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八年四月二十五,杭州府城内抚标右营守备徐磊家的宅子看上去一如平日里那般,但是今天作为家主的徐磊却并没有到营中应卯,反倒是守在家中,焦急的等待着。
上一次四省会剿失败后,包括提标、抚标在内的大量清军都进行了扩编。此番扩编,士卒可以招募,军官却大多都是各部提拔起来的,因为现在的局势已经绝少有人再愿意来淌浙江的浑水了。
这样的情况下,按道理来说,像徐磊这样,亲叔叔是田雄麾下心腹大将中军参将此番扩军补了提标前营副将的徐信,岳父是提标中营副将于奋,即便身在抚标,新近被提拔起来的副将常进功也是曾同在黄得功帐下的旧识,按道理来说怎么也能赶上这般升迁的快车。
然而,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徐磊却并没有得到晋升,依旧是那个抚标右营的守备,大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原因如何,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徐磊当初之所以从提标营被降职转到了抚标营,无非是他擅自改练鸳鸯阵一事东窗事发。如今得不到晋升,显然是朝廷对此的震怒还没有过去,以至于仕途都受到了影响。
然而,看着同僚大多得到了升迁,说心中没有怨愤那却是不可能的。也正因为如此,这大半年下来,对于李瑞鑫的妹妹他便更是宠爱有加,甚至在待遇上都能够与他的正妻于氏相比肩。
能有如此,其实却也正常。从得知李瑞鑫还活着,而且正在陈文的帐下为将,他就逐渐将李氏的待遇提升起来,以弥补这几年的虐待。随着陈文连战连捷,尤其是去年的那一战后,浙江明军席卷东南之势已成,差的只是双方的综合实力差距过大。当然,满清对此暂且拿不出什么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进一步依赖洪承畴的能力。于是乎,李氏的今天其实也就成了必然。
当然,除此之外,李氏的姿容俏丽在黄得功麾下军官的家眷中本就是极出挑的,性子更是不似其他将门虎女那般,如水一般柔顺。当年他就倾慕已久,若非李家家道中落,能够明媒正娶的过门都是那时的最大心愿。
两厢交加之下,自然是很快就恢复到了曾经的那份如胶似漆,甚至那时于氏得知了李瑞鑫正在陈文军中,他的那番谎言,其实心中也未必没有出于爱怜的缘故。
今日徐磊没有前去应卯,事实上除了明日便要启程出征,更多的还是李氏病了,使得在营中本就气不顺的他更是找了个理由就呆在家中看顾。
李氏母女居住的那个清幽小院中,下人们早已等候着大夫的诊脉结果,就连徐磊也在走来走去,心急如焚溢于言表,倒是如下人管事儿的一般等待着结果的于氏脸色复杂已极。
此来的老郎中,乃是最近的一个名医,徐磊花了大把的银钱才请来的。眼见着那郎中诊过了脉,便连忙迎了上去。
“老先生,无论是什么病,只要能治好,在下必有厚赠。”
徐磊的迫不及待,看在于氏的眼中更是让她妒火中烧,岂料那郎中的下一句话说出,竟立刻就将她的妒火浇了个一干二净。
“病?非也,非也。”老郎中摇了摇头,继而拱手笑道:“小老儿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了,如夫人这是有喜了。”
“这,可是真的?”
以前曾经有个郎中对他说过,李氏是生不了孩子的。如此,曾经的“女神”才会在那时变成了不会下蛋的母鸡。这个印象太过深刻了,甚至到了徐磊至今与李氏在一起时都会有些遗憾的地步。正是因为此事,此刻乍一听有喜了,以至于他都在怀疑是不是这老郎中在戏耍于他。
“老夫诊过的脉,还能弄错?”
听出徐磊的质疑并非只有喜悦,更多竟还是对他的医术的不信任,那老郎中登时就将不悦写在了脸上。若非徐磊乃是军官,他多少也知道些徐磊的背景,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
“不敢,不敢。是在下失言了,还望老先生海涵则个。”
这个老郎中乃是本地的名医不假,更重要的是他还是浙江巡抚萧启元的座上宾。
两年前,陈文越闹越大,萧启元为此得了头疼的毛病,当时曾经请过一位叫做吴又可的苏州名医诊治。起初还好,药入腹中,病痛随之缓解,岂料没过多久这个吴又可就病故了,后面的方子就出不来了。
病治不下去了,萧启元也不能先把自己弄死,找到吴又可的魂魄来把后面的方子出全了再继续治病。只得另寻名医,最后还是这位老郎中妙手回春,有此其人在萧启元那里很是说得上话。当然,以他的背景,虽是不怕,但是身在抚标营中,终归是不引那位巡抚老大人碍眼为好。
况且,这样的名医,想来也应该不会有错吧。
接了方子,送了诊金,千恩万谢的送走了郎中,徐磊本打算先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徐家的列祖列宗,毕竟这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如果是个男丁的话,他们老徐家,尤其是他的这一枝自然就有后了。
只不过,刚刚要前往祠堂,却正看见于氏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整个人仿佛身处于寒冬腊月里枝头上仅存的枯叶,孤零零的在那里瑟瑟发抖。
走到近前,徐磊瞪大了眼睛看了片刻,竟仿佛是要把这个陪伴了他多年的枕边人重新看个明白。直到良久之后,才从口中吐出那些冰刀雪锋。
“你做的,很好!”
