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以前,走了一个半时辰的山路,裴星早已气喘吁吁,只想赖在原地不起身,现在他除了脚板底微微发酸外,没有其他不适。
他们已经翻过两座山,此时正在温泉山脚下,裴星没注意边上的石头,一个趔趄,陆一鸣眼疾手快托住他的手臂,避免意外发生。
要休息一下吗?
还有多久到?
与一个月前上山时的景色不同,这会儿的树木不复曾经的葱郁,已经大半转黄,他们现在在山脚的位置,小苗说温泉在山腰的位置,而这座山比先前两座山都要矮出半截,它被群山环绕,稍不留神就会忽视它。
陆一鸣目测温泉距离,计算两人的脚程,大致推断道:不出一刻钟。
裴星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估摸着自己的承受能力,坚定道:那便继续往上吧。
对方的脸色因为运动而红润,看不出有不适的情况,陆一鸣拉住裴星的手腕,表面上是为他减负,实则是暗地里让小苗给他舒缓。
不过裴星可不知道这些,他紧盯夫君与他手腕交缠的手指,顺着手臂往上看,这宽阔的脊背,他曾经在那待过,很安心。
这一处温泉并不大,大约十米直径,温泉不远处还有一道小瀑布,冬日的溪水不够湍急,流速缓慢。
陆一鸣伸手试探水温,四十度左右,不会太凉也不会过烫,泡澡正合适。
脱吧。
他在北方上大学时,第一年非常不适应那的搓澡习俗,还是去健身馆里冲的澡,赤诚相对真的太难为他了。
后来习惯了,也就那样了。
之前小家伙淋雨的时候,自己有给他换过衣服,虽然没有欲念,但那身子早被他看得干干净净,并没发现和他自己有什么不同。
可能哥儿身体内部不同?
这会儿他脑子没反应过来,想着反正身体各个部分我有的你都有,不必介怀什么。
等他脱完外衣,只着一条亵裤沉入水中,温热的水温将他包裹,他才发现某人还杵在原地,瞠目结舌。
那滚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上半身,微张的嘴巴似是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两人视线对上,他才飞快地捂住眼睛转过身,颇有些掩耳盗铃。
这么容易害羞?
裴星按着怦怦直跳的心脏,脑海中那一幕怎么也甩不掉,平日宽松的布衣下是健硕的肌肉,怪不得夫君能轻轻松松将他扛起,原来是深藏不露。
陆一鸣见他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游近岸边,抬起温泉中的手掌,指尖稍稍用力,将还有一丝温热的水珠精准无误地弹到对方的后颈处。
岸上的人瑟缩一下脖子,缓缓转过身,红着脸对着他。
下来泡温泉,对你身体有益。
中药吃后这人确实手脚冰冷的症状好了许多,外加上食补和每日锻炼,基本已经没有体寒的症况。
如今已经入冬,他怕对方受冬日的寒气侵袭,再次手脚冰凉,特意带这人来温泉泡一泡,滋养身体。
岂料裴星一听这话,紧拽着衣襟猛地后退一步,像是温泉中有什么凶猛的野兽,让他惶恐不安。
陆一鸣挑眉,自己光明正大看自己的夫郎犯法?
见人一直盯着他不放,裴星又焦急又恼羞:夫君,你转过去!
未曾想这没有气势的话,只会让某只大型犬心里更加痒痒,那目光没有退让半分,反而更加露骨,从他的脸上逐渐向下划。
夫君!
哦豁,兔子急了。
裴星再次背过身去,想起树哥儿的画册,一咬牙,背对着某人开始窸窸窣窣一件一件剥落。
没有了衣物的遮挡,漂亮又脆弱的蝴蝶骨暴露在空气中,甫一接触这寒冷的温度,他瘦弱的背轻颤,转过身,垂着眼,在陆一鸣炙热的视线下,双脚缓缓探入水中。
末世五年,他在当地范围内小有成就,不少人因为生存想要巴结他,他记得曾有人问过他性取向问题。
女人投怀送抱你不要,你难道喜欢男人?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说自己对男人和女人都没有兴趣。
对方打趣说,你怕是要单身一辈子。
然而这个朝代不一样,这不只两种性别,还有第三种性别,哥儿。
陆一鸣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那精美的蝴蝶骨一露面,他便口干舌燥,小腹升腾起一股热流,身体的反应明确地告诉他,他对眼前人产生了欲念。
对面这人不逃了,他倒有些不敢靠近。
陆一鸣挪开视线,转移注意力:替我擦擦背吧,我够不着。
从背篓里拿出准备好的手帕,裴星绕道对方身后,从后颈开始沿着脊柱往下轻轻擦拭,这不轻不重的力道像是猫儿的爪子,挠得他心痒难耐。
异常沙哑的声音从陆一鸣的口中吐出:够了。
兴许是两人离得太近,这古怪的气氛化成丝线,纠缠在一起,裴星倒退一步,临阵逃脱。
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陆一鸣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沉入水中。
【速战速决,你要的东西在哪?】
【在下面的暗槽中!这温泉度数太高了,我都不敢下来,呜呜呜。】
【行了,你来指挥路线。】
这头,刚放完手帕的人转过身,发现水面上没了熟悉的人影,他耐心等待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响动。
夫君去哪里了?他四处寻找,还是不见人影,会不会在水里?
