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李大人站在御书房,也是忍不住劝道:“圣上,难怪靖远侯那老家伙此次一直不吱声,原来是留有后手。”

次日,圣人把折子分享个群臣,发现欧阳穆借故病了并未上朝。大臣们议论纷纷,居然无人说让圣人处置安王世子。

这帮奴才……圣人心里暗骂,他们会对同西凉国的战争义愤填膺,但是安王世子是先皇血脉,却一个个说应该让他回京,替先皇守陵,偿父亲之罪,这样也不显得圣人凉薄。

更有“心善”者说,当年安王起事,安王世子才几岁?

先皇直系血脉已经死绝,安王世子又逃命多年,如今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皇帝不如宽容大度的留下安王世子,许他个封地,让他颐养天年吧!

老皇帝被气的吐血,却不敢表现出半分。

若是他年轻时候,哪里有人敢如此建议!凡事都是他一言九鼎,归根到底,各人皆有私心……

他老了,说话没人听了,有人开始在下面上窜乱跳,暗中投靠了某些皇子,谋求自己家族未来的荣耀宏图。

圣人不发话,朝堂上的观点越来越多,议论纷纷。最后还是镇国公知道深知帝心,提出谁能保证这个安王世子,真的是安王后代呢?兴许是一般匪徒,不过是借着国家刚刚打完仗正是虚弱的时候故意起义?

圣人点了头,不论是谁,先平匪乱。

他挑了一圈,最后发现无人可用,最终选了镇国公一户旁亲,任大将军,带三万兵围剿匪徒,若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大臣们不再多言,心里却都认为圣人还是老了,于是害怕了。其实安王世子不过是想落叶归根,可是圣人当年登基另有隐情,于是根本容不下。

六皇子定亲的风波闹得太大,京城说什么话的都有,白若兰根本没法出门了。白若羽要在西郊庄子举办一场小型聚会,听闻她爱骑马,邀请她一起去玩。

白若兰憋坏了,邀请梁希怡一起出去玩,梁希怡家里也一堆糟心事儿,于是欣然应下。

欧阳灿听说白若兰出去玩,特意过来看望她,话里话外却是在打听梁希宜。

白若兰立刻警惕起来,想到上次欧阳灿使坏让梁希宜一战成名,不快的说:“灿表哥,你好歹是个男人,干嘛老跟女孩子较劲。”

欧阳灿冷脸,说:“谁和她较劲了,不过是想说清楚。”

“说清楚?”白若兰挑眉,古怪的望着他。

欧阳灿脸颊通红,怒道:“你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于是他落荒而逃了……

她和梁希宜越好一起出城,定国公府的马车先来接她。

白若兰空着自个家的马车,爬上了梁希宜的车子。车子内饰很素净,她望着梁洗衣干净的脸颊,一把抢过她手里的书说:“希宜姐,你爱看周游志啊。”

梁希宜轻笑,半眯着眼睛,说:“我从小住在东华山的一方小天地里,便想着这山河什么样子,有机会一定要出去走走。”

白若兰眼睛一亮,道:“来边城吧。女孩子在边城可自由呢,不像是京城,你头上带着不合时宜的花都要被念叨好几日。”

“是啊,现如今你可是京城名人。”梁希宜调侃道。

白若兰脸颊微红,反倒是扭捏起来。梁希宜见状,宽慰她道:“你从没和我提及过六皇子,以为你少不更事儿,可是我却听说你俩早就相识,有着青梅竹马的情分呢。”

白若兰咬住下唇,沉声道:“我不想嫁他,不想嫁给皇子。”

梁希宜一怔,问道:“是不想嫁给皇子,还是不想嫁给他?”

