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收官之战(八)

我把自己的临时指挥部设在了紧邻交通壕的瓦砾堆中间,这里能观察到远处的德军阵地,而且就算有什么危险发生的话,我也可以利用交通壕迅速地撤离到安全地带。

正当炮兵营长科洛明少校向我报告火炮已全部就位,随时可以进行射击的时候,我瞥见旁边有名穿避弹衣的战士快速地走到了尤先科的身边,低声对他说着什么。

看到尤先科在听完战士的汇报后,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担心出了什么大事,连忙冲他问道:“尤先科大尉,出什么事情了?”

“是这样的,军长同志。”尤先科说着走到了我的身边,向我汇报说:“警卫连的战士来报告,说有反***同盟和第150师的同志要见您,据说,他们打算劝说您暂时别对德军的阵地开火。”

“反***同盟和第150师的?”听到这样的组合,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心说班台萊耶夫的部下怎么和反***同盟的那些德国人搅在了一起。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吩咐尤先科:“上尉,去把他们带过来!”

但尤先科带回来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忍不住乐了,因为跟在他身后的人我都是认识,一个是前段时间见过面的乌布利希,而另外一个则是我熟悉的格瑞特卡少尉。

等两人来到我的面前时,我主动向乌布利希伸出手去,同时笑着问道:“您好啊,乌布利希同志,很高兴在这里再次见到您。请问您要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乌布利希一边和我握手,一边兴冲冲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我听说您打算命令炮兵轰击对面的德军阵地,所以是特地来制止您的。”

听他这么说,我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收回自己的手以后,严肃地问道:“乌布利希同志,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是这样的,奥夏宁娜同志。”乌布利希没有察觉我脸上表情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已经对前面的德军进行了差不多三天的反战宣传,从效果来看,如果不打他们的话,再过两三天,应该就有人会向我们投诚。如果运气好,甚至还有可能成建制地投诚。”

看到乌布利希一脸自信的表情,我冷冷地问道:“乌布利希同志,我想问问,您是根据什么来判断敌人会在两三天后,向你们投诚呢?”

乌布利希终于发现了我脸上的异常,估计他没搞明白我会什么会变脸变得这么快,一时膛目结舌说不出话来。而旁边的格瑞特卡看到乌布利希的尴尬表情,连忙出来为他解围:“报告军长同志,是这样的。我们头两天朝对面阵地喊话时,那里的士兵还朝我们所在的位置开枪开炮。从昨天开始,他们就没有再朝我们开枪开炮,而是耐心地听我们喊话,看来我们的宣传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如果现在炮击他们的阵地,那么我们这几天的努力就全费了。”

格瑞特卡的话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没准袭击瓦西里耶夫的德军部队潜伏在这里,本来是想干掉乌布利希他们这支反战宣传队,没想到瓦西里耶夫他们却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德军的伏击圈,还白白地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想到这里,我不禁重重地哼了一声。

看到我冷若冰霜的表情,乌布利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抬手制止了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格瑞特卡,而是关切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出什么事情了?”

我朝摆放着瓦西里耶夫和那些警卫排战士遗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心情沉痛地说道:“乌布利希同志,您朝那里看看吧。我的政委瓦西里耶夫同志和几十名战士的遗体就摆在那里,他们都是一个多小时前,在这里被对面阵地上的德国人杀死的。”

乌布利希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是否自己的举动是否失礼,几步就冲到了瓦西里耶夫的遗体前,背对着我掀开了盖在政委头上的旧军装。看了一会儿后,我听他长叹一口气,用军装重新将政委盖上,缓缓地站起身,转身走回到了我的面前。也许是受了刺激,他的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在沉默片刻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您的决定是对的。血债要用血来还,既然这些德军士兵如此不知道好歹,就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吧。”

乌布利希态度的转变,我感到很欣慰,于是吩咐站在旁边等在旁边的科洛明:“少校同志,用你们的大炮去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德国人,让他们尝尝挨炮弹的滋味。”

等科洛明少校离开后,我又分别对别雷和戈罗霍夫两人说道:“别雷上校,等炮击结束后,立即命令坦克分队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进攻。而您,戈罗霍夫上校,则派步兵跟随我们的坦克发起进攻。夺取阵地后,要抓紧时间抢修工事巩固阵地,防止德军的反冲锋。”

“俘虏怎么办?”戈罗霍夫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乌布利希,然后小声地问道。

对于他提出的这种白痴问题,我不耐烦地说道:“上校同志,您看看还躺在那边的政委瓦西里耶夫同志,难道还不知道该如何做吗?”

