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百个呢?还简单吗?”
整整一年过去,她们的一百个汉堡还没有结算完毕,如今却又要再来一百个。
大概知道她是什么想法。孔黎鸢很散漫地笑一下,然后又补充,
“可以。”
付汀梨听到答案,放松地阖一下眼皮,夜桥上的风虽凉,但吹起来却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今年的上海没有去年那么冷。
或许是因为全球变暖吧。
她这样想。
可下一秒,她缓缓睁开眼,感觉到孔黎鸢在她身边,靠在桥边为她挡住风,然后抬手按了按她的后脑勺。
声音被风吹得很散,很跳跃,
“回家之后我替你补染一下发根吧。”
于是她又想——原来是因为她的阿鸢在她身边,而她还拥有像阳光一样的头发。
等她低头看一眼,愣愣地说一声“好”。孔黎鸢又在她耳边笑一下。
然后轻轻说一句,
“过节要过好,来年才会顺顺利利的。”
-
这个元旦,付汀梨过得不是一般的好。
睡到自然醒,新年头一天的阳光就很温暖,像只调皮的亲吻鱼,在黎明清梦逝去的那一秒钟,吻到她完全敞开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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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个睡在她旁边的女人一起。
她困倦地掀一下眼皮,迷迷糊糊地还没清醒,又有一个吻落到她的眼皮。
然后她半睁着眼。
刚刚朦胧间撑着头望她的女人不见了。她迟钝地低下头,发现女人已经将脸贴近她的颈。
又将鼻尖埋进她的锁骨,刮过她最容易觉得痒的位置。
用有些嘶哑的气音和她讲,
“早。”
于是她打了个哈欠,眯眼看着像黄橙子似的阳光爬到她们纠缠的头发上。
张了张干涩的唇,像鱼吐泡泡似的,想说“早”,但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于是女人在她心肺之间发出轻轻的笑声,又懒懒抬手,很没有目的地来摸她的脸。这个女人很多时候都喜欢没由来地做这个动作。
仿佛上辈子是个盲的,只能靠触碰来描绘爱人的轮廓。
付汀梨梦醒时分的想法也实在是很怪。
她甚至想到——如果孔黎鸢上辈子是个盲的,那她想必是个聋的,好似这样也足够相配。
想着想着她笑出了声。
而孔黎鸢的手还在她脸上慢慢悠悠地停留,手指像亲吻鱼鱼尾,点她的鼻尖,揉她的唇,又滑到她的眉骨,再磨她的眼皮……
弄得她一大早就开始痒。
于是付汀梨很不客气地威胁,“孔黎鸢,你小心点,我会吐口水。”
而孔黎鸢应对她威胁的方式是大笑。女人的声音从她胸腔前传出来,温温的,但又有些缱绻。
然后和她说,“鱼才总是吐口水。”
于是付汀梨也只剩下笑了。
好奇怪,孔黎鸢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相比于孔黎鸢又柔又懒的笑声,她的笑声有点脆,又有点绵。
两种笑声混在一起,迎来二零二三的第一个清晨。
以前付汀梨陪乔丽潘看电视,那时候乔丽潘爱看的剧总是演一种老套的剧情——在一起打情骂俏的恋人动不动就笑起来。
你笑我也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要笑。只有电视机前面的她不笑,而且还听着这些笑声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如今,她也一边笑,一边将女人抱得更紧,手心护住在对方单薄背脊,皮肤很薄,骨很近。
像灵魂出窍,缩在她掌心。
她小心翼翼地护着这团灵魂,犯困地打了个哈欠,说,“我还困,不想起。”
孔黎鸢的手滑到她颈后,眼睫毛刮过她的喉咙,
“那就再睡。”
于是她真的又睡着了。
和孔黎鸢一起睡的时候,她总是很容易醒不来,一不小心就会睡个到下午的回笼觉,甚至可以永远睡下去。
下午,她们再次醒过来。
大明星孔黎鸢很没有形象地穿一件旧卫衣——这件卫衣已经被付汀梨上次用洗衣机洗得染了色,上面的橘红小鸟印花被染成了东一块西一块的蓝青色。
孔黎鸢也不介意。
很随意地罩在身上,配一条看起来很粗的毛绒睡裤,一张五官深邃的电影脸仍有穿高定那种风采。
撸起袖子,很专业的架势。
将她固定在椅子上,对着一面瘦窄的全身镜,将调好的发膏很利落地往她脑袋上涂。
已经做过褪色,只剩上色。
发膏有些凉,贴在头皮上,付汀梨下意识抖了一下。于是孔黎鸢停住动作,从镜子里望着她,
“痛吗?”
“怎么会痛?”
付汀梨摇头摇到一半,被孔黎鸢按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孔黎鸢细白的手腕上被她蹭上了发膏。
这下瞬间顿住,老老实实地固定住脑袋,又说一遍,
“不痛。”
孔黎鸢点一下头,手上的动作放得更轻,手法意外专业,以至于付汀梨陡然想起,这个女人之前演过理发店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