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昊府邸,西楼。
兽耳青铜香炉里燃起袅袅青烟,香气甜腻,乱人心神。地板上男衫女装交缠,鞋袜凌乱,凤钗金簪随意弃于地上,宫缎芙蓉花的绣鞋打翻了一边的砚台,沾满了黑色墨渍。
床帏里床板吱吱呀呀,像是小鬼打架。
“殿下。”思邪敲响了燕云昊紧闭的房门,无视房间里传来的娇媚的呻吟。
“昊,人家好不容易出趟宫。”女人白皙如嫩藕一样的胳膊缠在燕云昊身上,撩拨他。
燕云昊往外面看了一眼,推开女人柔软的身子,披了件长袍拉开了房门。
“思邪思邪,那男人比我还重要!哼!”女人看着燕云昊的背影撅着嘴巴哼了一声,耍小脾气地面朝里躺着。
“何事惊慌?”燕云昊一面系腰带上的带子,一面懒洋洋地问思邪。
思邪上前走了一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两句,后退望着燕云昊。
“情况属实?”燕云昊看着他,表情严肃凝重。
思邪抿着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本王得亲自会一会那个乐游公子了。”燕云昊倚着门框,双手交叉搁在胸前,眼睛微眯着,闪着算计的光。
“以如今的形式,若您此时离京,皇上那里……”思邪微蹙着眉,皇帝此时对燕云昊忌讳颇深,只怕出京容易,回京难。
“即便父皇心中对本殿有诸多不信任,但大敌当前,他是不会做这种自断手脚的事的,他还要用本殿对付燕龙宇。”
“你去安排一下,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夺回淳璟。”燕云昊抬眼看着思邪,意味颇深,“他再不济,也是乐游山庄的小庄主。”
“那崔子西那边……”
“父皇对季家的事讳莫如深,让他认错几乎是不可能,这件事先搁置一边。”燕云昊轻轻拍了拍思邪的肩膀,轻声开口,“你自己小心,本殿等你好消息。”
“殿下放心。”
“柳儿。”燕云昊回到屋里,看床上的女子蒙着头不理她,嘴角微微勾起在床边坐下,手指挑开她肩上的薄被,沿着她的脊背一路摸下去,笑道,“这般急不可耐?”
“你起开!哪个急不可耐了!”女子拍开他的手,拧着脖子瞪着燕云昊,粉面上一片潮红,黑色的发沾在潮湿的额头上,极致诱惑。
“我的柳妃娘娘,何苦跟一个侍卫置气呢。”燕云昊不理会她的拒绝,翻身上床抱住她,在她颈上狠狠吸了一口,吻出明显的红痕。
“你干什么!”柳妃欲拒还迎地推开燕云昊,脸上带着魅人的笑意,“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甚好,我就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燕云昊的女人!”燕云昊伸手捧着柳妃的脸,深深地吻在她朱红的嘴唇上。
“嗯……”柳妃嘤咛一声,挺了挺胸脯子,细长的胳膊交叠在燕云昊脖颈后。
“柳儿可知言灵?”缓了一会儿,燕云昊翻身躺在柳妃身边,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问。
“什么是言灵?”柳妃脸贴在燕云昊胸口,累得睁不开眼睛,懒懒道。
“拥有言灵之力的人可呼风唤雨,随心所欲。”燕云昊眼神深邃,望不见底。
“随心所欲,呼风唤雨,那不成了神仙了!”柳妃听着燕云昊心脏的跳动,缓慢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懂,就骗我。”
“若能拥有言灵之力,别说一个燕国,就是天下也是唾手可得。”燕云昊有些疯狂,因为过于兴奋,整张脸有些狰狞。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柳妃扭了扭身子伸手抱住燕云昊的腰,轻轻蹭了蹭,喃喃道。
“那就永远在一起。”开始了新一场的水乳交融。
柳妃紧紧搂着燕云昊,尽管两人这般亲近,她依旧担心有一天燕云昊会厌倦她的身子,离她而去,这种若即若离的紧张感一下子将她包围,她紧紧抱着燕云昊,让两人更近一点,揉碎到骨子里。
“皇上,十四殿下身边的思邪已经去了。”老太监万冬朝侯在书房里侍候的宫女挥了挥拂尘,迈着小碎步走到燕龙轩面前,垂首而立,低声禀报。
“十四像朕,有野心。”燕龙轩落笔一个龙字,抬头看了一眼万冬,“来,瞧瞧朕的字儿,怎么样。”
“这燕国,只有皇上才是真龙天子。”万冬绕过几案,站在燕龙轩身边扫了一眼桌上的字,赞道。
“就知道捡好听的说。”燕龙轩指着他佯装不高兴道,面上却是难掩的笑意,忽而皱眉,有些为难道,“你说,朕对昊儿做的是不是过分了些。”
“殿下定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经此一事,十四殿下必将更加沉稳练达。”万冬跟在燕龙轩身边,开解道。
“但愿如此。”
“十四殿下自幼聪慧,您不是也常夸奖殿下有比干的七窍玲珑心。”万冬陪着笑给燕龙轩倒了杯茶。
“崔子西怎么样?”燕龙轩抿了口茶,瞟了一眼万冬。
“崔先生出了宫就回天牢了,说是在宫里住地不惯。”万冬说。
“他这是非要逼朕为季家翻案!”燕龙轩气得咬牙,“天牢皇宫他想来来,想走走!一点儿不把朕放在眼里!”