“我明白了,军长同志。”戈罗霍夫心领神会地说:“我会把您的指示传达给参战的每一名指战员。”

德军的阵地在遭受了长达十分钟的炮击之后,没等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幸存官兵回过神来,在坦克分队掩护下,第171师的步兵如下山猛虎一般朝敌人扑了过来。阵地上的争夺战仅仅进行了几分钟便宣告结束,坚守这块小阵地的一百多德军官兵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本来我将瓦西里耶夫的葬礼安排在第二天上午,结果没等葬礼开始,便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亲自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丽达,我有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你立即去找一名精通德语的指挥员,等派的车到了以后,你们就一起出发。”

我不清楚罗科索夫斯基要交给我的是什么任务,所以等他一说完,我就立即小心地问道:“方面军司令员同志,不知道您有什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我?”

“丽达,是这样的。”从罗科索夫斯基说话的声音来判断,他似乎有点犹豫不决,但最后他们还是说出了我想知道的内容:“在‘指环战役’开始前,我打算再做最后一次努力,派人去劝说保卢斯投降。我考虑了半天,觉得你是最适合这个任务的。所以向保卢斯递交劝降书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有意见吗?”

天啊,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安排,我真是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这种事情派一名少尉去就可以了,用得着派我这个步兵军军长出马吗?真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不过既然罗科索夫斯基已下达了命令,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说:“我服从您的命令。”

等我放下电话时,旁边的维特科夫便走过来关切地问道:“军长同志,不知道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给您下达了什么命令?”

我苦笑着对他说:“参谋长同志,方面军司令员打算在发起战役前,再做一次努力,劝说保卢斯投降。而送劝降书的任务,他就交给我了。”

维特科夫被我的话吓得大惊失色,他紧张地说:“军长同志,您是一军之长,怎么能让您去干这种信使的事情啊?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这就给方面军司令员打电话,让他收回这个荒唐的命令。”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桌上的电话。

我把手掌压在他抓住电话的那只手上,冲他摇摇头说:“参谋长,您在军队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不知道根据条令,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只能执行的吗?既然方面军司令员下了这样的命令,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会义无反顾地走过去。”说到这里,我为了缓解室内紧张的气氛,冲他笑了笑说,“您不用担心,保卢斯是不会对我下杀手的,我一定可以平安地回来。”

“需要我派特别警卫连陪您一起去吗?”由于瓦西里耶夫在昨天牺牲,所以维特科夫特别担心我的安危,要是我再出什么意外,那么第79步兵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

我再次摇摇头,笑着说道:“参谋长同志,我是去给保卢斯送劝降书,又不是去攻打他的阵地,用不着带警卫连。就算要打了,就凭这一百多人能起什么作用,他们能保护着我从德军的几十万大军中突围出来吗?”

听到我这么说,维特科夫知道再劝也没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不甘心地问道:“军长同志,这次您去敌人那里,难道一个人都不带吗?”

维特科夫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要去保卢斯那里递交劝降书,我的德语水平可不行,还要带一个懂德语的指挥员同去。带谁去呢?我首先想到的工兵营长米海耶夫大尉,但想到他此刻正带领部队在伏尔加河上负责维护冰上运输线,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把原来独立师的指战员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发现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昨天遇到的格瑞特卡少尉,于是便吩咐维特科夫:“上校同志,请给第150师师长班台萊耶夫打电话,让他派警卫营的格瑞特卡少尉立即赶到军指挥部来。”

