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在古代价值极高,就好象后世的高级轿车,而且,这玩意儿养起来很麻烦。首先你得弄个马厩,还得配备一个马夫。耗费巨大不是普通人养得起的。
京城的王公贵族都有养马,守城战一开始,朝廷组建新军,所有的马匹都被征收了,总数约有两百多匹,足够士卒吃上几日。
反正这北京防御战也就几日光景就能分出胜负,一旦豪格那边解决了孙元回师来援,高杰和刘春想不退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部队就开始杀马。不但如此,为了给战士提供必要的肉食,皇帝和皇太后甚至将皇宫里的仙鹤梅花鹿都送到城墙上来。当然,仙鹤不敢吃,丹鹤顶上红,会被毒死的,大家都这么认为。
其实丹鹤顶上并不是丹顶鹤脑袋上的那一陀红色,说中的鹤顶红有剧毒是因为确实有一种毒药被称为“鹤顶红”但并不是仙鹤的丹顶。它是一种鲜红色的毒药,巨毒,一般的毒药都为黑,灰,白三种颜色。只有这种毒颜色鲜红,就象仙鹤的丹顶一样,所以人们将它取名“鹤顶红。”
这种毒药就是砒霜,因为古代的提炼手段有限,里面含有杂质,呈暗红色,故尔得名。其实,在高纯度的砒霜乃是无色透明的八面晶体。汉朝时就有个方士反复萃取,提炼出这种高纯粹的晶体,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胆量服用。
济尔哈朗觉得反正守城的军队尽是老弱兵残,也不可能出去野战。如此一来,战马也使用不上,反消耗大量粮食。不如杀了,让大家补充力气。侯朝宗这个建议倒是不错,至少在看到马肉之后,大家看起来好象都非常高兴,除了这个小马夫。
他却不知道,侯朝宗此举还真是废了建州的两条退。真到北京陷落之时,就算城中建州人想逃,没有战马代步,也跑不了多远。
眼前这孩子养了一年多的马,和马匹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睹肉生情,自然伤心莫名。
济尔哈朗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头皮,道:“别难过了,吃吧,吃吧,吃饱了好有力气杀敌。我答应里,等到此战结束,一定调你到我这里来帮本王养马。”
那孩子抽噎了几声,这才点了点头,却不去端地上的碗:“王爷,我实在吃不下去。”
济尔哈朗正要再安慰他,突然间,外面传来轰隆的响声,接着城墙上就有士卒大喊:“明狗进攻了,明狗进攻了!”
济尔哈朗吃了一惊,心中又是奇怪:明军怎么这么仓促就开始攻城了,就连攻城器械也没准备停当,这不是来送死吗,这不合兵法啊!
定睛朝远处看去,就看到一群古怪的巨大的木车正摇摇晃晃地开过来,总数大约三十。这些木车大得出奇,高约一丈,四周都用木板为壁,上面还蒙着麻布,浇了水。顶上还装了木梯木板什么的,看起来就好象移动的房间。
木房下面按着四个一人高的大木轮,因为实在太沉重了,车轮深深地吃进泥土。在几十个士卒的拉拽和推动下,缓慢而笨拙地朝前挪来。
“吱啊”声响惊天动地,更响亮的是敌人整齐的号子:“一二,一二,一二……”
“明狗来了,明狗来了!”城墙上,清军还在高声喊,但秩序已经乱了。
这些临时征招的士卒以前要么是八旗王公贵族的家丁侍卫,要么索性就是奴才,即便有人以前上过战场,可胸中的斗志早就在消磨迨尽了。更多的人,在今日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打仗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那些有经验的战士,大多已经编进济尔哈朗的卫队,做为精锐总预备队使。其他的人,年纪都大了,很多在皇太极时代就因为体力不成,回家做老太爷去了。
而且,建州勇士以往打仗都是他们进攻,什么时候被动挨打过,对于守城战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一时间,城墙上乱成一团。有人慌张地拿着兵器,有人则茫然地乱跑乱叫,更有甚者,直接将脑袋埋在雉堞后面,生怕被敌人的攻城武器击中一般。
济尔哈朗气得笑起来,一把将旁边那个竭力将身子缩在垛口后面那人提起来,大喝:“你躲什么,敌人要想怕上城来还早着呢,你他娘就想躲。咱们都被汉狗给围了,一但城破,你又往哪里躲?再如此贪生怕死,不等汉狗过来,老子先用军法砍了你的脑袋。”
“是是是,王……王爷……”济尔哈朗感觉手下那人浑身颤个不停。再定睛看去,那人那张苍白的脸下的脖子处露出一圈丝绸领口,此人的家境想必不错,说不好还是那家贵人的子弟,难怪吓成这样。
