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没有因为临江楼前的那场降罪而新生怨恨,这些天没有回去也不是因为余恨未消。”
他说过的,只要给他一点儿时间,他总会想明白的。
不要不信他,他真的会站在她身边。
甚至得知她为了自己,一连冲了长公主府与郑家,贺云铮才会福至心灵般身体快于脑子,满心想着不能给她再添麻烦。
权衡利弊下,只有去到郑家,才会让晋王顾及,让太后斟酌,让圣人摇摆不定!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不敢让眼前靡艳的风光混淆了他脑海中尚且存在的清明:
“我在郑家拼了命的习武,学他们世家的师傅传授的武艺,没有一日敢停,因为我怕我的身体一旦松懈就撑不住,我怕出去见你就舍不得回来,更怕你恼怒我和郑叔蘅走得近不让我再学武了,”
贺云铮喉头哽咽着,压抑着,整具身子从内而外地为她颤动,
“那夜,我连替你杀个意图行刺的人都犹豫,后来养伤的时候,我夜夜噩梦,我还有很多不足……”
“我想学更多,成为更厉害的人,就可以保护你了。”
正值隆冬,没有升炭盆的屋子里呵气如烟。
然而洛嘉却没有觉得一点儿寒冷,反而因着身体里的澎湃、因着贺云铮纯粹直白的话语,满心发烫。
她记不清,已经有多久没人与她说过这样的话了。
因为要保护一个女子很容易,保护一个郡主却很难,特别是一个在风口浪尖上,声名狼藉的郡主,稍稍多说些大话,都会被她先讽刺得羞于见人。
但她向来知道,这是条不会说谎的蠢狗,甚至连他今日突然出现在这里,她都能猜测到缘由——
他不放心自己,所以才会悄然跟来。
跟在自己身边近一年,贺云铮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反感被乱点鸳鸯谱,被指派和亲,所以一旦听到今日自己要与段珏相处,贺云铮在两边权衡间,还是咬着牙偷偷来了。
若是没出这遭意外,他或许更会在宴请后悄然离开,让自己没有发现他来过,一点儿不邀功,也不向她炫耀他为自己做了多少。
如他所说,他需要强忍着,才能成为更厉害的人,来保护自己。
洛嘉从不知道,她随手捡回来的小土狗,竟会忠诚成这样,可爱成这样……
他在用他的一腔真诚热血,一遍遍缝补自己千疮百孔的心,哪怕徒劳无功,也倔强依旧。
她轻轻笑出声。
贺云铮眼睫颤动。
他不愿邀功,难得说了这么难为情的话,只想将自己埋起来。
然而他的手才下意识往回缩了一点儿,便被洛嘉滚烫的手腕钳住了。
他微微困窘,一双澄澈的眼眸里尽是迷惘与挣扎:“郡主,我带你去找太医吧,你太烫了……”
他虽然也要被带得要烧起来了,身体脑子渐渐一团浆糊,可更害怕这药伤她的身,不想贪图这短暂的温柔,趁她之危——
然而他们二人之间从来不是由他主导。
“你知不知道烫有烫的好?”
洛嘉悄然落音。
贺云铮还没反应过来,洛嘉伸手撑在他耳畔,自上而下凌驾着他,引他的一只手没入层层云峦。
指尖微热,后知后觉有如星火燎起,倏然点燃一片原野。
“郡主……!”
贺云铮愕然,额角的青筋在无知无觉中暴起!
然而煽风点火的人毫不在意,只低垂着头,又轻又哑的笑啄了口他的耳尖:“嘘,教你呢。”
若是平常,她或许并不会宽容他做到最后。
因为洛嘉是个自私的人,以前不允,是她到底有几分顾及颜面,且心中始终觉得贺云铮还太年轻了:
这般毛头小子怕是也没什么好,所以除了逗弄他可以让自己心情愉悦之外,真没生过太多想法。
然而今日,她确实被这药性扰了神智。
否则她就不会口无遮拦地质问贺云铮,为何十三天不回来看她。
她是人,是任性乖戾变化无常的洛嘉,有怎样的心思和怎样的埋怨都理所应当,区别却在于平常她会遮掩,会以自己的正事为先,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感情都要为正事让道,竭力去做个冷酷无情的人——
而现在,她脑海中的所有念头尽数抹除,只想贪欢,只想好好奖励这可爱的小马奴……哦不,如今已是小侍卫了。
年轻的儿郎是没什么经验,原本就是一撩就起的性子,今日在发觉洛嘉的企图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洛嘉用剩下的另一只手扯开了他的衣襟,呼吸如火一般仿佛给屋子里升腾了热意,而这些比起她的温度,又不值一提。
贺云铮艰难拢回神智,终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他眼里有惊惶,更有干净纯洁的潋滟,被疯狂动摇。
洛嘉眼梢染红,气息微乱:“贺云铮,你想忤逆我么?”
贺云铮心跳狂□□干舌燥,他哪敢!?
就着迟疑一瞬,洛嘉像个残酷暴君般扯开他的衣裳!
随即,她激烈的动作猛然一顿——
贺云铮劲瘦的腰侧,露着如同鬼影般交错纵横的痕迹,毋庸多看便能察觉,这些是从后背蔓延过来的伤,青紫斑驳如同被水染浸毁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