炼自己的独臂力量和体力……两人常常乱打一通,但最终还是培养出来了些许的合作默契。
洛琳虽然一直心心念念地想搞辆车子,但她和王义走了好几天都没有遇到一个大些的镇子……这一天傍晚,她们刚刚灭掉了一个小村庄里的数十个丧尸;王义从荒废的菜地里刨了十几个红薯出来,在一处院落里生了堆篝火烤熟了,两人分吃了起来。
洛琳象征性的拿了个不大的红薯吃了起来,突然,她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声响。
见她突然停止了进食,王义有些诧异,问道,“……红薯没烤熟吗?”
她举起手,示意王义不要说话,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说道,“有人来了。”
王义有些诧异,忍不住朝外看去。
果然,过了一会儿以后,他也听到了人类急步前进的脚步声音。
大约是因为王义生了堆篝火,所以那闪耀的火光和烤红薯的香气将那些人直接带到了这个小院落的门口。
十几个背着武器和工具的大汉鱼贯而入;看到了独臂的王义和年轻漂亮的洛琳以后,这些人愣了一下,然后交换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王义暗自戒备,洛琳却坦然自若。
“哟!”为首的那个大汉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啊……我们赶了一天的路,还真累坏了……借宝地休息休息,哎,大兄弟啊,可有什么吃的?”
他虽然是朝着王义方向说着话,可却一直用放肆的眼神瞄着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