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细碎匆忙的脚步声,她嘴角微微勾起,刚转过头要叫一声云铮,却瞧见个面生的禁军从林子里走过来,瞧她大喜——
“找着了!郡主在这!在这儿!!!”
找了一整夜,走出十几里地,终于找着郡主了!
本都以为没希望,人必然死定了,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不叫人激动!
栖息林中的飞鸟惊起扑翅,静悄悄的林子一时间沸腾起来。
洛嘉嘴角的笑容微微一顿,下一刻,另一头的林子里,贺云铮飞快冲出来:“什么人!”
他上半身依旧裸着,裤腿也短了一截,怀中捧了些果子赤着两脚,脸上灰扑扑却凶狠得不得了,一眼便叫洛嘉重新笑出来。
像条凶巴巴的小土狗。
“郡主,小人们来迟!”
禁军们尽数赶到,眼神却不知该往哪儿放,嘴上倒是万分激动,“小人们来迎郡主回京!”
贺云铮闻言悄然松了口气,收起满脸的防备,亦把一直到今晨都蓬勃不已的喜悦悄然收起些,怕被旁人看出端倪给郡主徒添麻烦。
下一秒,洛嘉却朝他看来,懒洋洋伸出双臂:
“来,抱我起身。”
怀里的果子踉跄着掉了一两个,贺云铮强压着嘴角,快步迎过去。
半茶盏后,林边的官道上烟尘滚滚地驶来车马,禁军遥遥探望之后来与洛嘉告知,接她的马车到了。
出乎意料,为首马上的竟是一身华裳的赵琦,一夜风波,她面色看起来比洛嘉还几分苍白,眼底也微微发青。
洛嘉讶然,随即发现郑雪澄也紧随其后。
郑雪澄目光落在她被贺云铮扶住的手掌上,两手交叠,十指相握。
“嫂嫂与郑侍郎……寻了我一夜?”洛嘉语气有几分稀罕。
赵琦深吸了口气,将马头调转开些:“无事便好。”
郑雪澄亦收回目光,翻身下马行礼:“郡主出了意外,王妃夜不能寐自请搜寻,当日在场的守备亦有责任,刑部理应协同。”
洛嘉了然,看来郑雪澄这头也处理好,将事情过了明路了。
她既跳江自证,以郑雪澄的聪慧,必然便知去面圣时该说什么。
站住脚,只要在台面上站住脚,取得太后与郑阁老满意,什么都好说——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只要是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事,绝不依托别人。
幕后之人想必咬碎了牙,没想最后弄巧成拙,反让他们的关系在人前撇得更清。
既已找到了洛嘉,散在京城外的禁军侍卫们便准备各自返程。
贺云铮跟着松了口气,扶着洛嘉往马车走去。
早在王妃与郑雪澄来之前,一旁的侍卫就友情借了他一件外袍,虽然有些像小孩偷穿了大人衣裳,但终归不用打赤膊。
路过郑雪澄身旁时,他脚步微顿,本想同对方说些什么,可他才停下,洛嘉却朝他看过来。
“在等什么?”她眸中带笑。
在人前居然还这样亲昵……
贺云铮是个很容易记好不记打的人,耳尖又有点发烫,但再没像之前闷不做声,而是迅速摇头:“没什么,我送您上车!”
郑雪澄不动声色垂低眼眸。
洛嘉勾起唇角,随意瞥了眼郑雪澄,没再说什么,缓缓登上了马车。
骏马打了个喷嚏,车队整装待发,即将往回驶去。
郑雪澄也正要重新上马,斜光看到贺云铮重新朝他跑过来,他顿了顿,好整以暇地转过身。
“贺小郎君。”
贺云铮不敢耽误太久,呼吸微喘,神色却透着几分诚恳感激:
“郑侍郎,先前我问您为何要叮嘱我那番话,现在我有答案了!”
郑雪澄微微挑眉,便见着初晨升起,阳光撒在这满脸狼狈的少年脸上,仿佛给他增添了无限希望——
“我是该再努力攀登,走得更高更远!哪怕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保护我在乎的人!”
“多谢郑侍郎!”
贺云铮真心实意地朝他躬身一拜,心情似乎十分激动,一贯扮作得沉稳都隐隐有些压不住他的澎湃。
虽然他不喜郑雪澄对于郡主先前所做之事,但就事论事,他所受启发有对方的功劳。
郑雪澄沉默片刻,轻轻笑道:“有所感悟便好,要启程了,贺小郎君快些回去吧。”
贺云铮直觉郑雪澄似乎情绪平平,但他又想,对方身份尊贵,昨日一时兴起提点自己,自己有所感悟却不该强求对方继续给与响应。
终归他表达了感激便足够。
回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悄然扬起唇,终归一切安然,终归……他很欢喜郡主恩赐他的一切!
至京中已是晌午,刚到城门口,刘召便跟着虞焕之等人赶到。
老奴仆见自家郡主不过端午出个门,回来时竟如此狼狈,险些没忍住老泪纵横,在城门口反叫洛嘉安慰了一番。
郑雪澄以及一干禁军和刑部侍卫则先行告退去,此处的事由着晋王府自家处理便好。
洛嘉无奈笑着安抚刘召:“好了刘叔,我既回来了便有大把时间同你交代前后,先让我回去梳妆一番,再去宫里向圣人与太后娘娘请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