这还是从前那支横扫整个北方的建州八旗吗,看着混乱的情形,济尔哈朗心中一阵悲凉。也没力气惩治这个胆小鬼,随手将他按在了雉堞上。
旁边,一个建州士兵正鼓正腮帮子用吹火筒使劲次吹着炉子里的火。炉上的铁锅中正熬着金汁,有浓烈的人畜粪便的臭味袭来,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到处都是人在乱跑,有人将铁锅撞翻在地。屎尿烫了一地,带着妇人所用的月经带,被几十双脚踩在下面,恶心得济尔哈朗直欲呕吐。
“真他娘的晦气!”济尔哈朗唾了一口,对已经目瞪口呆的亲卫吼道:“你们都是呆子吗,收拢部队,整顿秩序。放心好了,前面是护城河,敌人冲不过来的。”
“有护城河,敌人过不来的。”亲卫们同大吼着散开,将乱军一个个撵回位置上去,老半天才上城墙上平静下来。
乱了这一气,再朝前方看去,敌人已经抵近了,看他们的旗号,乃是高杰的秦军。
不得不说,秦军果然是这一路明军的主力,就眼前的敌人看来,一个个生得膀大腰圆,面上都带着剽悍之气。尤其是在那些古怪的大木车两侧的刀盾手,这些人身上都披着厚实的铠甲,张着盾牌,手提一把大刀。就个头而言,已然不逊色于普通建州军。而且,同八旗军一样,秦军刀盾手的目光都异常坚定,甚至是麻木,显然,一旦开始打仗,他们不会在意被死亡吓倒。
这些人估计是用来保护拉车的那些普通士卒的,说不定还是督战队。
待这些车辆开到护城河边,被拦住之后,推拉大车的秦军士兵同时发出一声喊,绞动车上的机括,巨大的“吱啊”声再次响起。车上的梯子探出来,然后碰一声搭在护城河上。
十几条独木桥瞬间出现在眼前,紧接着,秦军士卒将木板铺在长梯上,开始加宽桥梁。
这个时候,守城的清军这才回过神来,不待济尔哈朗下令,弓手就将羽箭如同暴雨一样射下去。其中,还使用的火箭。
下面的大车开始冒起了黑烟,中箭军士兵痛苦地栽在地上。然后又被后面的战友扛在肩膀上,飞快地运了回去。
秦军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一声呼啸,从敌群中走出两百多弓手,在前面排出阵势。一声号令,所有人从从撒袋中掏出羽箭,插在脚下的地上,然后抽出一支搭在弓上,拉圆了“咻”一声射上来。
秦军被这一阵箭雨覆盖之后,不但没有乱,反出手还击,这让上面的济尔哈朗大吃一惊。作为明军的老对手,他这辈子不知道杀过多少九边镇军,明朝边军究竟是什么德行,自然清楚得很。
一般来说,受到如此沉重打击,敌人早就呼啸一声丢下手中的活散了个干净。
但今天却是个例外,眼前的敌人是如此陌生,和从前自己在辽西遇到的关宁军根本就是两种人。
不过,弓手要想从下往上仰射,却要花很大力气。况且,北京城城墙实在太好,济尔哈朗不认为敌人的箭就能射上来。
这全然是白费力气嘛!
正在这个时候,“咻”一声,一支羽箭却擦着他的额角钉在雉堞上,甚至还能看到箭头和青砖撞击时溅出的火星。
旁边的侍卫大惊,纷纷涌上来:“王爷小心。”
“让开!”济尔哈朗一把将卫兵推开,楞楞地看着插在雉堞上的那支箭,大惊失色:“敌人的箭怎么射得这么远?”
他又仔细朝下面看去,却发现这些秦军弓兵身上有不同寻常的东西。
这些人都生得非常雄壮,看起来就好象是群水牛,手指上也套着一枚满人使用铁扳指用开拉弦。
他们手中的弓也颇为奇特,并不是常常见的复合反曲弓,而是一根纯粹的木棍所制的弓臂,足足有一人高。这弓也不知道使用的是什么弓材,韧性极强,一但射起箭来,满天满地都是弓臂抽动空气的脆响,这才是真正的“弓如霹雳弦惊”啊!
依靠着训练有素的弓手和良好的共材,秦军竟然和城墙上的建州军对射起来。
很快,城墙上的清军也出现了伤亡,一个老卒惨叫一声从雉堞上跌下去,直接摔在下面的秦军搭在护城河上的木梯上,然后又弹了起来,落到几柄伸过来的长矛上面,惨得不能再惨。
济尔哈朗心中有些迷糊,这个老卒身上穿着棉甲,身上也被带箭,怎么可能就掉下去了呢?
确实是,建州自从起兵一来。一是辽东天寒地冻,二是因为老汗王时代大家都穷得厉害,根本没有那么过钢铁用来制作铁甲。所有,辽东军穿的多是棉甲。
你也别小看这种棉甲,其实防御力比起一般的铁甲来说还要好上一些。
在制作的时候,需要用破棉絮和丝麻,用木板反复碾压成片,待到塌实了,再缝制成甲胄。一般刀斧砍在这中棉甲上,就好象是挠痒痒。而且,这种铠甲的保暖效果非常好。
豪格出征的时候起了武库,将城中的所有棉甲都带走了。没办法,济尔哈朗只能叫人重做,而了赶工期,又因为材料不足,只能做到人手一件刚压制出的小棉褂子。不过,用来做防具也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