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原因容瑾笙没多言,曲蓁也没有追问,心照不宣的揭过了此事。
接下来的几日,她在宸王府和晏国公府间来回走动,与晏家众人的关系也越发亲近,时常被留下用饭。
而古青旸在晏晔清醒后不久就收到了医盟的传唤,等曲蓁收到消息时,他已经出了城,只留下寥寥数语。
看完信,曲蓁不禁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
窗外传来道声音,她从思绪中惊醒,不慌不忙的将信叠好收入袖中,冷淡的瞥了眼那红衣,“晏世子翻窗走墙的毛病怕是要改改。”
放着好端端的门不走,非要爬墙!
“青天白日的你怕什么?”
晏峥轻笑了声,利索从树梢跳下,阔步进了松风水阁,扫了眼她的袖子,自顾自的倒了盏茶,“我说小丫头,眼下曲家的案子接近尾声,我大哥的伤势也日渐好转,你就放宽心好好歇息几日,别再操心了。”
瞧瞧那脸色,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似乎打从来了汴京,就没见她开怀过。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块油纸包裹着的东西,递给她,“喏,尝尝,这是锦珍阁新出的糯花团子,隔着好几条街都能闻着香味,本世子可是特意绕路去买的。”
“多谢了。”
曲蓁捻过一块轻咬了口,顿时唇齿溢香,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先是赞了两句,随后诧异道:“你大早上跑来宸王府,就是为了送这个?”
南衙总管京畿之地的各项杂务,年底正是汇总复盘的时候,他这个衙首倒是清闲。
晏峥本来被夸了两句正高兴着,听她这么问倒像是有些不乐意见他,心中不爽,冷哼道:“怎么,不行?”
“行!”
他晏世子想做的事情,谁敢说个不字?
晏峥得意挑眉,“这还差不多。”
被她这一提醒,他也正好想起件事,“棺材铺的那位李掌柜不久前跟我说了桩陈年往事,或许能从中找到幕后之人行事的原因。”
“你说!”
曲蓁搁下花团,面色一肃。
谈及案情,两人都不再玩笑,晏峥正色道:“此事说起来,还牵涉到了一些大人物……”
在他的叙述中,曲蓁逐渐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记掌柜祖孙三代都从事寿木一行,手艺精湛且为人和善,因此颇有口碑,生意极好。
直到某日飞来横祸,黎太师府中小公子纵马长街,横冲直撞下踩断了老掌柜胸骨,害他丢了命,府衙碍于黎家不敢拿人,掌柜申冤无门反受杖责被人追杀,走投无路时撞上了一位贵人!
这位贵人,就是国公府的大小姐,曲漪!
刺客见他被救,竟要一并杀曲漪灭口,两人逃出生天后,曲漪得知来龙去脉勃然大怒,领了李掌柜登大理寺击鼓鸣冤,黎家和曲国公府纷纷出面,事态不断发酵,最终传到了先皇耳中,大理寺不得不开堂重审。
最终因黎家公子杀人罪证确凿而被判流放。
谁知他身娇体弱,刚出汴京没多久就染了恶疾,死在了路上。
“黎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绝了后嗣,自然是恨毒了这两人,但他们理亏在先,不敢对曲国公府下手,可剩下的李掌柜就倒了霉,死了亲爹不算,连祖上留下的铺子都被收回,只能躲躲藏藏的过日子。”
晏峥说起黎家那些腌臜事,不掩厌恶之色,他虽出身世家大族,亦看不惯那些狗仗人势,为非作歹之辈。
曲蓁听完这番话,脑海中缺失的部分连接终于找到了方向。
黎家,曲家,李掌柜,一桩旧怨,将这全然没有关联的三方锁在了一起!
黎家因丧子之痛记恨曲家,无法直接报仇,选择了更为阴森恐怖的手段,唆使人于中秋阖家团圆之日,杀人分尸,脱骨陈棺,送尸曲府,一连十七年!
有这桩旧怨作为动机,有玉佩作为证据,位高权重有足够作案能力,甚至连那些尸身都出自黎家奴场,种种行迹,皆将矛头对准了黎家……
“鬼丫头,听了这事儿你难道不高兴?”
晏峥见她半响不语,转头一看,便见她神色凝重,单手托腮做思考状,情绪似乎并未有什么波澜!
这模样令他面上欣喜之色淡去了几分。
难道,还有什么问题?
曲蓁盯着桌面某处,目不转睛的道:“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这个结论一出,就像是把原先明朗的线索搅得混乱了,就比如十里坡抬棺的两个太监,真要是黎家出手,他为何会用宫中之人?这一点如何解释?”
“蔡卓为何豁出性命顶罪,黎家真有这样的份量?太师说到底并无实权,乃是荣誉清职,工部为何会听他指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提出离王旧宅重建之事?这些,都无法说的清楚!”
琐碎的矛盾,其实才是案件的关键!
只要能解释清楚,这案子,才算是水落石出!
一连几个问题,问的晏峥又沉了眉头,他先前没觉得不对,如今一听,也觉得是错漏百出!
思来想去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算了,先不想这些,等秋香山围猎后,见了黎国舅拉出来对峙一番,自然能弄个清楚。”
晏峥最烦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想的头晕脑胀,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口,才稍稍清醒了些。
曲蓁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索性将此事抛于脑后。
她手指摩挲着茶盏的边缘,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南疆使团是不是快入京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就在这一两日,各方都在准备呢。”
晏峥邪魅的勾唇,面上阴云一扫而空,戏谑道:“那南疆使臣容色绝艳,说起来,还是我们的老朋友呢!”
老朋友?
曲蓁眼皮猛跳了下,“你是说,来的人是南疆祭祀,阴司琰?”
“可不就是那个花孔雀?”
晏峥想起那身影,只觉得大腿内侧那块隐隐作痛,恨得咬牙切齿,一看曲蓁蹙眉,又来了看热闹的兴致,“相比本世子,我想他应该更讨厌你,这位南疆祭司可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吃了那么大亏,定不会善罢甘休,怎么样,要不要我保护你?”
“不必!”
她冷瞥了他一眼,脑海中浮现那副阴戾的面容,袖中的信蓦地沉了几分。
所以,前辈在信尾提醒她小心南疆,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