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这次撤离,人们虽是答应了离开京城,但大部分人都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过不多久就会回去了。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带多少东西出来。莫说是衣物了,就连吃食,很多人都不曾带上。

故而赶制衣物,其实也是很必要的。不然的话,大部分人家根本连衣裳都没得换。

不过,温大师也有些为难。

她觉得比起大家热火朝天做着的那些事来,她们只用待在屋里做衣裳,好似有些太过清闲了。

旁边正和她一起择菜的妇人却是笑道:“温大师是擅长做针线活儿,所以这么说。要我啊,我宁愿做饭养鸡,也不愿拿那针线!我做一个袖子都得花上半个月。可是做一顿饭,一盏茶时间就够了。”

她倒真不是吹嘘。

温大师分明和她是一起择菜的,她跟前摞了一大堆了,温大师慢条斯理地,才弄了一小把。

旁边也有太太跟着附和:“可不是。锦绣阁的衣裳,咱们等闲看都捞不着看一眼。如今能穿上绣娘们的衣裳,那可真是福气了。”

温大师柔声说道:“现如今即便是做,怕是也没法太过精细。”

“要什么精细啊。”有个笑声爽朗的姑娘跟着说道:“咱们现在,最不稀罕的就是‘精细’。最稀罕的就是‘有的吃有的穿’了!”

“而且啊,你们这些绣娘统共才几个人?咱们每人多花上一点点力气,就把你们那点儿活给做了。我现在最愁的就是天儿越来越热了,连个换的衣裳都没。”

说话的是位大婶。

她家原本是开小饭馆的。如今正端着锅,让自家媳妇儿舀水过来刷锅呢,听到后也插了两句过来。

负责管理择菜的那位太太行了过来,笑道:“其实现在基本稳定,倒也没那么多事需要去帮忙了。温大师能够帮忙解决衣物的问题,倒是真忙了咱们的大忙了。”

最初几日的忙碌过后,分工已经初步明确下来。

灶台砌得差不多,还少的那些个今日让泥瓦匠就能做好了。做饭的事情,倒也好说。

大户人家的家丁们早已都派了出去,帮忙搬东西运东西。丫鬟婆子齐齐出动,帮忙择菜洗衣。

而后做饭一事,则交给会做饭的寻常人家的妇人们,还有各户的厨子、酒楼的厨子。

家丁那边搬运东西,有蔺君泓选的那些兵士带头,井然有序。

至于这些琐碎事情,元槿从各个分工里,都各挑了十个表现极好的擅于此道的。而后把事务交由这些人来统一安排。

若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由这些被选出来的人来向她汇禀。

原本锦绣阁的人踊跃帮忙,分散在择菜、洗衣和做饭各处。

锦绣阁加上温大师,统共只有四十八名绣女。

初时那几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少了谁都不行。

如今基本稳定一些了,人手就没那么紧缺了。

她们不过才几十个人罢了,单独分出来制衣,完全不会耽误其他事情。

听了大家这些肺腑之言,温大师最后的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她将手里没择完的半把菜细细择完了,这便笑着和大家道了别,带了人四处去寻锦绣阁的绣娘们。

因着长年与针线打交道,她们早已养成了习惯,针线包不离手。所以这次出来,无一例外地,全部将东西带到了车上。

同样被她们带出来的,还有几匹十分珍贵的料子。可是,那些衣料是要被好生对待、一针一线细细缝制细细绣上花样,方才能够体现出价值来的。如今这样需要急匆匆地赶制衣物,再用它们,当真是暴殄天物了。

幸好蔺君泓让人运送的物资中包括了布匹。虽说如今送来的不是特别多,但可以先用它们赶制着衣物。在这一批做好之前,下一回的物资差不多也运送到了。只要提前说一声,让人多拿些布料就好。

绣娘们聚集在一起,听闻这个消息后,颇为惊讶。

待到与她们解释过后,有人很小声很小声地问道:“王妃这是在为我们以后考虑吗?”

她没提之前,还未有人往这边去想。绣娘们都有些悟了,齐齐探寻地望了过来。

元槿笑道:“其实主要是我的一些朋友们想要给大家帮帮忙,却不知道做什么好。恰好如今正缺衣物,便和她们说起制衣之事。不过,她们虽然女工尚可,却远不如大家技艺精巧,速度也不够快。如今这样多的衣裳等着去做,所以还得麻烦大家来一起完成。”

听了她这一番解释后,绣娘们面露释然。

只是温大师和几位年长些的绣娘却是面露了然,看着元槿时的眼神也颇不一样了。更加温和,也更加感激。

因为制衣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屋子里便可,所以温大师提议绣娘们一同搬到榆安县去住。

虽然榆安县也人满为患,但比太平镇要好上许多。

而且,县丞动员了县里所有的居民,每家每户都腾出好几间屋子,好让京中的人们住进去。

原本绣娘里有四个人在途中受了伤。所幸都是轻伤,如今已经大好了。

温大师考虑着能在这里多腾一些地方也好,便提出了这个建议。

绣娘们纷纷同意。

不过,这样一来,榆安县那边的量身之事她们可以亲力亲为。但是太平镇这边京中人们的量身之事就要专门让人来做了。

知道了这些消息后,葛雨薇和贺重珊还有其他几个住在太平镇的女孩儿们,就想将此事包揽下来。

“不过是量身罢了。这个我们也会。不如就由我们每日量好了记在纸上,王妃或者林雅回榆安县的时候就顺便带过去了。”葛雨薇这样提议道:“毕竟我们就住在这,方便许多。”

