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从跑马场回来之后, 路上祝宁婵就和钟明杰提了提张欣如也想见见那位神医, 男人没什么特别大的表情变化, 只是温和的笑了笑:“回头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你, 你给忆如就好。”
话里话外一个十足的好男人形象, 没有半点的破绽, 任谁能想到就是眼前的这个优秀的老公, 日夜的觊觎着她体内的那只虫儿呢?
祝宁婵禁了禁鼻子:“欣如姐现在也是我的好朋友,我都好久没有和别人聊得那么开心啦~所以……”一双藕臂攀上男人的脖颈,见对方有些怔愣, 她继续说道:“你就负责安全的把欣如姐带到神医那边,她毕竟是病人,好不好?”
钟明杰皱了皱眉, 可能是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少女发现了他的意图,好一顿撒娇, 最终他才勉为其难的应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于是没过几日, 男人前来和祝宁婵说要去陪着孙欣如看病, 可能会晚一些回来。
的确很晚, 钟家各房陆续熄了灯, 都已经歇息,而往日里睡得最早的祝宁婵却迟迟没有睡, 强忍着困意半倚靠在床头,随手翻着一本时下的进步杂志。
周妈出去又进来好几趟, 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劝道:“少奶奶, 您的身子刚恢复一些,还得仔细着,熬夜可不行。少爷早上过来的时候不就说会回来的晚吗?您就先睡吧!”
“知道了。”少女嘴上应着,可是还是不紧不慢的翻看着书本,完全没有歇下的意思。
就在周妈又要开口的时候,门帘被人从外掀开,露出了钟明杰那张略显疲惫的俊脸,他本来回来之后不想过来的,不知怎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床上的人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明杰,你回来啦!”
少女显然是困极了,一双美眸变成了红通通的兔子眼,却偏要摆出一副没什么的模样,让男人心尖一软,快步走了进来,轻声呵斥:“这么晚了还不睡?忘记我早上走之前怎么叮嘱你的吗?”
对方走进了,祝宁婵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脂粉味,怪不得看起来这般疲惫,用脚趾想也知道,今日这对儿‘野鸳鸯’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一回,得互相纠缠了多久。
想来是男人没有想到她还没睡,回来就没有先行去洗漱更衣。要不以这位的谨慎个性,这种失误是不会发生的。
想到这里,她瘪了瘪嘴:“每天晚上你都过来看看我,我都习惯了,冷不丁的这么一遭,我睡不着。”说的可怜兮兮,然后拉着男人的衣袖询问:“欣如姐的病怎么样?神医可以治吗?”
钟明杰看着自己小妻子那天真无邪的俏脸,心头一闪而过一丝叫‘愧疚’的情绪,他竟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她……?
想起白天孙欣如声泪俱下的质问他就觉得额角抽痛,不知不觉间,孙欣如好像变得不是以前的那个性子温婉柔和的女人了,很难想象对方竟会如此的言辞激烈,不留余地。
男人有些烦躁的爬了爬短发,他为了她不顾人性的用另一个女人的命换她的命,她竟还无理取闹至此,虽然最后两个人不可避免的滚在一起,可是他心中却也说不上多舒服。
可能因为心里面那股不明不白的情绪,所以钟明杰的声音比往日还要轻柔,有磁性:“她会恢复好的,放心。”
不知为何,他觉得今日说出这句话万分艰难,因为没人比他再清楚,孙欣如痊愈那天必定是祝宁婵命殒之时。
“那就好。”祝宁婵打了一个大哈欠,自己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明杰,那晚安。”
不曾想男人没想往日里一般道了晚安之后便走,而是脱了鞋上了床将她连人带被搂了一个满怀。
“明……明杰?”祖师奶奶整个都斯巴达了,心里暗骂孙欣如那个女人怎么这么不会把握时机吗?她是不是把那女人想的太聪明了?
“我今晚不走了。”男人说的轻描淡写
祝宁婵听在耳里却犹如平地一声惊雷:“我这屋子都是药味,太难闻了,况且我的身子还没……没恢复好成那种程度……”
钟明杰看着怀中的少女几乎要整个缩进了被子里,俏脸微红,连精致的耳垂都是粉嫩嫩的,黑眸微眯,声音有些暗哑:“想什么呢?我之前之所以不和你一处睡不还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伤了你吗?不过放心,我今天能控制住,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是……”男人凑近了一些:“小婵,给我点甜头总是可以的吧?你不知道我这一年多过得多辛苦……”
瞪眼看着缓缓逼近的俊脸,祝宁婵真想一口唾沫钉死他,要不是那点子真元都浪费在封印阴蛊上了,一口唾沫够够的了。
这他妈的是在孙欣如那里欲求不满吗?过得辛苦?一个月一次的大解放辛苦个卵!