………………
“这群忘恩负义之徒。”
咬牙切齿,不仅限于徐磊一人。几天后,当清军的前锋抵达大兰山下,万斯大本打算把那些他重金延请来的江湖好汉们组织起来,作为与清军决战时的杀手锏,岂料这两天忙忙碌碌的,他到现在才发现那些江湖好汉们早已不知所踪了。
“待我回到乡里,必要将这些狗贼的不义之举公之于众,让他们受尽唾骂不可!”
万斯大如今不过二十有一,常年在父亲万泰和老师黄宗羲这等东林复社名士的熏陶下,结交的也都是这等人物。其人乐于结交江湖人士,且在这等人之中一向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此间遭逢背弃,自然是怒不可遏。
相较之下,黄宗羲却早已看惯了这等事情,攀高踩低,虽未入官场,但却看得太多,反倒是更加从容一些。
“充宗,此刻发这等脾气也是无益,还是做些更有益的事情吧。”
听到黄宗羲此言,万斯大也只得强压下了这口气:“先生说的是,学生这就将绝命诗写好,哪怕不能战而胜之,也要让天下知道我等正人君子曾在此奋斗过!”
逃是逃不出去了,能够来到此间的原本也都是士人中较为激进的一些,降清所要背负的骂名也是他们所不愿意承担的,即便是心有此念在众人尽皆“舍生取义”的氛围下也不敢付之于口,尤其是在天下谁属未定的今天,更是如此。
众人在平日里互相埋怨的大堂里唰唰的写下了一篇篇的绝命诗,平日里的矛盾似乎都在这一瞬间一扫而空了。在场众人,唯有王江却依旧在那里不置可否,丝毫没有动笔的打算。
“王长叔,你可是打算再作冯妇?!”
万斯程所说的再作冯妇,其实就是在质问王江是否打算再度降清。从王江否定他的速攻余姚一策开始,尤其是这段时间下来这支大兰山明军声势越来越差,使得他更是坚信此乃王江不听人言的过错。心怀怨愤,自然要将其人的任何举动都得出最恶意的理解。
“哼。”
听到这话,王江却并不反驳,只是冷冷一笑,其中的不屑根本不需要言语来表达。
眼见于此,万斯程更是坚定了王江打算再度降清的揣测,立刻便要冲上去与其厮打,而他的弟弟万斯大则更是与其并肩而立,说着就要上去助拳。
“够了,我等之中,长叔是最不可能降鞑子的!”
黄宗羲一声暴喝,万家兄弟登时便停了下来,王江先前已经有过一次降清的经历,结果却和陈文一同把马国柱戏耍了一顿,自然是不可能再度降清的了,即便是真的投降,满清也不会再接纳于他。
忿忿的散了开来,黄宗羲便率先走了出去。这一次修复大营,他们只留了一座辕门,为的就是方便防守,此间尚且留在营中的两百余将士已经等在大校场,在江汉以家人尽在营中为号召,总算是鼓舞了一番哀兵士气。
清军的骑兵抵近,却只是观察了一番,并没有发起进攻。待到了第二天,一支打着提标前营旗号的清军终于抵达。
大旗下,浙江提督标营副将管前营游击事徐信只是粗略的观察了一下远处敌军营寨的动向便下令进攻,看上去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似乎还在为其他什么事情而分神。而借着徐信观察之机,后营的新兵也有模有样的学着老兵进行最后的休整,随后待命令下达,便开始了登山作战。
营中义军不过两百余人,按照浙江明军的编制怎么也有两个哨,但是义军初起,火器队还只能使用弓箭,所以编制上也选择的是南塘营的最初版本。
奈何,由于兵员的逃散,经过混编勉强组织起了三个纯鸳鸯阵杀手队的哨和一支弓箭手组成的火器队,仅此而已。而他们需要面对的却是山下近千的提标前营。况且,还要兼顾营里的家眷,所以从一开始负责领兵的江汉就放弃了山林,决心死守营寨。
没有拦阻,并非第一次杀上这大兰山,提标前营在一些曾来过此间的军官的带领下很快就抵近到老营跟前。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深知道身后的那些文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靠得住的人物,江汉干脆便只留了黄宗羲一人,要他坐镇此间维系士气,而其他人则直接赶回了中军大厅,以免干扰其指挥士卒作战。
修复自焚毁的旧寨,土坯、木墙混搭的寨墙上,弓箭手已经就位,意在居高临下射杀攻寨的清军。而此时,老营的大门却并没有关上,反倒是大敞四开着,唯有堵在那里的一个哨的鸳鸯阵杀手队尚在,拦住了清军直冲入老营的道路。
“鸳鸯阵?!”
