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喜色尚未褪去的陈文便赶到了军工司的工坊。报告他可以听徐毅表述,但是有些东西却需要亲眼看到才能明白其中的差别。
“国公,这是新设计出的面甲。”
第二次四明湖之战甫一结束,陈文就将面甲的设计提上了议事日程,并派人赶回金华下达给军工司。只不过,这个面甲却与他的要求有着一定的差异。
自徐毅手上接过来,陈文拿到的并非是与头盔一体的面甲,而是一块弧度向左右展开的铁片,样式宛如鬼脸一般,只有双眼、口和鼻子开了孔,嘴巴那里甚至还多了几颗獠牙。而这块鬼脸对应着头顶、太阳穴和两颊的部位却有五个小孔,上面系着五条绳子,这五条绳子会在脑后系好,从而将铁片固定在脸上。
“国公,下官与负责甲胄制造的官员、工匠们会商过,笠盔乃是制式头盔,咱们浙江王师中也没有装备过其他形制的头盔。如果要在头盔上打孔、装上螺栓,来方便面甲的使用,那么笠盔就必须淘汰掉,换成无外檐的头盔。”
陈文印象中的面甲,还停留在欧洲的那种全包式头盔。现在一想,那种面甲放下来就跟个半瞎子一般,好像就连欧洲的骑士放下面甲之后也往往只是冲锋,对于步兵似乎不太合适。而且,从浙江明军的实际情况而言,淘汰笠盔也会耗费大量的资源,阻碍到进一步的扩军,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把面甲带在了脸上,按照徐毅的要求系好了后面的绳子,感觉还可以,就是视线会受到一些影响。
“这鬼脸的造型使用恫吓敌军的吧。”
“国公英明,正是如此。”
“会耗费很多人工?”
“是的,需要铁匠专门打造。”
这个答案陈文已然想到,于是在心理战和批量生产上权衡了一二,他便把决定说了出来。
“这种直接系在头上的,想法很好,尤其是实用,就是有点影响视线。”伸手阻止了徐毅的逊谢,陈文便是话锋一转。“但是,我觉得军工司需要换一种思维方式。你们的主要工作是在给军队批量制造军械,而不是专门给某个军官特供。水力机械那么好,直接弄个铁板,打出弧度,在该开口的地方开个口,不就完了,制造的那么精细,生产速度受到的影响太大。”
“国公教训的是,下官今天就给全军工司开会,将国公的精神传达下去。”
“其实鬼脸的想法也不错,就是太麻烦了。”
“那,要不画上面?”
一口老血差点儿喷了出来,别说,这个提议听起来还不错,倒也做到了两全其美。就是,感觉好像哪里有些熟悉的样子。
头盔看过了,徐毅又带着陈文来到了铁甲的制造工坊。甲叶,已经在水利工坊里打造出来,这个工坊里的工匠只是做精加工的,将公差修剪到合理的范围之内,以便于接下来的穿孔、组装。
走到一具挂在架子上的扎甲面前,徐毅便开始说道:“国公,福建那边定做的扎甲,防护性很好,鸟铳,甚至是鲁密铳在正常距离下对其造成的破坏都很低,但是斑鸠脚铳就要差不少了。”
这是必然,鸟铳的弹丸不过才几克,鲁密铳的要稍微重一些,但是跟动辄五六十克的重型火绳枪相比,威力差得实在太多了。似乎,就连明清时用来防御鸟铳的棉甲,都是随着火铳的威力提升而淘汰掉的,而淘汰掉棉甲的,似乎也不是什么重型火绳枪。
“而且,您看,福建那边订制的都是要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才能披挂的。普通士卒,并不太适合身披这种甲胄。”
徐毅所言,陈文自然知道原因,而现在他也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根据情报显示,漳国公正在组建一支名为铁人军的部队,他所订制的全套扎甲和斩马刀,就是用来装备这支部队的。而这支铁人军,更是清一色的壮汉,似乎是准备用他们来克制鞑子骑兵冲锋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得到了这个答案,徐毅转念一想,继而对陈文说道:“下官与下面的官员和工匠们商议过,如果把甲叶的数量减少,想来可以借此减少重量。”
减少数量,而不是甲叶的厚度和大小,这个想法倒是不错。陈文点了点头,便让他们先行打造一件出来,让士卒穿上试试再说。
唐太宗曾说过,吾能以一抵十,无他,甲坚兵利耳。
战场之上,决定胜负的是人,是奋力向前的热血和勇气,但钢铁也同样重要,否则那个名为铁血的词汇又是如何诞生的呢。
更为坚固的甲胄,可以让浙江明军在面对清军时进一步降低伤亡,但是想要造成更大的杀伤,则就要看武器了。
斑鸠脚铳,这种重型火绳枪早已研发成功,甚至已经可以进入到量产阶段,就是距离大规模装备部队,可能还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但是,燧发枪枪机的制造,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龟速,次品率太高,而问题好像就出在了弹簧钢上面。
这个问题,陈文也解决不了,他的化学水平基本上都还给老师了,元素周期表都背不出几个来,指望他一手折腾出全套的近代工业体系,实在是强人所难。不过,办法他也不是没有,那就是让军工司去自行试验,试验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
至于,造价昂贵的老问题,尤其是比起火绳枪,陈文的意志如斯,徐毅也没有再劝的想法。况且,轮契式本就比当初的簧轮枪要便宜,挑过了簧轮枪,这条路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加速。
看过了火铳,徐毅又拿出了两把工兵铲和一把砍刀。工兵铲一长一短,长的大概四尺,短的则只有两尺;而砍刀,则是用来清理藤蔓、树枝的,大多都是给工兵使用的。
“那件兵器,生产多少了?”