裴星不会游泳,头刚一入水,无边的水流朝他汹涌而来,他睁不开双眼,感觉呼吸越发困难。
呼
憋不住气,他只能把头探出水面,环顾四周,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逐一闪过,泡在温泉中的人此时浑身发冷。
夫君,夫君!
一声声焦急的呐喊在他水面上响起,陆一鸣潜在深水底下,声音无法传递到他的耳朵。
帮助小苗取到了这颗不知名的珠子,他刚才躁动的心也平缓下来,开始往上游。
刚露出水面,一个身影朝他扑过来,身影带着急剧的恐慌和沙哑:夫君,你去哪里了?!
慌张的小兔子紧紧圈住他的脖子,紧贴的身体因为害怕发着颤,陆一鸣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这漫天的惊恐。
我没事,只是下去一趟,之前在水下听不见你的声音。
陆一鸣难得向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但这并不能安慰对方: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以为......
他还以为夫君出事了!
恐惧化为实际的战栗,对方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处,两人的心脏无遮拦地贴合在一起,通过身体的接触来确定他无事。
他将脑海中的旖旎抛开,伸手圈紧着对方光裸的后背,轻轻拍打。
嘴上更是不停的温言:没事了,没事了......
见人没有撒手的趋势,他松了松臂膀,将人推离半臂,覆上那被他咬出一丝血痕的红唇。
红眼兔从担惊受怕中脱离,但还是拽着陆一鸣的手臂不放,生怕这人再次消失。
待怀中人平静下来,他将小苗的子植株变幻而成的编织手镯套入这人的手腕上:找着个宝贝,送给你。
由藤蔓编织成的草镯子大小正合适,不似寻常编织的草镯子粗糙硌手,这枝条很软,手镯边上还点缀着些桂花。
好看又珍贵。
明明这草镯子分文不值,但裴星却视如珍宝,因为这是夫君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
哪怕仅仅是一个草镯子,也是夫君亲手做,对他来说,比镇上的金银首饰更令他感动。
谢谢夫君,我很喜欢。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他的唇角,陆一鸣心口一震,竟觉得有些干渴。
洁白的雪花落在幽雅恬静的山间,像是落入凡尘的精灵,消失在水面上。
一点冰凉落在裴星的鼻尖上,他略有所感,仰头望天,晶莹剔透的六角花瓣轻柔地从他眼前拂过。
夫君,下雪了!
今日是小雪,他倒是忘记了。
热气遇冷液化,温泉面上云雾缭绕,一双白皙的手从水中探出,想要接那飘落的雪花。
陆一鸣眼神一暗,靠近他的身旁,扯过他因为暴露水面而冰凉的手,递到嘴边轻轻触碰,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辩的意味: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星星将自己包的韭菜饺子塞进夫君嘴里。
好哥哥夸赞道:小星星真能干~
某躺在床上下不来的小星星:呜呜呜,我真的不能干。
(入v啦,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万更附上~)
(真的没有写脖子以下!只是回来修一下一点点不合理的地方,请审核君手下留情!鞠躬,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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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星星点点的雪花无声飘落在山间, 为这恬淡的天地平添了一份生气。
温泉漫过全身,适宜的温度让人精神放松,这一路的疲劳得以缓解, 只觉着浑身舒畅。
人体不宜长时间浸泡在温泉中, 他们断断续续泡了四五回,算是结束这一趟温泉之行。
待小星星将衣物穿上,遮掩住那线条流畅的脊背,陆一鸣失望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他暗自告诉自己, 夫郎还小, 还在长身体,还不能吃。
又忍不住看着那青涩的脸庞叹息, 夫郎怎么才十七啊?!
想起自己的真实年龄, 陆一鸣沉默,这么一算, 那自己可不就是老牛吃嫩草了?