葛家和贺家都有伤者在,故而都住在太平镇里。

温大师沉吟不语。

“我觉得我们没法这样做。”许林雅想了想,摇头道:“这样怕是不妥。家里人恐怕不会答应。”

她并非想要拒了这样的事情。而是,她觉得家里人是真的不会同意。

当初家人不愿让她们出来帮忙,便是顾忌着她们“贵女”的身份,不想让她们抛头露面。

如今将要制衣,定然是所有人一视同仁。无论对方是谁,都得好好地量身,而后将衣裳做出来。

这样一来,势必就要面对各种各样不同的人。

经了许林雅的提醒,葛雨薇瞬间明白过来。有些懊恼,也有些垂头丧气。

贺重珊推了推葛雨薇,拧眉道:“臭瘸子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呢?如今有事情做了,该开心才是。不能做的避免掉。能做的去做。时间那么紧,哪儿来的闲工夫在那边叹气。”

“疯婆子你乱说什么?我哪里叹气了!”葛雨薇被她一激,火气上来了,不服气地道:“就是有些惋惜罢了。哪需要你来教训我。”

贺重珊冷笑,“怎么着?被我说中了所以急眼了?”

眼看着两人又要争起来,许林雅赶忙走到中间把她们隔开了。然后问温大师:“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温大师转向元槿,想要问问她的意见。

元槿想了想,说道:“不若这样吧。温大师留两位师傅在太平镇。一方面可以负责量身,另一方面,若是葛姐姐她们有做的不够妥当的地方,也可以指点一二。每晚我或者许姐姐回县里的时候,给你们带过去。”

温大师连连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而后,她将绣娘们叫到了一旁去,细细吩咐叮嘱。然后安排留下的人还有搬过去的相关事宜。

元槿寻了端王府的一个人来,让他跑一趟榆安县,提前做好安顿绣娘们的相关事宜。这便折转回了女孩儿们这里。

她说道:“不若每天量身的单据就由我带过去吧。许家人如今住在榆安县,许姐姐到时候可以在县里帮忙。倒是不必来回跑了。”

“这不成这不成。”葛雨薇却是不同意,赶忙摆手道:“林雅是必须要来回跑的。”

这下子元槿有些疑惑了。

稍稍一想,她又有些明白过来,“许姐姐想和两位姐姐一起做事?”

“哪儿是因为这个啊。”贺重珊摇头叹道:“当然是因为每日送她来回的人啊。”

“送她来回的人?不是我家大哥……吗……”

元槿下意识都说完,有些明白过来,笑盈盈地侧首望向许林雅。

邹家人没有受伤的,都在榆安县住着。

邹元钧和邹元钦兄弟俩每天都来太平镇帮忙。

许太太说是怕许林雅自己上路不安全,特意拜托了邹元钧帮忙照顾许林雅。所以,每天邹元钧都去许家所在的位置,接上许林雅,然后她坐车、他骑马,一同往这边赶。

许林雅脸红红地怒瞪贺重珊:“乱说什么呢。”

贺重珊悠悠然说道:“没什么。啊,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看谁来了?”

许林雅下意识地立刻回头去看。

可是,哪儿有半个人在?

“别急啊。那么着急去看做什么。”葛雨薇在旁促狭地笑道:“人根本就没来。哎,哎,别脸红啊。心虚了不成?”

许林雅跺跺脚,追了葛雨薇作势要和她算账。

葛雨薇便半真半假地逃着。

一时间,气氛极为和乐。

元槿笑着看了她们一会儿,眼见空闲时间不多了,就和贺重珊道了别。然后脚下一转,去了贺重凌那边。

贺重凌与蔺君泓的伤不同。

蔺君泓那口浊血吐出来后,休息了段时间,又吃了些散瘀补气的汤药,便好了。

给他开方子的黄太医未曾亲眼看到当时情形。但听元槿叙述,黄太医估测当时许是由于地动的关系,蔺君泓胸腹间有血气瘀滞,又因沙尘的关系,这才导致了短暂的假死现象。若无元槿那几下,或许就这么去了。但由于元槿对他的击打,反倒是将阻滞的血气和尘沙给逼了出来。

气血顺畅了,蔺君泓便无碍了。

但贺重凌的伤是实打实的外伤和内伤。需得好好调养。

元槿过去的时候,贺太太刚好出去取睡了,不在屋里。只贺重凌自己待在房中。

撩了帘子进到屋内,看到里面情形后,元槿顿时惊到了,赶忙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躺下。”

她万万没想到,贺重凌居然在练功夫。

而且,明显用上了气劲。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可他分明还没痊愈!

刚才是繁盛引了元槿过来的,所以元槿扬声喊了几声。

结果繁盛并未应声而至。

元槿心知他许是临时有事去忙了,就歇了让他帮忙的念头。

她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大防了。

须知前些天照顾伤病者的时候,早已将这些抛到了脑后。

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医护人员一般,而对方,是舍身救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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