这些,对于军工司而言都是极为简单的,陈文只是草草的看了一遍,而另一件东西,才是他此行的关键之一。
“迄今为止,已经生产近六百枚了。”
得到了这个答案,陈文还算满意,上半年还保证自身的武器装备需求,还要完成订单,能有这个数量已经不容易了。况且,他也需要看过这东西在战场上的实际威力,才好进行进一步的调整。
整个上午,陈文不是在军工司的工坊里,就是到军需司的仓库,直到了下午才匆匆前往新兵训练营。
初入营的新兵训练,他自然没什么兴趣检阅,一路快马狂奔,他所抵达的乃是另一座秘密的训练营地。
“禀告大帅,这批兵员的素质,比起飞熊营的那一批要略差一些。”
这是正常的事情,飞熊营的兵员基本上都是各营里抽调出来的老兵,需要训练的无非就是骑乘,以及一些相关的东西。
作为快速反应部队,飞熊营在这一次营救大兰山的战斗中表现极佳。但是在此之前,参考着如今欧陆上的龙骑兵和后世的摩托化步兵,陈文就已经决定了继续编练骑乘步兵营,甚至就连名字他都想好了——飞狐、飞豹、羽蛇……,原则上就是陆地猛兽配上一个跟飞沾边的字,为的就是形象二字。至于飞虎,这反倒是不能用的,因为南塘营的营旗上就是一只飞虎,容易混淆。
“这是难免的,各战兵营也需要老兵来带新兵,不可能不断的抽调。我可以多给你们一些时间,但是,从营地里出来的,却绝不能相去飞熊营甚多。”
“末将遵命。”
骑乘步兵营需要继续新建,骑兵营同样如此,四明湖畔的一战,陈文缴获了近三千匹马匹,其中有一些是驮马,但战马的数量也着实不少。更何况,宁绍两府,与清军占领区相连的只有绍兴府最西面的钱塘江,一路追击,尤其是追到钱塘江畔,缴获的数量也着实不少。保证新编各营的骑兵队的同时,再编出两个骑兵营也不是问题。
当然,这也还是仅限于一人一马,像八旗军的主力,或是蒙古人那样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那么土豪,陈文却还是做不到的。
战场机动能力,这是极其重要的,而同样重要的,便是坚实的战阵。
大批的新兵已经入营,新一轮的招募更是已经开始了,但想要形成战斗力,新兵训练和入营后的磨合期却还只是第一步而已。而这个第一步,他同样需要夏日的这几个月的时间。而这一次,有一支部队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只待今天的检阅。
校场上,两百余条汉子,清一色的老兵,而且还都是壮汉。而这些老兵,左手持盾、右手持戚刀,身上还斜挎着一个包,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还装载一切其他的什么。但是一眼看上去,与其他明军最为明显的区别就是他们的头盔,并非是制式的笠盔,而是一种根本就没有外檐的头盔,看惯了笠盔再看这个,陈文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
“得在这头盔上加点儿什么,要不太别扭了。”
依旧无法适应经典款的笠盔无法装备在这支部队的陈文起着别样的心思,于此同时,这些老兵却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没有丝毫异动,宛如坚石一般。
“这将是在战场上一锤定音的力量。”
听到这句话,陈文身边的军官们无不认可,这些老兵组织在一起的威力,着实不小,尤其在于他们全新的战斗方式。只是不比当年在大兰山上时的工兵,自确定组建之初,就没有人认为这是陈文的玩具。
隆重的训过话,陈文便返回了金华府城,而这支部队则同样顶上了秀国公府卫队的番号,与负责守卫秀国公府的步兵卫队、负责随陈文出征的骑兵卫队一般无二。
到了夜晚,金华府城里,当年凌迟马进宝的那仅存的一片废墟,倪良许听着刘成将约他前来的目的脱口而出,脑海中却浮现起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这八个大字。
“刘兄弟,你这可是准备叛逃!”