以前他上学时还抨击那些有了钱就找小姑娘的,四十了还找二十出头的,臭不要脸。
事到如今,这风水轮流转,转到自己身上了?
利索穿戴完衣物, 两人不急着回去,既然在山间,那便可以做些野味来吃, 好久没吃烤鱼和烤鸡了。
烤鱼好抓, 边上的瀑布下方是个小潭, 潭水不深,距离瀑布不远处的溪流水势平缓,水也不深。
清澈的水面不似现代和末世的浑浊, 水底沉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偶尔有些青鱼和鲫鱼游过,在澄澈的水中清晰可见。
背篓里带了弓箭,原是用来以防万一,对付山间的凶物,这会儿倒是派上用场了。
将背篓交给裴星保管,他卷起裤管,右手握着一支箭,轻轻踏入水中。
冰凉的水漫过他的膝盖,不过他刚从温泉出来,现在热气十足,不怕这点凉意。
抓鱼需要足够的耐心,他屏息凝视,一动不动,待放松警惕的鱼游至身旁时,果断下手。
一击即中!
裴星在岸边捂着嘴,生怕惊扰到溪水中的鱼,见夫君箭头之上插着一条肥硕的鱼,他忍不住惊呼。
来来回回抓了三条,他将鱼交给裴星,指着山下的位置说道:背篓里有小猎刀,你安心在这处理,我去山上看看有没有野鸡,带一只回来。
小苗的分枝戴在裴星手上,一旦有危险,小苗也能护住他,要是实在打不过,也能及时将危险信息传递给主枝条,拖延时间到他们赶来。
裴星不这样想,没有人相伴,深山老林的,他一个人着实有些害怕。
但夫君又这般说辞,他不想拖累对方,给自己默默打气后,他接过夫君手里递过来的鱼,点点头。
没走两步,陆一鸣转身折回,将小夫郎手里的鱼扔进背篓里,拉起他的手腕,一同上山。
算了,还是把小家伙放在眼皮子底下安心些。
咻
一支利箭稳稳穿过灌木,钉在十米外啄食的野鸡身上。
陆一鸣边收弓边说:野鸡有了,捡些干燥的枝条,准备做烤鸡烤鱼吧。
怪不得夫君带了这些调料。
他之前拿帕子的时候发现隔板底下还压着些瓶瓶罐罐,好奇之余顺手打开,才发现是油盐等物,夫君早就想好要在这野餐。
穿梭在灌木丛间,沉浸在美食无法自拔的裴星没注意脚下,被一根粗壮的枝条勾了一下脚,他向前踉跄两下,幸好扶住夫君的手臂,才稳住身。
小心点。
捡上鸡,沿路返回时他特意绕开刚才那块不平整的地方,这次可不能再被绊住了。
路都走不稳,丢人。
夫君,叫花鸡为什么叫叫花鸡,因为他是野鸡吗?还是因为......
正说得起劲,裴星的声音骤停,就在刚才,他感觉脚踝处被不知名东西一把抓住。
而且,好像,还会挪动!
什、什么东西?
这形状和力度不像是藤蔓,倒像是,人!
寒意直窜脑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他尝试着用力想挣脱,但那东西越缠越紧,他被固定在原地,完全无法动弹,他整个身子像是紧绷的弓,僵硬无比。
夫、夫君,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剧烈颤抖,眼珠子惊转个不停,但是不敢往下去看一眼。
陆一鸣低头往他落在后面的脚上看去,一只掺杂着泥土和血水的脏手正拽住裴星的脚,那力道不小,小星星挣扎时,衣摆上留下明显的黑浓脏指印。
他的视线顺着手臂往灌木丛处延伸,一个满身刀伤的人隐匿其中。
一明一暗,对方犀利的眼神同他对上。
这人,是个同类,手上怕是沾着不少鲜血。
对方全身没有一处好的地方,想来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浴血奋战。
不过对方急救措施做的不错,用止血草覆盖在伤口处,用衣物上撕下来的布条缠绕动脉上端,减缓失血的速度。
陆一鸣皱着眉,将他的手指头从裴星脚上一点点抠离。
所以之前绊小星星的也是他。
原本他以为这两人是附近的村民,见到濒死的人怎么也会搭把手。
但对上这高个子的眼神,他想这恐怕没那么容易,眼见着对方有见死不救的趋势,他虚弱地开口:今日如若相救,他日必有重谢。
平日里要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人躺在他面前,他绝对不会搭理一句,这一看就很麻烦,寻常人能被这般追杀?
那电视剧什么的不是经常演,炮灰救助主角后被主角仇人记恨,因为无权无势遭灭满门,最后主角替他们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