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海风吹拂奶白色的贝壳,水汽会沾湿表面,风大了,还会被掀起。

余念趴在床上,被人亲吻肩膀和后背。

他手掌抓紧枕边,深呼吸, 放松身体。

潮湿的海风在肩膀徘徊,余念被人拥紧、抓握又抱起。他闭着眼, 试着不并腿,努力不颤抖, 只发出很小的声音。

双腿无限张开,铃铛晃动, 在脚边像蝉鸣。

可换来的, 只有强行远离的身体, 还有无情的两个字。

“晚安。”

“为什么?”余念抓住他, 连成串的失落,散成了满地的碎珠,“是不喜欢我吗?”

梁颂晟喉咙哑了,“不是。”

“那为什么不碰我?”

梁颂晟拽下他的手,“你还小。”

余念最讨厌的借口,“我十八岁了,成年人,不小!”

梁颂晟:“在我眼里,还是小。”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不喜欢我。”

“没有。”梁颂晟抓疼了他的肩膀,“喜欢。”

“我说的喜欢是爱情的,不是亲情!”余念的泪水打湿眼眶,“你只把我当弟弟,根本没有爱情。”

“念念,我以为我们相互信任,你不该有这种想法。”

余念啜泣,“除了这样,我想不出你不碰我的理由。”

摆在眼前了,为什么还是不动。

梁颂晟避开目光,将手腕握得更紧,“我不想伤害你。”

余念无法理解,“我不怕疼,不觉得是伤害。”

“不是那个意思。”梁颂晟心平气和,“我们没有正式结婚,非法律上的配偶。”

余念:“好,我们明天就去结婚。”

梁颂晟:“念念,别这么任性。”

余念受够了这种借口,“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没喜欢过我。答应订婚,也是因为愧疚和恩情吧。”

“如果当年的意外没有发生,我不会三岁就失去爸妈,也不会成为孤儿。你只是想还债才答应订婚的,对吧?”

“念念,你不该这么想。”梁颂晟郑重其事,“恩情和爱情,我能分清。”

“可我不能接受你的理由,感觉就是在骗我!”

梁颂晟长出了口气,欲言又止。

“难道是因为那个病?”余念抢话,“梁叔叔因病去世,你怕自己重蹈覆辙?”

梁颂晟的目光冷下来,“谁告诉你的?”

“是不是?”余念呼吸加快,“你告诉我是不是?”

梁颂晟很坦诚,“是。”

这样的结果,比没有爱情更心痛。

“我不介意,也不在乎。”余念从小就懂得,珍惜比怀念更重要,“不管将来怎么样,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没那么娇气,我可以守在你身边,喂你吃饭喝水,帮你按摩擦身,给你讲笑话,陪你读报纸。”

“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我也不会烦的,我真的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余念泣不成声,“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也只喜欢你。”

小鹿在他怀里哭,每啜泣一次,就夺走梁颂晟的一颗心,“念念,这种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如果发病,治愈的可能性……”

余念夺了他的话,“可能性几乎为零。”

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遗传率,外加接近百分百的死亡率,一旦发病,无异于等死。

可那又怎么样,对于余念来说,送别亲人是“家常便饭”,他有超出常人的坦然。

余念擦汗泪痕,抱紧他,“梁先生,你娶我吧,好想和你结婚。”

好想用有限的时光,来珍惜爱不够的人。

梁颂晟把他的手放在心口,“念念,你知道现在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余念将永远贴着“丧偶”的标签,要安葬他、祭奠他,为他送别、为他伤心欲绝,在心口印下永远抹不平的伤疤。

“我知道。”余念坚定异常,“我不介意。”

梁颂晟:“可我介意。”

可介意者的说法前后矛盾。

余念:“如果你介意,为什么答应婚约?为什么把我接回家?为什么要关心我、疼我、爱我?还有,为什么要吻我?”

明明防止他受伤最好的方法,是从来不去招惹,是根本没有出现。

这样的话题,梁颂晟质问过自己无数遍。

如果他不答应、不关心、不靠近,那爷爷去世以后,余念就只剩下自己。

但是有婚约在,余念就不是一个人。

那份遗嘱不是枷锁,只有爷爷去世才会生效。余念有自我决定权,只要他说“不”,梁颂晟都不会出现。

起初,他的确只想把余念当亲人、当弟弟、当孩子来照顾。期盼他遇到真爱的人,能幸福渡过余生。

可人性终是自私,心动的萌芽日益增长,血肉之躯又如何忍住不犯错。

镇定自若和大度坦然都是笑话,在余念这里,他心胸狭窄、小肚鸡肠。

他古板、守旧、教条也传统。

他认定一个人,就想陪他共度余生。

可他连生命都无法控制,又凭什么在余念身体里留下痕迹。

他可以坦然离开,却留下余念伤心、怀念、再痛不欲生。

梁颂晟触碰他的手腕,铃铛轻轻晃动,“念念,对不起,我不能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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