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何都成?”冷嵘拢袖起身,绕着她走了一周,笑问道。
话中几多戏谑讥讽。
晏峥眸光乍冷,跨步走到他原先的位置掀袍落座,扫了眼,满桌的珍馐玉器,状似无意的道:“冷小公爷可要想好再说话,都是汴京城里走动的,日后总还是要见面的。”
冷嵘面上笑意微僵,这是在威胁他?
敢这样对他说话,要换做旁人,肯定是要吃些苦头的,可对象是晏峥,他惹不起,只好作罢!
但是……
“世子说得是,我本也没打算如何,一个低等的贱奴而已,冲撞主家杀了也就罢事,偏生有人非要救他,这岂不是打我的脸面?”
不管他打算做什么,明里的面子还得顾忌,冷嵘对晏峥说完后,意有所指的看向曲顾两人,“你们想讨要我冷国公府的私产总要付出些代价才是,否则开了这先例,今儿这个上门要个茶碗,明儿那个上门讨个脚蹬,我是应还是不应?岂不没了规矩?”
话音落,四周一片嬉笑声。
“小公爷说的是,总有些没见过市面的,就喜欢盯着旁人的东西!”
赵公子附和道。
晏峥冷眼一扫,骇的他笑声戛然而止,悻悻的轻咳了声,撇过头去。
众人低笑,该!
那小魔王是个什么脾性汴京城谁人不知?哪儿是个讲道理的?他居然为了讨好冷嵘敢指桑骂槐,戳晏峥的心肝肉,没一巴掌劈死他,就算是很宽容了!
曲蓁柳眉轻蹙,等他打完官腔,冷道:“所以,你要怎么才肯放人?”
茶碗?脚蹬?
那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在他这个纨绔子弟的眼中,就和物件等价?
“本公子向来和善,也不为难你们,这贱奴是我从猎羊场赢回来的战利品,想拿回去, 那就用同样的法子,赌猎吧!”
冷嵘将早已打算好的计划说出。
曲蓁眉头蹙的更深,“怎么个赌法?”
“就按照猎羊场的规矩,谁猎得的羊最多,谁就剩出,你若赢了,我把那贱奴给你,你若输了……”
冷嵘眼神陡寒,盯着她缓缓道:“留下一只手!”
在汴京城里,还没有人敢这样一再的扫他颜面,什么青镜司,什么药谷,他倒是要看看,一个断手的残废,还能在京城翻起什么风浪来?
晏家和宸王还会不会要一个没了价值的废物!
“不行!”
“你做梦!”
曲蓁身后传出一道道反对的声音,血手看向她,低道:“姑娘,这分明就是冲着您来的,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动什么手脚?”
顾义则是对冷嵘道:“小公爷,这条件未免太苛刻了,用我的手作注如何?”
冷嵘斜睨了他一眼,“不行!”
他要的,是那女人的手!
冷嵘再不说话,任由他们七嘴八舌的劝着,也不恼,凝视着曲蓁,似是在等她的决定。
底下各家公子小姐们各自停下,齐齐朝她望去。
“我说曲大人,您在犹豫什么呢?不过就是一场比试而已,未必没有赢面。”
“你要是撒手不管,那孩子可就没活路了。”
“胡说什么呢?曲姑娘悬壶济世,那是菩萨心肠,怎么会因为这一点点危险,就枉顾人命,如此一来,和刽子手又有什么差别?”
“……”
几个略知内情者,相互配合吹捧,简直把她夸成了活菩萨!
但在场人的心里都清楚,这是捧杀!
“好了,别人曲姑娘都不急,你们倒是急了,总得听她怎么说才是。”
冷嵘见气氛被点燃,适时的打断他们,看着曲蓁,“怎么样,还要救那贱奴吗?”
他倒要看看,这种情况她如何拒绝?
曲蓁回望着他,片刻后,讥诮的笑了声,在诸多的注视中,干脆利落的转身!
“顾将军,抱歉了!”
如果是这种条件,人她救不了,也不会救!
救一人而杀数人,她做不出!
顾义闻言面色哀凉凝重,却也知道事不可为,对她深深一礼,“辛苦姑娘走这一趟了。”
晏峥和血手闻言,面色稍好了些。
幸好没答应!
冷嵘和挑事的那几人面色骤变,互相看着,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主位上一直被忽略存在的容黎言刚递到唇边的酒盏一滞,缓缓抬眸望去,眼神复杂,拒绝了么?
也是,顾冬与她并无干系,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而且以他的了解看来,这女子特立独行,不在乎身外虚名,冷嵘等人想用捧杀之法逼她应下赌猎,怕是想多了!
“姑娘这就拒绝了吗?看来那贱奴的性命也换不来你多少诚意,既如此,还装腔作势来这趟做什么?”
冷嵘转而对顾义嗤笑道:“顾将军,看清楚了吗?她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良善,救你不过是顺水人情,一听到有危险就唯恐避之不及,要眼睁睁看你儿子去死呢!”
闻言,顾义拧紧眉峰,这么低劣的手段他实在瞧不上!
曲蓁面不改色,回身看向冷嵘,二话不说屈指呈弓,“咻”的弹出一物!
冷嵘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听着破空之声逼近,下意识的抱头一蹲,躲了过去!
然而他身后的人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哎呦!”
中了暗器的正是先前叫嚣最厉害的赵家公子,他捂着自己右肩,疼的龇牙咧嘴。
冷嵘‘蹭’的起身,也顾不得丢脸,冷喝道:“曲蓁,众目睽睽之下你也敢暗器伤人?”
“我以为小公爷不会躲开的。”
她语气平静,云淡风轻,似是并不觉得刚才的举动有何不妥之处。
冷嵘听得发懵,“什么?”
“当着太子和众人的面儿我不会下杀手,顶多受点皮肉伤,这点你心知肚明,可你在危险来临之际,还是选择保全自己,将你身后的这位公子置于险境。”
曲蓁轻嘲的笑了声,“冷家难道就是这么教你的?严以待人,宽以律己?”
“曲蓁,你!”
冷嵘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一时语塞,再看赵权,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了以往的亲近。
“噗嗤”,血手忍俊不禁,有人带头,底下传来一阵笑声。
曲蓁再不理他,转身就走,眼下午时将近,若冷嵘执意不肯放人,就得另想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