接到通知的格瑞特卡刚赶到指挥部,罗科索夫斯基派来接我去执行任务的军官也到了。来人是一名上尉,他走进指挥部看到我,立即抬手向我敬了一个礼,大声地报告说:“将军同志,我是方面军司令部的参谋上尉萨尼亚,奉司令员的命令,和您一同前往德军司令部递交劝降书。”

我们来到门口,见外面的街道上停着一辆吉普车,车上只有一名司机。我扭头吩咐格瑞特卡:“少尉,你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去。”说完就要拉开车门上车。没想到萨尼亚上尉拦住了格瑞特卡,“少尉,您还是陪将军坐后排吧,我要在前面为司机指路。”

萨尼亚上尉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一路上没有主动回头和我说过话,都是我问到什么,他才回头简单地回答两句。

我们在接近德军阵地时,萨尼亚让司机停下车,他将一面早已准备好的白旗从车窗伸了出去,有规律地前后摆动着。

看到不停晃动着的白旗,我虽然明知道这样做,是为了防止不明真相的德军官兵向我们开火,但心里还是格外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一辆德军的三轮摩托车驶出了他们的阵地,向我们驶过来。摩托车在我们的面前停下后,从挎斗里跳出一名德军军官,他快步地走到了吉普车前,弯腰朝车里看了看,接着用德语说了几句。

我正打算让格瑞特卡回应,没想到萨尼亚已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并用娴熟的德语和对方交流起来。格瑞特卡在旁边小声地为我翻译说:“军长同志,萨尼亚上尉正在向对方表明我们的身份和来意。德军指挥官说这件事情他不能作主,要派人回去请示。”

格瑞特卡翻译到这里的时候,那名德军军官转身走到了三轮摩托车旁,吩咐了摩托车手几句。对方点了点头,随后驾驶着摩托车调了个头,向来的地方驶去。

德军军官在摩托车离开后,又重新回到了萨尼亚的面前,和他继续交谈起来。也许是看到了活命的希望,军官在整个交谈过程中,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容。

我的目光望着车外正在和萨尼亚交谈的军官,问格瑞特卡:“少尉,待会儿我们要去德军的司令部,你紧张吗?”

格瑞特卡在迟疑片刻后,摇着头言不由衷地说:“不紧张,军长同志,我一点都不紧张。”说不紧张,但他的声音都因为紧张而变得沙哑了。

我没有拆穿他,而是笑呵呵地说道:“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这个闻名已久的保卢斯将军,我的心里还特别紧张。少尉,现在紧张不要紧,只要待会儿见到保卢斯时不紧张就行了。”

我们等了大概十分钟,从德军的阵地里驶出了四辆三轮摩托车,每辆车上都有两名士兵。看到摩托车朝我们驶过来,正在和萨尼亚交谈的军官停了下来,朝那些摩托车迎了过去。在和他的部下简短交流过后,他重新地走回了萨尼亚的身边,叽里哇啦地说了几句。

萨尼亚听后,冲他点了点头,接着走回到车旁,拉开车门探进半个身子向我报告说:“将军同志,德军军官说我们只能去三个人,坐他们的摩托车去,而且都要蒙上眼睛,不知道您的意思如何?”

我心里明白德军可能是怕我们偷看他们的防御阵地,才要将我们全部蒙上眼睛。正因为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我格外配合地对萨尼亚说道:“可以,上尉同志,就按他们说的办。”说完,我推开身边的车门走了下去。

那名军官看到吉普车里忽然出来一名女将军,先是一愣,接着走到我的身边,抬手敬了一个礼后,试探地问道:“请问您是奥夏宁娜将军吗?”