这等围山而攻,自不可能全营一同上山,别的不提,光是军阵就施展不开,出现意外情况还会堵住退路,徐信乃是宿将,自然明白这些,所以只是派了两个守备上山,不到四百人的兵力已经超过山上的义军近一倍了。岂料,甫一看到守在寨门口的义军,那两个守备登时就吓了一跳。
随着清军试图通过复制浙江明军编制来提升战斗力的努力遭到清廷的惩罚后,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这东南也就只有陈文的部下还在使用鸳鸯阵,以至于此间看到了对面的阵型和武器配置,这两个曾与浙江明军交锋过的守备立刻就想起了那些不太愉快的过往。
四目对视了瞬间,二人似乎竟找回了一些勇气,连忙指挥部下结阵前进。
大队的清军步步紧逼,很快就进入到射程之内。随着江汉的一声令下,寨墙上的弓箭手便开始了自由射击,瞄准每一个让他们觉得有杀伤可能的敌人。
奈何,提标营本就是浙江绿营中的翘楚,虽说几次与浙江明军交锋,老兵损失不少,但是经验丰富的军官团却尚在。从一开始看到义军的布防,清军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此间射击开始,队伍中的刀盾兵立刻将盾牌举起,几乎是在转瞬间便形成了一面护卫在清军正前方的盾墙,哪怕是之间缝隙良多,却依旧挡下了绝大多数的射击。
箭矢在盾牌上噼里啪啦的响着,不时有清军被钻进了缝隙的箭矢射中而倒地,却并没有使得队列出现丝毫的混乱。每当有人受伤,后面的清军就会立刻补上,就像他们在营中训练和围剿小股义军时那般,同样也缺不了军官的呵斥。
很快,大队的清军便抵近到寨门左近,后队的弓箭手和火铳手在进入射程后也开始了还击,使得前队的步兵压力骤减。
双方间距已经不过二三十米了,清军第一排的刀盾兵在头顶上的压力不甚大的情况下,纷纷将盾牌重新背好,抄起了飞斧、飞刀或是标枪便冲了出去。
“纵阵!”
哗的一声,随着清军刀盾兵的助跑动作,寨门口的义军瞬间就蹲了下来,长牌、藤牌在前,将整个队列掩护在后,一如南塘营在第一战中的表现那般,很是轻易的抗住了第一波的投射。
“还好。”
眼见于此,江汉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以纵阵来防御投射,这是浙江明军中很是基本的战术,虽然简单,但是面对清军时却极为实用。
只不过,助跑投掷的同时,大队的清军开始了冲锋,江汉的神经立刻又蹦了起来。
“擂鼓,大三才阵!”
“虎!”
如训练时一般,擂鼓的同时,一声暴喝,狼筅一挥为其他士卒争取了关键的几秒,紧接着一个完整的大三才阵就呈现在清军的面前。
这一哨的鸳鸯阵乃是江汉训练出最好的一支部队,也是最完整的一个哨。此间通过先前勤奋的训练,他们便迅速的完成了变阵。
清军与义军很快就在寨门口碰撞到了一起,一如当年的四明山殿后战那般,面对鸳鸯阵,这支提标营依旧是无法形成快速突破,甚至一度被攻守兼备的鸳鸯阵压着打。寨门口是一条山路,较宽,却也不过几十米而已,兵力无法继续展开,更加在于火炮始终没有搬上来,想要杀进寨中却显得极为艰难。
刀枪入肉,其实江汉也是第一次见识到鸳鸯阵实际用于战场之上,此间他们占据了地利的优势,尤其是这等狭窄地段更适宜鸳鸯阵的使用,使得他们突然萌生出了凭此坚守下去,以逼退清军的希望。
然而,队列中没有一个见过血的老兵,皆是新兵守卫于此,甚至其中拥有武艺基础的比例都远远无法与陈文当年的那支南塘营相比,随着第一个弓箭手被射杀,自寨墙上摔落了下来,为数不多的士气也开始淹没在了血海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鸳鸯阵攻守兼具的特点使得他们在寨门口的作战极为顺利,莫说是阵亡了,重伤都没有一个。然而,渐渐的,寨墙上的弓箭手却越来越少,有的倒在了寨墙上,有的是从寨墙外侧摔落,而更有不少则是直接摔进了寨墙内侧,完完全全的暴露在鸳鸯阵侧面队列的视线之中。
很快,来自于寨墙上的威胁越来越小,清军后队的弓箭手和火铳手们也腾出了手来。随着为首的那个守备一声令下,一队弓箭手便穿过了前几排步兵,出现在了第一排清军的背后。
“第一排,蹲下!”