眼瞧着少女羞怯的闭上了双眼,小手紧张的攥着身上的锦被,钟明杰薄唇微勾,渐渐欺身上前,就在两个人的唇即将要碰到一起的时候……
“噗……”女人猛地吐了一口血,浅粉色的里衣和浅色的被子上星星点点的红色,触目惊心。
男人大骇,没有过多考虑的就起身想要出去喊人,却被祝宁婵扯住了手腕,少女抿了抿血色的唇,无所谓的笑道:“明杰,你不要紧张,我都习惯了。”
“……”吐血还能成习惯?钟明杰拧着眉,似乎才堪堪意识到自己对眼前的‘妻子’有多过分,是以还是扬声喊道:“周妈?!”
“不要大惊小怪,周妈都比你有出息多了。”少女竟然还有心情说笑:“抱歉了明杰,虽然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可是我控制不住呀,心情一过度紧张,就会这样。”说到这里她显得有些忐忑,不安的抬起头瞄了男人一眼:“明杰,你再等等……等我再恢复一些……我再同你……”
对方愣了愣,随后抬起大掌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傻姑娘。”
周妈动作不慢,等到过来见到这个情况的时候,果然没有什么吃惊的神色,十分淡定的帮助祝宁婵收拾妥当,里里外外换了一番,才一脸不赞同的看着钟明杰:“少爷,您做了什么?”
“我……?”钟明杰看着周妈那副护犊子的模样,有些无语,还有些心虚:“我能做什么。”
“少奶奶虽然看起来的是好了不少,可是底子到底还是亏空了,没个一年半载养不回来,你可不能乱来。”周妈说的意味深长。
“嘻……”床上的少女看到钟明杰那副有口难辩的样子不小心的笑出了声,见男人看过来,才冲对方做了个鬼脸。
钟明杰三分好笑,三分无奈,其余四分说不清什么情感,只能再次嘱咐了周妈一番,好声好气的和床上的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终于第一次怀疑了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
……
第二天一早,钟明杰就带着祝宁婵出了门,履行那日说带她出去逛街的承诺。其实男人一早有些想要后悔来着,毕竟女人昨晚才吐了血,可是到底受不了对方那撒娇卖萌的模样,还是出了来。
也许是出于后悔吧,他现在只想尽可能的补偿女人,因为那人亲口说了,祝宁婵活不过一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她随时可能倒下。
祝宁婵也不客气,指挥着男人推她钻遍了整条街的商铺,等到了午饭时间,由钟明杰做主去了临江的一间饭馆,砸了不少银子才得到了二楼一间推开窗就能看得到江景的隔间。
钟明杰显然是经常出入这种高档的饭馆,所以没怎么征求女人的意见,就自己点了许多吃食,他对于女人喜欢的口味十分的有把握。
而祝宁婵显然也懒得去点菜,只是自顾自的坐在轮椅上,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发呆,宁城所处的位置很好,远离战火喧嚣的前线,所以看起来还是一片祥和,让人心情舒畅。
等到上了几道精致的菜肴之后,钟明杰才开口叫她:“小婵,过来尝尝喜不喜欢?”
“嗯。”乖巧的接过筷子,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细细的品尝起来,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面突然十分吵闹,好像是有人在闹事儿。
“归宁。”钟明杰不耐的皱眉,吩咐身边的男人:“出去看看什么事。”
因为他今天带着祝宁婵一起出门,所以以防万一还带了两个家仆一起,那叫归宁的应了一声,便开门出了去。
持续的吵闹声不曾停歇,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而且听着愈发的进了,像是闹事的人已经上了二楼。
没多一会儿,归宁慌慌张张的推门跑了进来,说话都不利索了:“少爷,不好了,是城外的那群土匪!他们偏说跟老板提前预定了咱们这间屋子,现在正闹着让咱们让地儿呢!好家伙,刀都掏出来了!”
“不用管。”钟明杰看起来挺淡定的,似乎是笃定在城中,这帮混不吝的不敢闹出什么事,要知道新政府设立的警察署也不是吃干饭的,正愁着没什么由头去赤山掀了他们的老巢呢。
给眼睛瞪圆了的祝宁婵夹了青菜,柔声安慰:“有我在呢,别怕。”
“妈的,瞧不起老子是不是?!!”突然,外面的人大喝:“你小子凭什么把我们定好的地方给了别人,嗯?!”