听到军官这么问,我不禁又是一愣,心说难道我现在这么有名,只要和我打交道的德军都知道我?但出于礼貌,我还是用蹩脚的德语回答说:“是的,我是奥夏宁娜。”

军官在确认了我的身份后,满脸堆笑地对我说了一堆话。说完后,他冲我身边的格瑞特卡歪了歪头,示意让他为我做翻译。格瑞特卡立即将军官的原话翻译给我听:“奥夏宁娜将军,您好!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我对您久仰大名,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不过根据规矩,要去我们的司令部,必须蒙上您和您部下的眼睛,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和萨尼亚、格瑞特卡三个人被德军蒙上黑布后,坐进了三轮摩托车的挎斗。我听到那名军官高喊一声后,摩托车在原地调了一个头,便飞速地向前驶去。

过了十几分钟后,我感觉乘坐的摩托车停了下来。接着便有只手伸过来,扶着我从挎斗里下来。在听到一连串的德军口令后,蒙住我眼睛的黑布也被解开了,这样我才能看清面前的一切。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栋高大的大理石建筑物,这里应该就是著名的中央百货商场。在门口的平台上,门的左右各有一个沙袋掩体,上面都架着机枪。一名级别更高的德军军官站在平台上,看到我们的蒙眼布都解开了,便沿着大理石台阶走了下来,到我的面前抬手向我敬了个礼,客套地说道:“我是保卢斯将军的副官亚当上校,是奉司令官的命令,特地出来迎接您的。”

我把双手背在身后,对着面前的德军副官不卑不亢地说道:“您好,上校先生,请带我去见保卢斯将军,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立即见到他。”

亚当上校面带笑容地说道:“司令官正在指挥部里等着你们呢,请跟我来吧。”说完,他转过身率先沿着台阶往上走。

我们进入大楼后,在亚当上校的带领下,沿着长长的楼梯走进了地下室。一穿过那堵巨大的铁门后,一股酸臭味便迎面扑来,看到宽阔的走廊两侧或坐或躺的德国兵,我猜想可能是这里的人太多,空气流通又不好,才会出现这样的怪味。

我们一行人朝里面走去时,两侧的德军士兵中,除了少数人的目光随我们的移动而移动外,剩下的大多数人都坐在原地发呆,眼睛盯着前方没有焦点。

当我们走进保卢斯所在的指挥部时,我在昏暗的烛光下,一眼就看到长长的会议桌对面的真皮椅子上,坐着一名穿着军大衣的德军军官,虽然隔的远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我猜想这人八成就是保卢斯。

除了保卢斯以外,桌子的左右两侧还坐了不少的军官,看到我们进门,他们都目光都移到了我们的身上。但由于保卢斯没说话,这些军官也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我们。

我走到桌边站定,冲着对面的保卢斯大声地说道:“保卢斯将军,我今天来,是奉顿河方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的命令,向您递交劝降书的。”说完,我扭头对站在后面的萨尼亚低声地说:“上尉,把劝降书交给他们。”

萨尼亚从自己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个文件袋,交给了站在我们身边的亚当上校。亚当接过了文件袋,快步地朝桌子的另一头走去。走到保卢斯的身边,他恭恭敬敬地将文件袋交到了保卢斯的手里。

而保卢斯接过文件袋,连拆都没有拆,就直接扔在了桌上,用不屑的口吻对我说道:“这位女士,请表明您的身份,这样我也好知道给我送文件来的人是谁?”保卢斯的话音刚落,顿时引来了周围那些军官们的哄笑声。

对于军官们的嘲笑声,我依旧保持着淡定。他们笑过以后,纷纷把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的目光从桌边的军官身上扫过,心里暗说:别得意,在场的军官一个算一个,要不了多久就全部是我们的俘虏了。等收回目光后,我镇定自若地说道:“保卢斯阁下,我是顿河方面军第62集团军第79步兵军的新任军长奥夏宁娜少将。虽然您不认识我,但我对您却很熟悉,因为从顿河流域开始,我的部队就一直和您的部队在进行着战斗。”

我刚说完自己的身份,原本的窃窃私语停止了,军官们把移开的目光重新投到了我的身上。在短暂的沉默以后,一名军官站起身来,声音颤抖地问道:“是坚守马马耶夫岗的苏军独立师的师长奥夏宁娜?”

“是的,是我。”我看清了他的军衔,原来是一名少将,便礼貌地说道:“将军先生,我原来是独立师的师长,现在是第79步兵军的军长。”

那名少将听完后,连忙挺直了身体,抬手向我敬了个礼,同时说道:“您好,奥夏宁娜将军,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我是您的手下败将,步兵第295师师长奥托.科费斯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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