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自制,这个男人,简直是她平身仅见,绝无仅有……。

关掉笔记本电脑,她将外袍脱掉,换了酒店提供的睡衣,依进被子里。

套房外清冷的月色朦胧而飘逸,泳池里水声波澜,溅起丝丝涟漪,仰面看着窗外,她呼吸平稳且略带安心。她知道,无论何时,她的隔壁房间,住着的那个人也在和她赏着同一片景色……。

早上起来的时候,时间竟然早的出奇,还不到五点半左右。

云溪看了看钟,昨晚因为某人的骚扰,连电脑都没看几眼就一下子睡过去了,倒是没想到睡眠质量出奇的好,看着已经蒙蒙亮的天空,她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随手套上件衣服,走到浴室里梳洗。出来的时候,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并没有去用吹风机吹干,只用毛巾稍微搓揉了两下。清亮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意味,她看着渐渐火红起来的东方,豁然打开落地窗,整个人迈了出去。

清晨的开罗还是带着一分冷意,微微有些湿气,并不像中午时候那么干燥。鼻尖隐约还能闻到一些果香,似乎淡淡的,飘在空气里,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整个东方透着红影,光圈晕在那里,美得像是一幅画,似乎只要轻轻伸出右手,便是触手可及。

背后忽然披上来一条毯子,云溪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侧头看向他:“吵醒你了?”

峤子墨轻轻一笑,递给她一杯牛奶,热气从空中徐徐升起,他自背后抱住她:“没,只是觉得你可能会早起出来看日出。”

千年古城的日出,黄沙弥漫、古韵悠扬,他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房内窸窸窣窣那么细微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她要早起沐浴朝阳,就像昨晚,睡在床头,静静看着月色流淌至树梢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她亦用心在铭记着这美丽夜景。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忽然开口,喝了一口牛奶,气息似乎都带了一分暖。

眉斜飞入鬓,带着天生的尊贵与疏离。高挺的鼻梁像是山峰,曲直分明,那鼻下的一双唇,性感得几乎让人色授魂与,似乎只要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就可以让人呼吸停止。

他低着头,神色疏朗,眉间带着浅浅的笑意,那气势态度,竟好像和他对弈的老爷子不过一个普通平辈。

月光皎洁,星光点点,映着这人的一张脸上,竟是觉得一切尘嚣都疏远了,尘世的一切都变得浮华庸俗起来。

仅一个侧脸,周边的所有光芒都瞬间褪去,遗落在这一人的身上。

红砖碧瓦,两人对弈,他却若即若离间,不远不近,朦胧难辨,影影绰绰。

即使闭着眼睛,她都能记起当初的每一分。

峤子墨觉得,鼻尖竟淡淡地沁出一分奶香,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边品尝了一口:“怎么会忘?”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前看月,舟中看霞,月下看美人。那一夜,赏景的又何止是她,他亦见识了本阜绝色,从此,心头总有那一抹挥不去的倩影从容环绕。

“我那个时候看到你,就下了一个决心……。”云溪挑眉看着将她几乎捞在怀里,狠狠抱着的男人,神色轻佻,眼角都带出一份邪魅。

“哦?”他亦随她挑眉,那舒朗俊美的容貌随着他这一声上扬的语调,越发显得正邪难辨。

“我当时就想,美人当如是,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见到比眼前的男人更出色的人物。”男色倾城,以前不过是当做笑料来听,只是,那夜她受到的震撼实在让她难以言述,要不是老爷子当时坐在棋局的对面,她几乎怀疑自己撞见了书中的颜如玉。

“原来,你早就肖想我了?”峤子墨听着她这话,却似乎并不见一丝喜色,倒像是突然对她那小巧精致的耳坠突然生出兴趣,顺着她的脸颊,慢慢地吻了上去。“然后呢?”

果然敏锐……。

云溪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然后,我就打定一个主意。美人多是非,以后,一定要离你能有多远就多远。”那般倾国色,别说是别的女人贪婪爱慕痴狂的目光,让人无法招架,便是稍稍一个不小心,被有心人利用做牛做马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着的道。

“嘶”——

话音刚落,云溪就感觉到锁骨间传来一阵刺痛。

峤子墨低头,含着她那处柔嫩的皮肤,反反复复碾磨着:“怪不得后来在国外见了,一副恨不得退得远到天边的样子。”和卓风尚能自如地打招呼,看到他,却像是沉默寡言,什么话都没有的名门淑女一样。以为这样就能把他打发走?那还真是小看他了。

云溪一笑:“你现在得意了?”

她一低头,正看到他的头搭在她的胸前,虽并没有其他过分的举动,两颊却忍不住飘起一份红。

就在这时,天际的红光忽然大盛,迎面洒在这片金色的国度。云溪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红,像是海洋一样,迅猛奔腾而来,越过高山,越过天际,美不胜收。

在那飘渺的云层间,一轮红日,渐渐拨开迷雾,随即,跃然而上,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她的衣领随着那层光,渐渐地染上一层别样的色泽,看得峤子墨心头一动,刚准备顺着那滑嫩的皮肤悄然向下,忽然,一阵悦耳的铃声从房间内传来……。

云溪眉头一皱,拿着牛奶杯子的掌心微微一动。

峤子墨发现了,忍不住问道:“谁的电话?”为什么会是这种紧张的反应?