这倒是把白若兰问住了。她想了又想,说:“应该是更不想嫁皇子吧……”

“为什么呢?”梁希宜挑眉,六皇子殿下进京的时候曾游街过,他样貌英俊一表人才,最主要是出身高贵,还愿意为白若兰不纳侧妃,这样的男子实属不易,理应很容易骗到小姑娘感情。

“我……”白若兰垂下眼眸,尴尬道:“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我有病。我害怕皇室……一想到嫁给皇室就心慌,害怕,觉得有人会害我,觉得我的孩子肯定生不出……”

噗嗤,梁希宜笑了,说:“恐、皇、病?”

……白若兰尴尬的堵着嘴巴,说:“就知道希宜姐姐会笑话我。”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呢。”梁希宜坐正,认真的看着白若兰,说:“你要调整心态,这种病我觉得是你自己给自己太多心里暗示的结果。”

“心里暗示?”白若兰愣了下,说:“希宜姐姐,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梁希宜愣住,目光闪过一抹惊恐的神色,良久,喃喃的说:“我信的。”她自己的重生,不就是一种前生今世的轮回吗?只是前世她是陈诺曦,嫁给一个混蛋连累家族被诛九族的陈诺曦……

“我……”白若兰咬住下唇,道:“我去年魔怔了。”

“魔怔?”梁希宜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稳定住自个的情绪。

白若兰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爬过来附耳道:“我梦到我成皇后了!”

……梁希宜愣住,她仔细去寻找前世的记忆,貌似当时六皇子登基后,娶的是镇南侯府的后人,应该是李皇后吧。可是……她又有些不确定了,镇南侯府爵位恢复是在圣人晚年时期,他们家后人据说流落在外,白若兰会是那个女孩、认祖归宗后嫁给新帝的李皇后吗?

梁希宜的前世陈诺曦嫁给的是镇国公府世子李若安,新帝登基后就被清洗了。至于皇后的模样,她倒是没有见过,当时家徒四壁,更顾不及去打探皇后娘娘的出身,此时想到李太后待白容容和白若兰的偏见,以及前世关键时刻,李太后站在欧阳家的一边策反,倒是极有可能是她的后人被靖远侯府所收留,莫非就是白若兰!

梁希宜沉浸在震惊之中,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若兰以为她的话把梁希宜吓傻了,急忙摇了摇她的身子,说:“希宜姐姐,你别怕……”

“我、我没事情的。”梁希宜沉默下来,说:“你、继续讲,我想听。”

白若兰瞪大眼睛,小兔子似的眨了眨,低声道:“我说我是皇后,希宜姐姐你都不笑话我吗?”

梁希宜见她好像是大脸猫似的脸蛋,不由得失笑,说:“一切都有可能呀。”

……

“那可是皇后呀!希宜姐姐!”白若兰纠结的是梁希宜不惊讶!

噗嗤,梁希宜忍不住笑了,摸了摸她的头,玩笑道:“好啦,我的皇后娘娘,你倒是继续呀。”

白若兰腼腆一笑,道:“然后就是各种悲剧,爹娘都不在没有婆家护着,孩子老流产就算了,好不容易生下来一个还是染了胎毒的女娃娃,我夫君也对我不好了,貌似是有了别人,各种难过恶心人,最后我就死了。”

明明是一出餐具,白若兰讲的次数多了就生出喜感,自个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希宜姐姐,你说我是不是脑子真有病啊,才会编出这般离奇的故事。可惜我没记住那混蛋的样子,所以才想着说什么也不要嫁给皇子的。”

梁希宜想到六皇子和白若兰订了亲,看来她这梦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呢?她自个的重生就够离奇,现如今白若兰的梦……若是可以她是愿意帮她一把,她第一眼见她就觉得亲切,她的笑颜,肉嘟嘟的样子都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女儿,那种舍不得的心情蔓延全身。

或许这就是缘分,重生的她遇到了做了一场怪梦的白若兰……这一切是巧合吗?

