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马上,手机倏地震动起来。她滑了好几下,手上的冷汗淌下来,汗黏黏的,好几下,才勉强滑开。
接了电话之后,几乎是用自己咳嗽得接近嘶哑的声音,脱口而出,
“孔黎鸢!”
仿佛她这时候只能说得出来这几个字,也只想找到这个人,就算她根本没有她的电话,就算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她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她。
而电话那边只是静了一会,乔丽潘的声音徐缓地传出来,
“你没看来电显示吗?我是你妈。”
付汀梨勉强提起唇角,想很好很理智地应对乔丽潘这个逗她的玩笑,最好能像以前那样好端端地笑一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但是,她怎么也笑不出来。
落日熔金,飞鸟掠影。模糊而闪烁的一段空白里,她听到自己的咳嗽声缓慢止住。
而自己的胸口已经被无端戳上一把尖刀,其他地方浑身僵麻冰冷得没有任何感受。
只能依稀想起,热搜上挂着的那个词条:
#孔黎鸢虐杀动物#[爆]
简直荒诞又可笑,他们凭什么针对孔黎鸢?
第49章 「血红疗养院」
“国内这么腥风血雨的, 你经纪人没催你赶紧回国啊?”黎桥问孔黎鸢。
残阳如血,有片浓荫罩在孔黎鸢身上,她穿一套崭新的纯白圆领住院服, 相当肥大。
仿佛像一个冰冷的罩子, 不留情面地隔绝空气, 罩在这人身上。
黎桥多看了几眼,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尺码。在孔黎鸢过来刚把这身住院服套上时, 她还反复确认过, 今年疗养院新进的这批住院服也没有比过往的尺寸更大。
衣服还是原来的尺码, 是孔黎鸢又瘦了。
她正蹲在地上,半佝偻着腰,给一只瘸了腿从树上跳下来的小猫包扎伤口。
纯白色住院服,乌黑的顺直发披在清瘦背脊,寡白肤色, 手里一卷白色纱布。
看上去像是一张上个世纪的黑白照片,没有半分色彩。
连过往总是笑着的唇,都没有半分血色。
——整个人看上去, 像是一掰就断的竹片,连骨头都变得异常单薄。
“我现在这副模样, 回去了只会更加腥风血雨。”孔黎鸢平静地说, 然后又慢条斯理地给那只脆弱的小猫缠一圈又一圈的纱布。
“也是。”黎桥将视线从孔黎鸢身上移开, 却被周围满目过亮的色彩刺得眯了一下眼,
“你要是这时候出现在不知道哪个国内的机场,肯定马上有人闻风过来围观, 说不定到时候人还会给你安上新的新闻——什么‘孔黎鸢虐鸟风波后首现身’、‘孔黎鸢现机场脸色差, 疑在国外治疗精神疾病’、‘孔黎鸢情绪不稳,虐鸟事件恐为真’……”
话说到一半, 黎桥“啧”一声,看仍旧蹲在地上,背对着她的孔黎鸢,“我说这么些危言耸听的话,你怎么还一点反应没有?”
“这算是危言耸听吗?”
孔黎鸢将手里的蜷成一团的小猫放开,纱布收好,垂着眼眸,目不斜视地看那只伤腿小猫歪歪扭扭地走出树荫。
良久,撑着自己酸麻的腿站起来。瞥见在她身后站着的黎桥,像往常那样笑了笑,
“其他人说得比你难听多了,他们可不会像你这样好心,还用‘疑似’这类的词语。”
冷白手掌直直伸出,掌心有隐隐青色血管透出,指尖沾着刚刚给小猫包扎时沾上的血渍。
黎桥将准备好的消毒酒精喷过去,又给孔黎鸢递了两张湿帕纸。
孔黎鸢接过,慢条斯理地走出这片浓荫,脚步有些虚浮,纯白住院服彻底融入血色夕阳。
她将自己瘦弱的背脊靠在花坛旁的长椅上,懒懒地擦自己指尖的残血,像是什么都不被她放在心上。
——外面硝烟弥漫,这个人却精力充沛,甚至还能心平气和地给一只路过的小猫包扎。
孔黎鸢的轻躁期还是来了。
这里是洛杉矶一个极为隐秘的疗养院,不是专业的精神病院。
只为一些身份特殊的家庭,提供对有具有一定心理障碍患者的收管服务。
譬如孔黎鸢的妈妈姜曼,以及在姜曼去世之后,在每年夏至前都会进入轻躁狂状态的孔黎鸢。
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具有一定的心理障碍,一小部分只是为了躲避外界的纷纷扰扰而装病。
但她们的情况都远远达不到强制住院治疗的程度,也没办法和患有重大病症需要住院的精神病人一同监管。
只是基于其身份的特殊性,她们的家庭,或者她们自己,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选择将病期的她们以这种方式保护起来。
黎桥本以为孔黎鸢今年不会再过来,就像她本以为孔黎鸢的轻躁期不会发生任何偏差,但今年却发生了偏差。
在洛杉矶时间六月二十一日的下午六点,北京时间的夏至已经过去。黎桥却冷不丁接到孔黎鸢的电话,电话里孔黎鸢只说了一句话,
“我今年,可能还是要过来一趟。”
六月二十二日中午十二点,黎桥接到抵达疗养院的孔黎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