刘成口中的我等,指的是他和他身边的数人。这几个人里,有一个行商打扮的人物,剩下的皆是一身伙计的装束。这几个人倪良许都不认识,也并没有在讲武学堂或是浙江明军其他什么地方见到过,显然都是一伙的。而这里面,能够用叛逃二字来形容的,自然也只有刘成一人。
“叛逃?”刘成冷冷一笑,继而说道:“背叛谁?陈文吗?”
在浙江明军中多年,倪良许早已看清了这支军队并没有如其他军队中的那般兵为将有的体制。军中的权利被分成几块,营官、营监军官、营军法官、营军需官、营参谋官各负其责,军官和士卒的升迁、军饷、福利、处罚等皆不是营官能够一言而决的。
权利的制衡,使得营官的自主权降低,效忠链条无法一级级形成。军中威信最高的只有陈文,其他高级军官根本无法比拟,但若说是所有人都效忠陈文一人,却也并不尽然。至少,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宣传,尤其是他的所见所闻,或许华夏文明真的需要他们来捍卫,汉家天下也仿佛是属于他们的一般,而陈文则更像是上天派下来带领他们的人。
没有忠诚,也就没有背叛,刘成一句话就将倪良许噎得无话可说。而此时,他却更是没有放过这片刻的错愕,继续把积压多年的话语一吐而尽。
“我追随陈文多年,知道的远比其他人要多。陈文祖上是世袭百户,两百余年备受皇恩,但是烈皇为闯逆逼死,他却能安坐于天津卫城的家中;福藩虽非烈皇血脉,但却也是烈皇的堂兄,显皇帝的亲孙子,可福藩称帝于南京之时,他却依旧故我;顺治七年,他姗姗而来,初奉鲁王为主,屡次抗旨不尊,先后出卖了一个经略和一个巡抚,更是将另一个巡抚逼死于幽禁之地;后事桂藩,却也仅仅是遥尊而已。若说不忠,这天下只怕也没有比他更为不忠之人了吧。”
其他事情与倪良许无关,但是当刘成说到那句“将另一个巡抚逼死于幽禁之地”的话,他却不由得为之一震。
“当年在大兰山上,陈文自称父母尽皆亡故,聘妻也已去世,可是陈氏家族乃是世袭军官,难道就没有一个亲族在世?可是这些年来,他没有派遣任何人前去找寻,更没有任何亲族前来投奔。其人在家中,只怕也是个不孝之人吧。”
倪良许继续保持沉默,刘成却继续说道:“陈文建军多年,追随者不计其数,可是死于军法者一样不少,哪怕有功在身也不能赦免。其人行事完全是法家的那一套,仁义不施。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叛之又如何?”
“大清当年受平西王邀请,为烈皇复仇入关,诛杀闯逆,自然可以取明而代之。况且,我刘成祖上不过是出丁纳粮的寻常百姓,不似陈文那般祖上深受皇恩,良禽择木而栖,又有何不妥之处?”
相交有年,刘成很清楚应当如何说服倪良许,这个出自罗城岩白头军的汉子,所讲的只是一个义字,但是在将义字拿出来之前,却首先要清理掉陈文这些年对他洗脑成果。
刘成祖上只是普通百姓,倪良许何尝不是。听到这话,后者依旧是沉默不语,竟任由着刘成将话说下去。
“越是这等人,就越是容不得别人有丝毫的想法,曹操就是个例子。倪兄弟,当年的事情,陈文从未有忘记过,就算是他一时记不得了,他的媳妇和他的大舅子也会提醒他,让他时刻记住他们的丰功伟绩,和那些权利的牺牲品。”
刘成所提到的是什么,倪良许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也就在这一瞬间,那双虎目登时便瞪在刘成的身上,愤怒似乎也要呼之欲出一般。
刘成知道,现在已经是时候了,只见他丝毫不为所动,直言不讳的将后面的话说道:“你,我,咱们这样的人,在陈文的麾下毫无前途可言。即便不说这个,难道你就不想为周钦贵报仇吗?难道你就不想为当年被陈文杀死的那些罗城岩白头军的将士们复仇吗?”
“够了!”
倪良许一声暴喝,随即,一双大手捂住了已变得狰狞的面孔的同时,粗重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
“够了,够了……”
一声,又一声,直到良久之后,音量渐渐低沉了下去的释放才告一段落。而下一刻,只听重新抬起头来的倪良许向刘成问道:“你可已经想好了离开这里的办法?”
