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刚好两点,张主任正在她办公室门口来回走着。
“主任,你这是做什么呢?把这当舞厅了?”汪江玥打趣他。
张主任见她满嘴酒味,问她:“喝酒了?和谁?”
汪江玥笑笑:“来了个朋友,出去吃的饭。”
他说:“中午的时候,一直联系何局长,电话都显示不在服务区。这会电话也打不通。人逢喜事精神爽,按理来说他今天应该按时上班的呀。”
他象是对汪江玥说,又象是自言自语。
下班的时候,何小光发来短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谢谢你。”
“我留的纸条,你看到了?”
“是的,说的真好。”
汪江玥留给他的是一句诗“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她是想提醒他,也是在提醒自己。
汪江玥发给他一条短信:“你帮我寻找一下张局长服刑的地方,我想去看一下他。”
何小光答应她,并答应带她去。
周末回家,汪江玥找出从深圳带回来的张成刚和张丽莹儿子的影像视频,带到自己的宿舍,做好了去看望张成刚的准备。
星期天晚上七点多汪江玥赶到省城自己的宿舍,天气太热,一身的热汗,冲了澡,刚准备躺下休息。
就接到李小山打来的电话:“你赶紧来一趟,这里出事了,被贼偷了,已经报案了,我一个人走不开。”
“不是有马大刚在吗?让他帮你不就行了。”
“这会他不知去哪儿了?”
汪江玥气急:“打电话啊?”
“关机。”
“你不是说他是个好人吗?关键时候他竟然溜了。”
生气归生气,也不能不管吧?汪江玥赶紧穿上衣服,在院外挡了辆出租车,给司机说了声:“麻烦快点开,我有急事。”
出租车司机十分熟悉省城的交通路线,大约二十分钟后,汪江玥就赶到了招待所。
李小山坐在门房里,表情沮丧,在暗淡的灯光下,灰头灰脸,在发愣。
汪江玥迫不急待地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黑的时候,我到楼下去吃点饭,值班室没人,到了九点多的时候,住在三楼的租房户找到我,说他们被偷了,丢了一千元钱现金和两件值钱的衣服。”
汪江玥问他:“那个马大军不是在吗,房租交了没有?也不能让他白吃白喝。”
李小山说:“没有。今天下午的时候人家说要去一个亲戚家,晚上不回来。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要去派出所作笔录。实在走不开,我让一个房客先帮我看着,我刚从派出所回来。”
汪江玥心里那个气,可看他一副快要虚脱的样子,要发作又不忍心,只能安慰他:“折财免灾,没事,算不了什么大事,你别上火。”
汪江玥让他在门房守着,自己到三楼,敲开那家被偷的租房户的门。
住在里面的是一对年轻夫妇,大约二十多岁年纪,刚从大学毕业不久的样子。
汪江玥向他们表示歉意,说因为第一次管理招待所,经验不足,安全方面可能有些隐患,又因为是一个人经营,没有帮手,招待所处于城中村,住户鱼龙混杂,发生丢东西的事情也在所难免,请他们谅解。
青年女子说:“是啊,这里太乱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所幸我们丢的钱不多,一千元现金,另外还有两件值钱的大衣,也不算了多大事。”
汪江玥陪着笑脸:“放心吧,已经报案了,你们好好检查一下门窗,以后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把门窗关好。”
回到门房,李小山的表情有些吓人,一脸的疲惫,脸色铁青,虚弱得似乎被风一吹就能吹倒。
汪江玥问他:“吃了没有?”
他摇摇头。
“不吃饭还能行?到时候钱没挣到,再搭上条人命,这不是在找死吗?你先歇着,我去给你买碗馄饨。”
下了楼,汪江玥在一家饭店里买了一碗馄饨,买了一只饼子,提上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中午和何小光吃了饭后,也没有吃晚饭。想要下楼再给自己买一份,想想,还是算了,李小山正等着她买的饭呢,再说了,出了这样的事,吃饭实在也没有胃口。
已经太晚了,回去是不可能的了,汪江玥只能住下来。
知夫莫若妻,汪江玥知道,李小山是那种遇着事就退缩的男人,他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在他高大的身躯后面,隐藏着全是懦弱。
李小山狼吞虎咽地吃了馄饨和饼子,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馄饨。”
“是因为你饿了,才觉得好吃。”
“你上床睡吧,我来守着。”
“这怎么好意思呢?未来的处长大人。”
“你都好意思不停地出事、生事,还有什么不好意思。你这不是在给咱家挣钱,分明就是在触我霉头。”
“你说这话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也没想到一个堂堂的保险公司业务总监,竟然连一家招待所都管理不好。确实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汪江玥让李小山先睡,自己坐在凳子上,看还有没有人来住店。
直到晚上十二点多,外面的路上已经安静了,连狗叫的声音都没有了,她才关了门,躺在李小山身边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李小山夫妻起床后,汪江玥准备返回局机关上班。
正在洗脸,马大军象个幽灵似地从地下冒了出来,出现在招待所门口。
听说招待所租户被偷,他大吃一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在这里住了好些年了,都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
李小山告诉他:“住户丢了一千元钱还有两件大衣,你说怎么办?才开了不到半个月的门,没挣到钱,却还得赔人家钱。”
马大军问:“报案了吗?”