“我妈。”她一边说,一边回身赶紧走回房间。为张翠特地设置的铃音,很少响起。在这个时候突然响起,她只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通电话的瞬间,她只听到张翠一声长长的叹息。

按照时差来算,本不是张翠给她打电话的时间,她慢慢抿住嘴唇,忍不住轻声询问:“妈,怎么了?”

“刚刚,萧然来了。”张翠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无所适从,语气带着些不确定,“云溪,你是不是欠了人家什么东西?为什么他,他会跑到我这来问你的事情?”她对萧然唯一的印象不过是当初冷家陷入困境时,他慷慨帮忙。可,云溪身边明明已经有了峤子墨,为什么,为什么她感觉,萧然在提到她女儿的时候,那眼神,那么的特殊,就好像是,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让他看进眼里……。

云溪微微一顿,随即淡然一笑:“没什么。要说,也该说是他欠了我。妈,你别担心。这事,我来处理。”

既然跑到她家里去了,明天这个时候估计萧某人就该出现了。

艳绝的眼底闪过一丝金光,映着朝阳,她唇边的笑,极深极美,让人猜不出丝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逢魔时刻

见她挂断了电话,神色葳蕤,峤子墨的眉目间闪过一道深色:“什么事?”既然是云溪的母亲来电话,但看她这反映……。

“欠债的人天天追着债主跑,这世上果然无奇不有。”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却如影随形,她淡淡地转身,迎着朝阳,微微眯了眯眼。

她话里有话,偏偏没点破到底发生了什么,峤子墨却似有所悟,漆黑的眼底闪过一道悱恻的光芒,下一刻却转即而逝,轻轻地将她搂在身边:“今天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既然是难得的旅行,不物尽其用,实在太过浪费,昨天的行程几乎是他安排的,今天索性由她来决定。

原以为她心情不虞,怕是没什么想法,谁知刚低头,就听到她在他耳畔轻声一笑,湿气悄然而过,“我想去看看白沙漠。”

峤子墨扬眉,他还真的没想到她的爱好这么与众不同。埃及的白沙漠位于西部法拉法拉以北45公里左右的位置,虽然因为沙子呈奶油一样的雪白色,和周围的黄色沙漠形成鲜明的对比,举世闻名,但沙漠表面会出现露水,甚至霜冻,一个不小心,不是被冻死就是被冻病。再加上经常会发生沙漠风暴,沙丘移动,没有经验的人很容易被沙丘活埋。

换句话说,她的这个爱好,实在有点挑战人的心脏。

“怎么?”看出他眼底的诧异,云溪勾唇一笑:“不愿意?”

这个女人……。

峤子墨朗然一笑,眉宇间尽是宠溺和无奈:“怎么会?”微微屈身,在她唇边窃得一吻,声音旖旎而专情:“如你所愿。”这辈子,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云溪和峤子墨站在酒店门外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七点。正准备出门,benoit却忽然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你们准备去哪?”看着他手提行李袋的,一副要远行的样子,benoit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峤子墨,仿佛他做了世界上最不可原谅的事情一样,眼底满是被人置于死地的惊骇。

云溪在一边看着,觉出点味,忍不住半倚在酒店的越野车边,噙着抹饶有趣味的笑,看着那法国男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出去转一转,明天回来。”算算来回路程,至少也要一天多,好在钻石设计大赛的聚会是定在明天晚上,时间完全来得及。

benoit的眼睛简直都鼓了一圈:“你就这样把我扔在酒店里,这就是你所说的保障我的安全?”他来埃及简直就是把脑袋捧在手上,冒着随时可能被人活捉或逮捕的危险,这个人,这个在b市轻而易举将情报套出来的男人,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把他晾在这里,等着被各国机构手到擒来?

bullshit!

峤子墨眼神不变,冷冷地看他一眼:“你觉得,跟在你身边的那四个人是摆设?”从下了飞机的那一刻,他的四个直隶下属就贴身跟在他背后。

怕死?那也看看谁有那个本事能撂倒了他的人。

“我不信别人。”多年的特殊生涯已经把他对人性的信任完全磨灭,许多时候他仅凭着预感行事,为此,躲过了无数追截,这一次,也不例外。即便跟着他背后的那群人是精英中的精英,哪怕是铜墙铁壁,直觉告诉他,也不如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安全。

峤子墨漠然地看着他,眼神波澜不起。

这种眼神,让benoit额际青筋直跳,只觉得有什么压在他心脏上,连呼吸都变得闭塞难耐。可是这一次他不能退让,和昨天不一样,乔子墨始终是在开罗城内,万一有事也可以迅速解决,而今天他拎着行李,谁知道他到底要去哪?

