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信阳候胡搅蛮缠,青镜司霎时安静下来。
众人视线齐齐落在魏康安身上,意味不明。
感受到那些无形的压力后,魏康安顿觉难堪,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他最不愿厌恶和不愿面对的,就是那个乱糟糟的家和人!
否则也不会大年夜的不回府,反倒和他们跑到城外去打猎,只是方才那人说的话着实难听,让他难以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的弟兄。
刚才不是还挺勇猛的嘛?这会怎么哑巴了?”
钱小六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气氛,笑着打破僵局,在他肩膀轻捶了下。
魏康安被打得有些懵,抬头看着他们和曲蓁,歉声道:“他说的那些话,我……”
道歉吗?
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伤害已经造成,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抹去的。
“是不是挺混账的?我觉得也是。”
周木匠适时接过话,哥俩好的揽着他的肩膀,惋惜道:“魏兄你这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怎么摊上那么个爹,果然老天爷都是公平的,没把好运气都分给你,否则不得让我们羡慕死?”
“有什么好羡慕的?”
魏康安苦笑,“亲人为仇,兄弟相杀,整日里都是些勾心斗角的乌糟事,要是能选,我倒宁愿生在寻常百姓家。”
“等你真到了那地步,就不会这么说了。”
“要不魏兄你认我做义兄如何?也算是多个人替你分担这份痛楚,我不嫌弃的!来,叫声大哥听听?”
有人打趣他,魏康安心中原本酝酿着的怒意和歉疚被冲淡,笑骂道:“滚,别想占我便宜。”
“果然,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众人笑作一团,并未因那些污言秽语而同他生了嫌隙。
曲蓁见状,转身离开。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青镜司,互相扶持,荣辱与共,不因私心而争斗,不因质疑而动摇。
本该如此!
“姑娘,你等等!”
身后魏康安追了上来,她止步回望,疑道:“还有事?”
“我,我想……”
魏康安对上那双清眸,原本想好的话霎时忘了干净,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什么话?”
曲蓁挑眉,看他如姑娘般忸怩的姿态有些好笑,“是你别放在心上才对。”
她一路与质疑和诋毁相伴,才走到如今的地位。
若处处计较耗神,也便什么都不用做了。
“我知道姑娘是顾虑我才会轻易揭过此事,你放心,我绝不会再让他再生出事端来。”
魏康安连忙保证,迟疑道:“宸王府和曲国公府那边,还请姑娘……”
“不会有人秋后算账的。”
曲蓁轻笑,这些小事哪里用得着大动干戈,只是今日见了信阳候,她就明白了为何魏康安要竭力钻营来挣取前程,支撑侯府。
多谢!”
魏康安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心中的担忧和怨怼在她平静恬淡的笑意中无所遁形,“自我母亲去世后,他沉迷酒色,再不理外事,对我也鲜少过问,父什么父子情分的我不在意,只是这侯府百年的基业不能就此败了……”
“不会的。”
曲蓁断言。
就凭他这份坚毅和魄力,未来就绝不止于此。
魏康安静默的看了她半响,点头笑道:“借姑娘吉言!”
这短暂的插曲过后,再无人提起。、
青镜司众人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因受了杖刑的缘故,走路的姿势各异,看着有些滑稽。
曲蓁处理完公务打算回府,熟料被拦在了半路。
车帘被掀开,钻进一个颀长艳红的身影来,“听说你睡了两日,可歇息好了?”
“晏世子消息倒是灵通。”
她示意车夫继续赶路,瞥了他一眼,“你不去帮着大公子查案,怎么有闲心跑来找我?”
杨晓算是间接害了阿渊的凶手,当初就在城外,就因为一则消息,容瑾笙就能遏制住大怒的晏峥,如今人好不容易被押送入京,收押候审,她以为晏峥没心思关心旁的才是。
“别提了,提起就来气。”
晏峥懒靠着车壁,无奈叹道:“那人不管谁问话,问什么,都紧咬牙关像个哑巴似的不回应,大哥又不想动用重刑,僵持到了现在。”
“有点奇怪。”
曲蓁轻道。
晏峥没好气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大哥怎么想的,狼军节节败退,他生死不知,都是因此人而起,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不是说这个。”
她出声反驳道:“我说的是杨晓,就算证据确凿,人在生死面前,多少还是会有些反应的,像他这样不喊冤,不辩驳,也不求饶的极少见。”
“说不定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呢?”
晏峥不以为意,连日来的劳累和烦闷憋在心里,已经快把他熬疯了。
现在就只想找个地方清静片刻!
曲蓁还是觉得这说法不通,“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说与不说对他而言没什么差别,不说的话还会引来重刑,换做是你,你说不说?”
这么一想,好像有些道理。
晏峥坐直身子,回想着那人的反应,怎么都觉得不太对劲,沉思良久后,对她笑道:“回京之后,你青镜司里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案子吧?”
“所以呢?”
她反问道。
“所以有没有兴趣查这桩案子?”
晏峥眼中笑意更深,轻声引诱道:“离人坡战败,死死了太多人,弄清楚此案的来龙去脉,也算是给亡人一个交代。”
“此案陛下已经交给了三法司处置。”
耶律真的案子她从旁协助已经引起不少的埋怨,她要是再插手此案,可是真要引起公愤了。
晏峥随意摆手,嗤道:“那帮人能顶什么事儿?酒囊饭袋,连句话都问不出来,等他们查清楚,将士们尸骨都凉了!”
“先等等吧。”
曲蓁没有当即答应,耶律真之案多少与她有多牵连,但此案毕竟是军政案件,未经允许她不好随意插手,再者,朝廷的刑曹也该有些压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