去年刘之源曾经用过,这本就是训练已久的战术,为的就是用来对抗鸳鸯阵。而随着号令一出,第一排的清军下意识的蹲了下来,第二排的弓箭手们拈弓搭箭便射向了几乎是呼吸可闻的义军队列。
转瞬之后,惨叫声中,第一哨堵在寨门口的这四个鸳鸯阵杀手队尽皆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杀伤。但是由于缺少甲胄,即便没有射中要害处,依旧会导致很大一部分伤员失去了作战的能力。这是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中的,但却依旧让黄宗羲和江汉感到了恐惧,因为他们手中就只有这么三个哨而已!
“甲哨,退入寨中。乙哨、丙哨,上前!”
退却就意味着将寨门的拱手相让,但是甲哨已经出现了不少的伤兵,其他士卒的恐惧也看在了江汉的眼中。这个哨需要时间重整,同时恢复一些士气,眼下也只能将寨门让出。
接到命令,甲哨开始退却,一些未来得及后退的伤兵和士卒也立刻便遭到了清军的围攻,而这也无形的拖延了些许清军趁势杀入寨中的时间。待到清军结阵杀入,甲哨已经退到了阵后,迎面而来的乙哨和丙哨一左一右把住了寨门内侧,依旧堵在清军的面前。
如此一来,清军的正面、左前方、右前方三面皆是义军,再加上受到寨门的限制,刚刚的战术也再难施展,看起来似乎只能进入到消耗战之中,让对方因伤亡而被消磨光了士气,才好一举杀入,彻底荡平山寨。
看上去是这样,然则寨门一失,寨墙势难保全。接下来,本就剩不下多少弓箭手的寨墙立刻迎来了清军的蚁附攻击,很快就在悬殊的兵力下为清军所占据。
“结阵后撤,后撤!”
寨墙一失,清军便可以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来对守军进行射击,上下两面受敌,伤亡立刻就会大幅度上升。只不过,阵前后退,这本也是极其危险的,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一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义军而言,更是如此。
待江汉的命令一下,一队队鸳鸯阵开始节节后撤,撤向既定的作为最后抵抗的那片老营行政、库房的区域,留守士卒的家属们也都集中在那里。
可是这后退不比前进,尤其是在经验丰富的清军老兵关于“贼寇败了”的呐喊中,士气急速下降。一队又一队接二连三的溃退,待黄宗羲和江汉退到中军大厅那里,也只剩下了二三十个义军,而且还分属于各队,以至于就连一个鸳鸯阵也再没办法凑出来了。
“看来,今天我等是要死在此地了。”
撤退的过程中,江汉也受了几处刀砍、矢射的创伤,依仗着身上的甲胄和手上当年钱肃乐送给他的宝刀,勉力退到此间。只是话语中的那一份悲怆,却感染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兰山明军,虽为义军,但却比之其他明军、义军更像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王师。四年前,大兰山明军覆没,其残部仅存的南塘营却在这四年间于浙江清军的夹缝中一步步成长起来。然则,其壮大的代价却不乏士大夫的利益受损,哪怕是非法利益却同样足以让黄宗羲等人为之一搏。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尤其是碰巧路遇逃离南京的王江,黄宗羲便干脆以王翊的儿女亲家的身份重建这大兰山明军。
然而,近两个月下来,重建未成,反倒是声势日衰。如今与不到己方两倍的清军对决于有寨墙保护的老营,却连一个时辰都没能守下来,尤其是比之当年陈文与清军血战半日,一战击溃五倍于己的提标营大军,着实让他们这些自认为是正人君子就一定会胜过陈文那个阉党余孽的士人感到羞愤、愧疚,甚至到了无地自容的地步。
看着中军大厅前院的众人,黄宗羲,这个在历史上于顺治朝积极抗清,康熙初年拒仕清廷,到了晚年却在满清的文字狱和一系列拉拢汉族士大夫政策的威逼利诱下转而为奴酋玄烨高唱赞歌的复杂人物,于此刻,却依旧还是当年的那个以“锥刺许显纯、痛殴崔应元”闻名于世的姚江黄孝子!
此时此刻,身上珍藏多年的左副都御史正三品官袍已经多有破口,黄宗羲的目光却依旧如手上的宝剑一般,锋芒毕露。
“能与诸君同死于此地,实乃余姚黄宗羲平生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