“他想跟着,就让他跟着吧。”就在benoit怀疑自己会不会因为乔子墨这威压的眼神而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瞬间,一道淡淡的女声突然飘来。停在他身上的视线豁然移开,benoit这才觉得自己活了下来。

“人多热闹点。”云溪回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转身,上了越野车。

峤子墨的视线在benoit面上一掠而过,就在他以为,峤子墨会直接将他丢在酒店的时候,他却直接将行李包丢给了他,转身上了车,坐在驾驶座上。

绕过开罗turgouman汽车总站,顺着其他汽车的行车路线,一直沿着导航指示开车,过了七八个小时,终于到达bahariaoasis。休整了一会,云溪指着一队携带着许多拍摄器械的摄影队道:“我们跟着他们后面。”

放眼世界,最会玩的不一定是冒险家,而绝对是那些追求极致完美的摄影师。为了能捕捉到最美的瞬间,别说是深入到沙漠腹地,就算是不带任何装备、直接披着羽绒服上珠峰,他们也干得出来。

峤子墨从善如流,顺着她指的方向,一路北上,直到车子行驶的时候明显震了一下,再抬眼,发现,入目所及已经是一片灿白。

云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极致景色,右手伸出窗外,忍不住想要抚一抚这里的空气。

白,耀眼而夺目的白。

和一路行来满眼金色的黄沙迥然不同,似乎带着难言的矜持与美艳。

很多西方自然地理杂志把这片沙漠冠为地球上的奇观,月球和外星球的表层,因为这里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几百万年前这儿是一片汪洋大海,地球的地壳运动变成现在的白沙漠,又染上一层淡色细黄沙,谁也无法解释大自然的这些奥秘和神奇。哪怕坐在车里,都有一种自己置身浩瀚宇宙的幻觉。

峤子墨看着她的侧面,忍不住轻声一笑,将车停了下来:“下来走走。”

形态各异的石峰,有如少女捧月,有如小鸡观树,四处林立的骆驼石块、海豹石、磨菇石让人应接不暇。千奇百怪的白沙丘,美不可言。

云溪轻轻低叹一声,哪怕再多的财富,也换不来这般的美景。

当年到底是有多傻,放着如斯美妙的风景不看,眼睛只盯着那个男人。

前面摄影队的人显然也震撼于如此美妙的情景,一个个端着专业相机,恨不得匍匐在地,顶礼膜拜。

过了一会,拍照基本上拍的差不多了,有人善意地过来打招呼,用英语问道:“你们是哪个国家的人?”

云溪见他们露在空气中的脸皮肤黝黑,但脖子间隐约可以窥见本色,料到他们估计也不是本地人,笑着回话:“z国。”

“你们很勇敢!”说着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要知道,敢进这片沙漠的人,要么是有专业向导带着,要么就是结伴而行。那人侧了侧头,见那辆看上去极好的越野车上总共也就两个男人,加上面前的这个女子,一行三人出入危险的白沙漠,这样的信心,简直让人不知道该叹息还是敬佩。

“只是贪看好风景罢了。”云溪摆摆手,和他们聊了起来。渐渐的,得知他们其实都来自德国,特地来埃及采风,有许多人都是半路结伴而行,所以队伍才渐渐壮大。

峤子墨见她聊得兴起,并没有走过去,反倒是拿出矿泉水,扔给benoit。

benoit深深地看他一眼:“她很特别。”

峤子墨抬眉看他,微微一笑,目光深处,似波澜起伏。

benoit却忽然住了口,像是一下子陷入了深深的记忆里。

曾几何时,那个负责保护他安全的联邦调查局的女人,亦会对他绽放出那毫无烦恼的笑容。只是,最终,她那双犹如湖水般清澈而美丽的眸子永远地在阿富汗的土地上阖上,再也睁不开了……。

原本一直庆幸难得好天气的摄影队开始烧起实物,简单的土豆炖肉,香气四溢,让人闻着都食欲大振。他们分了一份给云溪她们,随即一边吃一边天南地北地聊着路上见闻。

“我以前一直觉得开罗这边很古朴,见到他们的火车站,我才见识到什么叫返璞归真。天,你简直无法想象,他们的冷气开得有多厉害。”说话的德国人,伸出自己的手,格外认真地道:“到现在我鸡皮疙瘩都没退。”他话音刚落,周边的一圈人都笑开了,就连benoit也不例外。也不知道本地人怎么想的,真心冷气开得像是不要钱一样。不仅是火车,就连一般超市里也差不多。

一行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格外轻松。很快,太阳开始西下,天渐渐地开始变了,刮起了风。

摄影队里那个有经验的向导朝着所有人大声道:“赶紧离开吧,过段时间可能要起风沙。”

该见识到的奇景也见识到了,没有一个人有异议。正要收拾行囊,开车离开的时候。

忽然远处一个隐隐约约的身影自白沙漫天处走来。

云溪眯了眯眼,那人踏着晚霞而来,浑身沐浴在红色的光芒下,眼底沉主沉浮,却直直朝她而来。

日与夜相交处,他自北方漫步而来,目光隽永,逢魔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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