成了。
听到这话,众人紧张的情绪不由得为之一松,就连刘成也是如此。比起他,倪良许是经过了全部军官培训的,尤其在于他很清楚当如何控制此人,能够将倪良许带去满清那边,必然是一大助力。
简要的说明了如何离开浙江明军占领区,见倪良许点了点头,表示先前往既定的隐蔽处再谈接下来的事情,刘成便向众人点了点头,随即便转过身向远处走去。
刘成等人转过身的同时,倪良许也迈步向前,并且开始向他们接近。就这样,走了大概数十步的距离,远处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一丝杂音之际,昏暗的月光下,只见倪良许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刀光闪过,利刃竟直奔刘成的脖颈而去。
寂静的环境下突然出现传来声音,人们第一时间肯定会将注意力集中到那里,以便听明白到底是一种什么声音,是否存在危险。
这是本能,也是倪良许在讲武学堂中学到的如何分散对手注意力的招数。
声音传来的刹那,双方还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内,而当声音传来,刘成等人的注意力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集中到那里,而倪良许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空隙。
这一刀,出刀时就是必杀之势,倪良许更是倾注了全部武艺,妄图毕其功于一役。可也就在这时,刀锋划过,却并没有丝毫的吃力感,仿佛砍在了空气上一般。下一秒,当残影消散,倪良许才终于看清楚,原来在即将砍中的那一瞬间,刘成竟然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强强闪过了这一刀。
刘成躲过了刀锋,随即便转身、拔刀在手,几乎是一气呵成,而其他人竟然直到刘成把刀都拔了出来,才强强意识到身后的搏杀,匆匆忙忙的转过身来。
“认识那么久了,我记得我好想告诉过你,当年的那个南塘营里,论武艺,我所畏者只有一个李瑞鑫,便是楼继业与我也不过是伯仲之间。我当你是朋友,说的都是实话,而你,如今看来却不怎么实诚。”
电光火石之间,刘成的反应如斯,着实将倪良许吓了一跳。他在罗城岩白头军时是骑将,马上的功夫了得,步战就要稍逊一筹了,而他也知道,刘成的武艺极高,所以他才会将第一目标选择在了刘成的身上。只不过,他却并没有想到,这个叛徒的武艺竟然高到了这个份上,二人之间竟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面!
一举将其击杀当场,显然已经不成了,而那几个伙计打扮的家伙也纷纷掏出了怀中匕,试图将他包围起来。
然而,这时候刘成却摆了摆手,竟示意众人退开,反倒是他上前了一步,向倪良许问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刘成上前了这一步,倪良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反应了过来,竟登时便是满脸的通红。但是,当刘成出言相询,倪良许却不自觉的昂首挺胸,仿佛此时此刻竟有着前所未有的骄傲一般。
“你很了解我,也知道周大哥他们的死是我心中的痛处。实不相瞒,当初陈文尚未成亲之时,我甚至跟踪过他和那个女子,为的就是将那对狗男女诛杀当场。”
这事情,倪良许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刘成自然也不知道。他在浙江明军集团中不得志,但却从未有想过要杀死陈文,他要的是权利,而不是仇恨,所以当倪良许说出此言之时,他竟呆立在了当场。
“但是,既然你知道我姓倪的心中只有这么一个义字,那你也应该记得,周大哥他们死之前,陈文为他们做过些什么;也应该记得,我曾说起过,周大哥他们死前告诉过我什么;也应该记得,我曾提到过,当年我等与马进宝那狗贼搏杀时,还有吴登科、尹钺,还有孙举人他们,他们一样是我倪良许的兄弟,我又如何能亲手去破坏掉他们辛辛苦苦才重新建设起来的家乡?!”
陈文这个人,或许事主不忠,但却绝非不仁,甚至可以说,这个武夫的仁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只不过,刘成对陈文的诽谤之辞,倪良许一句也不想反驳,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而是完全没有欲望。他对陈文,始终是有着心结,周钦贵等人说到底陈文杀的,心中不可能没有恨。
但是,恨是一回事,义却是另一回事。周钦贵等人的临终嘱托;吴登科、尹钺等人的奋力搏杀;孙钰费尽苦心的筹划和建设,尤其是在陈文的领导下,才有了如今日渐恢复起来的金华府。义并不是只有复仇的杀戮才能作为佐证,捍卫这些兄弟们所拼尽全力取得的累累硕果,更是义之一字的体现!
“不识时务!”
满脸厌弃的将这四个字吐了出来,刘成一个箭步便冲了上来,与倪良许战成了一团。
数招之后,倪良许已经倒在了地上。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好友,刘成的眉头一皱,几次想要张口,却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示意周遭的众人将这具即将沦为尸体的身躯拖到不远处的废墟,以免过早的被人发现。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汩汩自口中涌出的鲜血,流过倪良许的舌尖却并非是那般的腥甜,反倒是有着东市街上那家宁波小吃铺子里的浮元子的味道。而他的耳畔,更是传来了童子军学堂里朗朗的读书声。
“尧之都,舜之壤,禹之封。于中应有。一个半个耻臣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