“人家……人家赔给了您三倍的定钱,各位好汉,拿了钱就走吧?我们是小本买卖,各位可千万手下留情啊!”这人说话都带着颤音,想来应该是这间饭馆的老板。
“跟老子谈钱?老子看起来很缺钱?”
老板看着面前仿若塔一般高的壮汉,吞了口口水,腿都在打晃:“好汉,我知道您不缺钱,可是里面那位我也实在是开罪不起啊……里面可是钟家的……”他觉得自己心肠很好了,被人这么威胁,还出言提醒。
“滚!”矮胖的王老四上前一把将老板推开,敞开衣襟,声音洪亮:“大哥,我今儿还真要看看,这钟家的是不是长了四条腿,比老子多了点啥!”
熊男不吱声,就表示默认了对方的做法。
归宁正强硬挺着站在门口,见几个大老粗气势汹汹的逼近,他略微瑟缩了一下:“你们……这是城里,一会儿警察署来人,你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哟呵,老子真是怕死了!”王老四挤眉弄眼的,众人爆出了一阵哄笑。
归宁脸皮涨红,正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屋里出来的一个人,正是边走边擦手的钟明杰,随手将湿布巾仍在一边,他和熊男对视了一眼:“不知各位有何贵干?”
熊男在见到这弱鸡小白脸的时候就愣住了,眼前闪过了那道娇美的人影,一阵恍惚。
“就你有钱是吗?”王老四拽的二五八万:“赵老三?!”
瘦高个闻言窜了出来,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把钱票甩了出去:“老子也不缺钱!”
钟明杰看着眼前这群暴发户似的土匪,轻蔑的笑出了声:“想来最近各位又做了一票大的?”
周围人听得这话也都窃窃私语了起来,自动的与这群人保持了距离,土匪的名声一点都不好听,民间流传的传说就没有一个是好的,土匪都是用来止住夜啼小儿的良方。
不过钟明杰的轻视显然是激起了这群人的血性,王老四看着别人的反应也觉得心头冰凉,更觉的屈辱,要知道他们自从熊男做了当家的之后,就再也没干过什么不好的事了,这些钱都是他们赤山众人正儿八经做生意得来的,要不他们岂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城,还如此的嚣张。
“钟少爷。”熊男将王老四和赵老三扒拉到了身后,上前一步,钟明杰那一米七八的身高在他的面前实在是不怎么够看,低头都嫌弃累的慌。
“李大当家的。”钟明杰眼神阴狠,二人其实已经暗中交了无数次的手,可惜这还算是第一次这般正式的见面。
新政府要剿匪,钟明杰在政府中任职,虽然并未任职军中,但是着实出了不少的点子。
李显自然是知道钟明杰所扮演的角色,新政府下令剿匪赤山的时候,赤山上的众人已经脱离了那种勾当许久了,如今的赤山与其说是匪窝,更像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山寨,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新政度非要剿匪的原因。
但是不明白并不妨碍他们自卫,十几次的行动,赤山众人都成功的让政府军无功而返。
“呸!”李显也瞧不上眼前的钟明杰,就这个弱鸡小白脸还想剿灭他们赤山?真他妈的是白日做梦!
眼前再次闪过了那抹倩影,无缘故的,他觉得暴虐之心骤起,突然伸出了大手,在那两个家仆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掐住了钟明杰的脖子往前猛冲,一路冲进了包间,将钟明杰狠狠地怼在了墙壁上。
“咳咳……!”钟明杰在他的手中就好像一只无助至极的小鸡仔,无力的拍打着那只大手,整个白净的面皮都成了紫红色。
“钟少爷,老子今儿警告你……”李显正要放狠话,余光却突然看到了桌边坐着的少女,瞬间脑袋成了浆糊,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少女显然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嘴里还在无意识的咀嚼着桂花糕,嘴角甚至还沾着零星的碎末。
妈的!李显心中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这么冲动了,要知道他捏着的可是女人的丈夫啊!
好像不捏也对他没什么帮助,但是……总归印象能好一点?
此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一个已婚女人对自己的印象好不好是因为什么。
“你是谁?”少女咽下了口中的桂花糕,出声询问:“掐着明杰做什么?”
“老子……我是……”平时并未觉得什么,今天却突然觉得“赤山”这两个字难以说出口,因为在宁城人的心中,赤山就代表着土匪,可是他不是那种土匪,男人觉得有点委屈。
四目相对,沉默弥漫在这不大的包间里。
在墙上挂着已经呼吸困难的钟明杰:二位,我还在这呢……qaq
无力的拍了拍掐着他脖子的大手,那力度好像在给男人挠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