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明年的院试,不免又提及今年乡试。
“如今已经是六月中,瑾哥该启程去南京了……”沈全道。
沈珏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沈瑾,吃了口茶没说话。
沈瑞点头道:“算算日子该动身了,他去年岁试考了一等、今年科试也不会差……乡试只要不出大错,当是差不离……”
沈瑾十四岁就过院试,又是中了“小三元”,成绩是府学同窗中的翘楚,搁在后世亦是“学霸”似的人物。
沈瑞虽然与他接触的不多,可是也能瞧出他是打心里喜欢读书的,压根无须长辈督促,全部心思都放在读书上。
如此专心致志,加上资质尚佳,沈瑾成绩自然令人侧目。
要是当年孙氏没有病故,沈瑾参加弘治十一年乡试,也未尝没有一搏的可能;延了一科,榜上有名的希望自然更是大增。
早先沈全对于沈瑾的出色,心中颇为微妙。作为打小的玩伴与族兄弟,两人在科举仕途上的成绩相差太多。
如今进京,入了有名的翰林院子弟学院,见识了各种课业优异的同窗,沈全反而淡定了:“希望瑾哥顺顺利利,如此年底就能随流大叔他们进京了……
明年是会试之年,地方上的新旧举人年前年后会汇集京城。沈氏族里会进京的举人老爷,也不是一个两个。
沈瑞想到沈琰身上,道:“不知沈先生会如何……”
沈全道:“反正是比不过瑾哥,今年族中能下场应试的有三、四人,瑾哥课业还是排在头里。要是有一人举业,也是瑾哥,其次才轮到旁人……”
沈瑞摇头道:“不是这样论的,考场之上变化莫测,名次也说不好……”
沈全想了想,道:“也是。唐谢元中了南直隶解元,可在礼部会试中却连三甲也没排上蒋学士十四为解元,三次应礼部会试,先前也落第两次……
沈珏好奇道:“唐谢元不是牵扯进舞弊案才被罢落的?”
沈全摇头道:“我原也这般以为,后来进了书院听同窗们提及才晓得并非如此。在舞弊案出来前,先出的皇榜,唐谢元就名落孙山。”
沈珏道:“那可真是倒霉的……都落榜了,还能被咬进舞弊案中,连功名都没保住”
沈瑞临窗坐着,一边听沈全与沈珏说话,一边往街头随意眺望。
就见街头有几个眼熟的人走过来,进了茶楼对面的客栈,正是沈涌、沈珠叔侄与几个小厮、长随,后头跟着一辆马车,上面载了些行李物品,停在客栈跟前。
沈瑞转过头来道:“二房二老爷与沈珠来了,进了对面客栈……”
沈全探身过去,沈涌叔侄已经进了客栈,只有几个面熟的长随、小厮从马车上卸东西。
沈珏没有探身去看,轻哼了一声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端午节时,沈涌带了沈珠去了沈宅,沈珠也给沈珏端茶赔罪,不过沈珏并不觉得沈珠是真心悔改,不过是碍于沈涌不得不低头罢了。
因此,即便晓得沈涌、沈珠到了,他也不想过去相见。
沈全有些为难,并非因沈珠的缘故,而是有涌二老爷在。
之前在松江时,大家与涌二老爷相处的不多,这半年同在京城,却是见了不少回。
涌二老爷行事虽有些圆滑,不过待族侄们颇为厚道,沈琦长子满月与百岁的时候,涌二老爷都准备了厚礼;就连沈全入学,涌二老爷也不忘准备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送过去。
沈械是宗孙,又是三房在京城的靠山,可以对沈涌不假颜色;五房沈瑛兄弟几个,对于沈涌还是颇为尊敬。
并非是因拿人手短,而是因沈涌为人有值得尊敬之处。
三房从上到下,很多人不讨喜,却不包括这位族叔。
三房四位老爷,除了三老爷是庶子之外,其他三位老爷都是嫡出。
沈涌不上不下,却正经是三房顶梁柱。
沈湖与湖大太太为人实难令人恭维,三房这些年却能蒸蒸日上,沈涌功劳占了大半。
“瑞哥……”沈全望向沈瑞,有些为难。
沈瑞想了想,道:“他们既然也投到这家客栈,抬头不见低头见,怕是避不开,还是当过去见见……”
沈珏倒是对沈玲印象颇佳,道:“涌二叔他们这是要回松江?没听说玲二哥回来的消息啊,他们怎么这会儿就回去……”
沈全见他态度软了,道:“听说涌二叔在广州那边也有买卖,许是要顾着别处……”
兄弟三个又吃了半壶茶,就下了楼,回了客栈。
跟掌柜的打听了一下,就让小二领着,大家去拜会沈涌。
沈涌见几个族侄过来,非常意外,摸了半把铜子打赏小二后,就笑容满面请大家进了客房。
“你们兄弟三个怎么在这里?这是……来接沧二老爷……”沈涌招呼着大家坐下,笑着问道。
他虽笑容满面,可面色晦涩,眼底青黑一片,看着十分憔悴。
沈瑞点点头道:“不单单接洲二伯回来,洪大叔与洪大婶子也随着一道进京”
沈涌闻言,望向沈全道:“恭喜全哥心想事成了,瑛哥那边显然定也会极欢喜……一家人在一处,他乡亦是家乡……”说话之间,亦呆了几分唏嘘。
沈瑞与沈涌并不熟,应完那一句便没有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