“那是皇上您仁慈爱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要不是看在他教过朕的份儿上!”燕龙轩瞪圆了眼睛,看着万冬,猛地一甩袖子,“朕,朕砍了他的脑袋!”
万冬看着燕龙轩气急败坏,却又无处可发的样子,抿着嘴笑了笑,“皇上,听说御花园的扶桑花开得正艳,老奴斗胆,请皇上移步赏花。”
“你又让谁收买了?”燕龙轩扭头打量着万冬,眯了眯眼睛。
“什么也瞒不了皇上。”万冬抬头看着燕龙轩笑了笑,解释说,“是玉美人听说皇上近日操劳疲惫,差人送了束扶桑花,说花香怡人,最能缓解疲劳。老奴也是经美人这一提醒,才想到请皇上出去走走。”
“难为她有心了。”燕龙轩点点头,畅然吐了一口浊气,“带路吧。”
“遵旨。”万冬弓着身子应了一声,出了御书房,去安排轿辇。
“娘娘,万公公派人传话,皇上往玉容院这边来了!”小宫女匆匆推开玉容院的院门,朝花丛中一身布衣荆钗的女子喊道。
“皇上?”花时回身看着小宫女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皇上怎么会想到到这里来。”
“朕如何不能到这里来?”燕龙轩负手跨进院门,看着花丛中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的女子微微微怔了一下,后宫中何时有过这样的人儿。
“嫔妾叩见皇上,皇上恕罪。”花时回过神儿屈膝跪在地上,双手紧攥着,很是紧张。
“一见面就告罪,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啊?”燕龙轩移步走到花时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里不乏笑意。
万冬察言观色,看着燕龙轩笑了笑,示意玉容院的宫女太监都退了出去。
“嫔妾,嫔妾仪容不整,言语有失。”花时低垂着头,粉白的花瓣飘落在她的发上。
“再不起来,”燕龙轩轻笑一声,捻去她发上的花瓣,伸手扶住花时的胳膊,“朕就要治你的失礼怠慢之罪了。”
“谢皇上。”花时慢慢站起来,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院子,抿了抿嘴唇,“皇上这边请。”
“今春的早茶,您尝尝。”花时请燕龙轩在一边坐下,净了手为他倒了杯茶,
燕龙轩低头看了眼清透的茶汤,扭头看了花时一眼。
“这里没有龙井。”花时被他看得有些慌,抿紧了嘴唇迟疑片刻道。
“香气浓郁醇厚,这是什么茶?”燕龙轩被她的表情逗乐了,捻着杯子小抿了一口,眉毛一挑,扭头问花时。
“就是……回皇上话,是嫔妾自制的花草茶。”花时想起入宫时,教习嬷嬷说的话,进了宫,不管你是娘娘还是宫女,要懂得尊卑,再不能想在宫外那样随心所欲,不懂礼数。
“那些花都是你种的?”燕龙轩望着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的院子,笑问。
“我……回皇上,嫔妾只是帮忙浇浇水。”花时看着满园的花草,心中很是喜欢,嘴角不自禁上扬,轻轻笑道。
“你这院子……很清静。”燕龙轩四下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几乎可以说是清苦,他从不知道,皇宫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是。”花时低头道,心中暗道,等他走后,这里就再也静不了了。
“你入宫多久了?”
“三年。回皇上话。”花时摇了摇嘴唇,不习惯这样的回话。
“你不必如此拘谨。”燕龙轩看着她微红的脸颊,轻笑着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花时的肩膀,“朕就是在外面太累了,才想到你这儿歇一歇。”
“你来,为朕更衣。”燕龙轩展开双臂看着花时慢条斯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