“报了,派出所说了,估计案子难破。我听前面开招待所的人说,前年有家招待所丢了东西,两年都没有破案。”
马大军说:“这样吧,这家住户我比较熟悉,我去和他们谈,看有没有妥善解决的办法。你们是当事人,不好出面,有个第三者比较好。”
正说着,那对年轻夫妻从楼上下来,准备去上班,见李小山和马大军要去找他们,同意坐下来商谈。
李小山向他们道歉说:“兄弟,因为我是刚干这个,还是个门外汉,管理不到位才出了这档子事。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那小伙子听李小山说话的语调带有南方口味,问他:“你是从南方回来的?”
李小山说:“是的,在深圳混了多年。”
小伙子乐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瞒你说,我也是在深圳干了几年才回来没多久。”说着,就握住了李小山的手:“就凭这,咱们的事情好说。”
经过协调,年轻夫妻说赔钱的事情就算了,如果派出所查出了小偷,钱的事再说。不过,得免他们半年的房租。李小山考虑到尽管房租也不少,但至少当下不用自己往外拿钱,就同意了。
事情总算有了了结,李小山也放下思想包袱,紧张的情绪缓解了。
汪江玥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局机关上班。
临走,李小山非要送她去公交车站,汪江玥不让,他说顺便自己去吃点东西,她也不好不让他去。
“你瞧你,这招待所开地可真够可以,才几天功夫,就出了事。”
“没想到,开招待所都这么难,我想的太简单了。”
汪江玥讽刺他:“你上次说自己不会再犯错了,这恐怕又成了话柄了吧?还有,那个马大军和这次失窃似乎有着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偏偏会在出事的时候不在?有这么巧吗?他看起来有些面熟,我记是我大姑父的弟弟因为手不干净长年不在家呆,那模样倒是和他长得有几分象,我看他每次见了我都躲躲闪闪,分明象是认识我似的。另外,你看过他的身份证吗?”
“没有,当时我来的第一天,他就在这里住着。看着面善,也不好意思要看他的身份证。”
“你真是糊涂,你是在市场的大风大浪里混迹多年的人,连这点常识都不懂,现在的骗子多多啊,怎么那么容易就相信了呢?我看他的口音不象是真的,倒好象是刻意装地似的,这几天你好好观察一下他,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始得万年船。”
李小山点了点头,看着汪江玥上了公交车自己才拧身返回。
总算是按点进了办公室,没有迟到。
汪江玥才想起,关于王鑫职务有可能升迁的事情,本来计划当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却因为招待所的事情耽搁了。
办公室的同事不在,她给王鑫把电话打过去,告诉他自己和何小光交谈的过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不要真正得到消息的时候过于激动,引发心脏病。
王鑫先是千恩万谢地说了好几声谢谢,接着又半信半疑地问她:“你不会是在拿我开心吧?会有这样的好事?”
“开玩笑?我这人还会开玩笑?你不要低估了你自己,也不要高估了我。”
汪江玥笑着问他:“如果是真的,你怎么谢我?”
“那十万元钱永远都不再提,总该可以吧?”
“值,还真值了,一条消息就值十万元,一言为定。”
事情很快就被汪江玥言中。
早上,局组织召开党组会议,对于瑞泽公司的人事变动进行重新任命。
王鑫重新被任命瑞泽公司的总会计师,原任的总会计师被任赵永乐为瑞泽公司总经理。
局机关的文印部设在行政工作部。
文件印好后,先发了传真。
汪江玥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内打电话给王鑫,向他通报了这个好消息。
王鑫激动地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是真的吗?世上有这样的好事?难道我家祖坟上真地冒青烟了?”
他哭了。
汪江玥在电话中听他呜呜的哭声,大声说:“真的,不信你去行政工作部,看一下摆在那里的传真。”
话音未落,王鑫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董枫打来电话,她和王鑫如出一辙,在电话中哭得稀里哗啦:“妹子,姐这辈子给你做牛做马都愿意,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汪江玥笑了:“这会你不骂我了?”
“那时候是一时气急,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你王哥这次可是给我挣足了面子,失而复得,这种感觉可真好。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尊严的问题,这么长时间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背着我们偷着乐呢?”
“世事变化无常,李总的意外出事,山不转水转,你们这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值得庆祝。恭喜啊。”
七月,麦香学校放了暑假,汪江玥给崔汉打电话,让他有便车将她接到省城自己身边来。
李小山的招待所出了事,瑞泽又回了老家。渭高周末的时候不用回去了,娘们俩都去招待所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