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梳洗的功夫,钟黄着人雇来了几辆马车,便在门外头等起人来。先出来的是卫宵练和卫锦华,因为两人穿的都是常服的缘故,所用的时间也差不多,两人的常服也都是云锦圆领长袍,所不同的只是卫宵练的亲王常服是紫色,而卫锦华的亲王世子常服是绛色而已。倒是两人的头冠有所不同,卫宵练的亲王冠是赤金蟠龙纹,龙眼处嵌红宝蓝宝各一颗,卫锦华的世子冠是赤金螭龙纹,龙眼处嵌珍珠二颗,二人的履形制与纹样尽皆相同,颜色和衣裳一样,卫宵练为紫履,卫
锦华为绛履。
钟家数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睛看着卫宵练和卫锦华,毫无疑问,直到此刻,他们才开始相信,卫宵练和卫锦华的确有可能如他们所说的一般,是天家贵胄。
虽然大越和无疆帝国素无来往,然而奇珍异宝总是世所共赏,卫宵练和卫锦华的衣裳明显是精工,而且规制森严,俨然尊卑有别,更兼二人丰神俊秀,身着华服,一发显得高贵。
烈西风歪头凑到近前二人瞧了片刻,咋舌半天,啧啧称赏:“别说,穿上这么身衣裳,还真有点儿当官儿的意思了!”
卫锦华只是轻笑,卫宵练却是眉头微凝,轻轻一瞥:“放肆!”
只短短二字,却让烈西风一下子呆住,连嘴都忘了合上,卫宵练见状,顿时破功:“烈西风,你不是胆子很大的吗?怎么,两个字就把你吓住了!”
钟黄等人见了烈西风的呆状,顿时哈哈大笑,连音尘绝都扭头笑开了去,唯有烈西风支支吾吾片刻,摸着后脑勺自顾自撇嘴去了。
他哪好意思说,虽然卫宵练只是看了他一眼,丢给了他两个字,然而他却不知为何,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心升起,而且后脖颈还一凉……
说句实话,也就是他烈西风铁骨铮铮,这才只是呆愣片刻,要是换了别人受这一眼,只怕早跪下去了!
钟小月嘻嘻哈哈笑了半天,这才好奇地扭头去看卫宵练身后:“那个……夫人怎么还没出来?需不需要我去帮忙呢?”
卫宵练笑道:“不用,她只是首饰太多,不知道戴什么……让她自己纠结吧。”说话间凤比翼已经从房里出来了,只见她身着紫色浣花锦缕金凤纹大袖衣,下衬瑰锦百蝶穿花百褶裙,腰间挂着琉璃禁步,足下踏着一双云锦绣鞋,一头青丝绾成倭堕髻,点缀着一只赤金衔珠金凤步摇,
眉间翠色,唇上朱红,耳畔珠坠,皓腕玉钏,一动一静,般般入画。
看到凤比翼出来,钟小月的眼睛一下亮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搓了搓手:“夫人,您用的是什么脂粉?又服帖又自然,真是好看。”凤比翼笑道:“我今天用的是梨花白面香粉,这粉用蛋清和水调和开了涂在脸上,又白又嫩,就跟梨花一般,用的胭脂是海棠蜜,都是我自家铺子里卖的,这次出来也带了些备用,你若喜欢,我回头送你几
盒。”
钟黄闻言,惊奇道:“怎么大越的王妃,还自己开店的吗?”
卫锦华闻言,哼笑了一声:“真是少见多怪,大越最大的商会都是我们康王府的,豫王妃不过开个店,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我这位堂嫂,会的东西多着呢,开个店而算什么。”
烈西风挠了挠头,有些不解:“亲王开商会,王妃买胭脂,皇子出海……难道你们大越,是经商起家的吗?”
卫锦华:“……”
卫宵练咬着牙瞪了烈西风一眼:“不是!”
烈西风抬手摸了摸后脖子,咧了咧嘴,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马迟迟看了眼天色,提醒道:“贵人们该出发了。”众人便各自登上马车,一路往郡王府去。
此时,郡王府内。虽然侍卫长将卫宵练等人的话添油加醋地转达给了春水流弦,但春水流弦并没把卫宵练一行人的来访放在心上,毕竟无疆帝国立国已有数百年,这数百年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越的存在,也从未见过从
元海之外来的人,要他把一个闻所未闻的国家抬高到和无疆帝国等同的位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看着侍卫长带回来的锦帕,春水流弦倒是对卫宵练起了一丝兴趣,连印绶都有,也就是说,这个“大越豫王”要么便是确有其人,要么,便是蓄意假冒皇亲了。
意识到这件事,春水流弦心下略略轻松,如果能够证明这一行人是蓄意冒充别国皇族,那么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这些外来人处以极刑,也不用担心被淡月胧明挑刺。
想到淡月胧明,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晓云开,春水流弦眉头一紧,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他和晓云开成亲已有十年,但两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孩子,春水流弦自以为二人正当青年,对此事不甚在意,然而他的母亲,春水老夫人显然不这样觉得。到现在,他身边的五个侍妾里面,除了自小跟在他身边服侍,后来开脸做了通房的桃烟之外,剩下的全是春水老夫人以开枝散叶为名塞到他身边的,虽然春水老夫人选人的眼光还不错,这些女子中并没有
不老实的,然而她们的存在本身,就让晓云开心有芥蒂。
春水流弦一是真对别的女人没什么兴趣,二来也是为了安抚晓云开乃至晓家,一个月倒有二十天歇在晓云开房中,只有晓云开信期的几天会歇在妾室房中。
然而他自纳第一个妾到如今也有五六年了,不仅是晓云开和桃烟,连这些妾室都没有一个有过身孕的,春水流弦嘴上不说,心底里却也是疑惑的。
难道是他不行?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在春水流弦的脑海里,而最近他更是发现,晓云开居然在避免与他同房。
若是按照春水流弦的平时性子,这个发现足以让他暴跳如雷,然而此时的他心里有鬼,自然不敢去责问晓云开,而这方面又实在难以启齿,让他即便有所怀疑,也无法找人证实,只能压在心底。
正在春水流弦心烦意乱之时,郡王府的下人来禀:“启禀郡王,钟家那些外来人到了。”春水流弦微一挑眉,他正一肚子气没处撒,结果出气的沙包自己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