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毒发

曲蓁病的睡了两日一夜未醒,整个景园犹如乌云盖顶般压抑沉闷。

汝南王妃来了几次,府衙那边也来人说找到了那两具尸身,问何时可以验看,但都被拒之门外。

潇湘馆暗处的影卫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藏得连影子都不露半点,生怕被自家主子的怒火波及,连一向贪玩好动的棠越也安静的呆在院外的锦鲤池旁折腾那些鱼,不敢凑上前去。

“怎么还不醒?”容瑾笙看着跪在堂下的老大夫,声音又沉了几分。

“启禀王爷,姑娘的脉象已经无碍了,至于为何不醒,草民,草民……”

老大夫结结巴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敢埋头请罪,“还请王爷再宽限一两日。”

脉象平稳有力但昏睡不醒,他行医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症状,要不是性命挂在裤腰带上,他真想慢慢研究。

容瑾笙久病成医,也摸得出点脉象,知道这大夫并未扯谎,强忍着烦躁,挥了挥手,“出去。”

老大夫如释重负的磕了个头,忙连滚带爬的出了屋。

容瑾笙重新看向曲蓁,心疼的擦去她额上的薄汗,她睡得极不安稳,嘴里不停地呓语着。

这两个日夜,她都叫着一个名字,“阿渊!”

阿渊是谁?她又梦到了什么?

无数个问题在容瑾笙脑海中徘徊,最后只剩下了无力的叹息,“蓁蓁,该醒来了。”

塌上的人儿依旧没什么动静。

守到夜半,容瑾笙照例喂她喝下汤药后,操控着轮椅转身绕出了屏风,随即一道沉重的声音响起,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他的身影消失在屋内……

容瑾笙却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曲蓁的眼睫颤了颤随即睁开。

“我这是……”

她脑子重的像是灌了铅,挣扎着坐起身,似有若无的莲香钻入鼻间,缓缓将她拉回了现实。

这是,容瑾笙身上的味道?

曲蓁整顾了一周才确定这是容瑾笙暂住的潇湘馆,不由得放松身子靠在床边,那清淡的莲香包裹着她,逐渐融了她骨子里的凉。

又做噩梦了!

多年少都没有记起那段血色的往事了,冰冷的实验室,刺鼻的消毒术,染了血的手术台,那些画面在脑海中交织又被撕裂,生生的要把她拖入无底的深渊。

就在她最绝望的想要放弃的时候,有人一直在她耳边的温柔又急切的唤着‘蓁蓁’,她噩梦缠身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有人陪在她身边,将她从那些痛苦里解救出来……

容瑾笙,她知道是他!

不过,他人呢?

曲蓁凝神细听,就听见潺潺流水声里,夹杂着痛苦的低吟,这声音……

她蓦地起身,穿上鞋袜,寻声找了过去。

泉中水雾氤氲遮挡了视线,曲蓁抬手挥散了几分,试探的唤道:“王爷?”

“噗——”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血腥味漫开掺杂着不易察觉的涩味,难道是毒发了?

她再顾不得许多,“噗通”一声跳下水朝他的位置走去,水刚到她的腰际,但衣裙沾了水黏在身上拖慢了她的脚步。

等到了泉水深处,就见一道身影半撑在山壁边上,雪白的中衣被血染红,墨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身形微微颤粟着。

“王爷,你怎么样?”

她急忙挪到他身边,一把拂开他脸颊旁的湿发,不由得怔住。

那张脸……

该如何形容?容瑾笙从来都是带着面具示人,世人都猜测他容颜有损,可这面具下,藏着的颜色足以令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他容颜似雪般纯质净透,空灵绝俗,一双凤眸淡若琉璃,眼角小小的泪痣更添了几分柔态,眉饮浓墨,薄唇点朱。

再好的妙笔丹青都无法描其半分神韵仪态。

曲蓁呼吸乱了几分,撇开眼去。

心道:妖孽!

“蓁蓁?”容瑾笙神智回笼几分,见了她又惊又喜,“你醒了?”

“嗯,倒是王爷怎么会突然毒发?”

曲蓁搀扶着他的身子,瞥了眼他唇角那抹触目惊心的红,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刺痛。

毒发……

容瑾笙这才发觉有哪里不对,他浑身只着了单衣,在泉水的浸泡中犹如无物,还有面具……

“蓁,蓁蓁。”

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宸王殿下难得有些窘迫,如玉般的耳垂殷红的能滴下血来,“你先出去,我披件衣裳,免得坏了你清誉。”

曲蓁扶着他的身子,能明显感觉到他因剧痛而颤粟不止。

她愠怒道:“都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我扶你上岸。”

说完这话,二人皆是一愣。

容瑾笙撇过头,指尖微蜷了蜷,先前腔欣喜和悸动,就像被人迎头浇下了一盆冷水,尽数化作了难堪。

曲蓁也仅是愣了片刻,扶着他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俯身……

“蓁蓁,你做什么!”

容瑾笙惊怒,身子猛地朝后一缩,那一贯温柔浅笑的眸子瞬间被痛色铺满,身子抖得更厉害,也不知是痛的,还是怒的。

她俯身的动作愣住,不解的看他,“我带你上岸,你毒发的太快,需要施针。”

“出去!”

容瑾笙逼着自己狠下心,冷道。

心中几分绝望,几分哀凉,几分痛苦,几分难堪!

他金尊玉贵,权势威赫,这些年哪怕世人看他这双腿,惋惜有之,可怜有之,嘲弄有之,于他而言,都是风过无声,水过无痕。

唯独在她面前,他甚至连抬眼迎上她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王爷……”

曲蓁声音沉了几分。

容瑾笙寸步不让,索性艰难的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再次道:“出去!”

话落,他又呕了口血。

曲蓁却没动,静静的看着他,在她的印象里,容瑾笙从来都是雅致温和的贵公子,不曾有过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要是寻常也罢了,偏在毒发的时候闹脾气。

“容瑾笙,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她没再唤王爷,而是直呼其名,是真的动了怒。

他身子微微一震,却紧抿着唇不曾回应。

曲蓁看他脖颈上青筋暴起,定是毒发的厉害,不由急道:“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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