还是命中、注定。

“希宜姐姐,是不是每个皇后都这么惨。你瞅当今皇后娘娘,她能生下三个儿子,可见是和圣人有过甜蜜的时候,可是现在呢?权利让彼此迷了眼,忘掉本心了吧。我娘亲说男人床侧不能让,有一便有二,我本是想如此要求夫君的。可是若对方是皇帝,他分分钟灭我九族,我如何强迫他呢?”

梁希宜望着她苦恼的样子,说:“其实你现在心态挺好的。”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白若兰,仔细回想着前世的事情。

当时她没有见过白若兰,却是见过靖远侯府世子妃白容容的。白容容在京城贵女圈风评不好,主要是小门小户出身,处处显得小家子气。圣人曾给世子妃赐过女子,她作为当家主母其实有很多种方法解决这两个女子,可是她却是哭天抹泪,甚至是和世子爷闹让世子爷出面去找皇帝。当时正巧是国公府宴客,白容容当众就哭了,毫不遮掩,这种真性情不是说不好,却是极其不妥当。

白容容仗着李太后偏爱还哭进了皇宫,令人意外的是,李太后还真帮她解决了两个舞妓。这事儿第二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了贵妇圈的谈资。也就是老侯爷和世子爷莫名其妙的对白容容无限宠爱忍让,靖远侯府世子爷的房里才会没人。

当时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全部了然,看来白容容是镇南侯李家后人吧。他们家被抄的时候曾听闻圣人独宠皇后娘娘,甚至为此不开选秀,难不成最后终于还是情淡凉薄,一切都成了镜花水月。不过若白若兰也是白容容那做派,她真心觉得无法在后宫生存的。

那么她的梦境,倒是可能成为现实……

可是今生,有两个极大的变数出现。

一个是四皇子居然没有坠马而亡……那么六皇子还能称帝?

另外一个,就是她前世的夫君李若安,死于她重生那一日。

尤其是六皇子请旨赐婚诚意可不是一般的大,甚至有传言说他主动要求封王的,这是绝了自个做皇帝的心思,难不成他也是重生的?

☆、第89章

白若兰见梁希宜走神,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又晃,抱怨道:“希宜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呀!”

梁希宜轻轻一叹,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讲故事?”白若兰想到尚有一段车途才会抵达郊区,便点了下头,主动靠近梁希宜怀里,枕着她的腿,说:“好的。”

梁希宜无语,摸了摸她的发髻,说:“我也曾做过一个梦,我一直相信那就是我的前世。”黄粱一梦,她有时候也分的不太真切。

“我本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一次被人算计,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他说她爱我,可是我恨他娶我的手段,处处同他为难,觉得一辈子都被毁了,可是后来我死了,才发现一辈子真长,我竟是记不住他害我的样子。成个亲算什么?日出日落,人不过是这尘世中卑微的一条性命罢了,时间不会因为我们的悲伤就停下来……”

“希宜姐姐,你说的好大彻大悟。”白若兰躺着舒服,半眯着眼睛快睡着了。

“我后来还怀孕了呢。”梁希宜苦笑。

“你生下孩子了吗?那样的混蛋,不要给他生孩子。”白若兰稚气道。

“你错了,若有一日你怀孕了,你就知道那是一种怎样微妙的感觉。”

梁希宜甚是怀念,说:“那样小的一个人,你为她辛苦着,将她养大,她视若你如同全部,一声娘恨不得将我的心融化了……”她母性爆发,轻轻缕着白若兰的发丝,道:“有一段时间,孩子是我活下去的支柱。”

她垂下眼眸,凝望着白若兰光洁如玉的脸庞,她的鼻尖流露出轻微的呼吸。

睡着了呢。

梁希宜不敢动,将背后的摊子盖在白若兰身上,轻声说:“若兰,女人首先是要学会护住本心,这样不管你嫁给谁,都能够云淡风轻……”

一个时辰以后,马车停了下来。

嘎登一声,白若兰自然清醒,揉了揉眼睛,说:“希宜姐姐,到啦?”

梁希宜戳了下她的脑袋,道:“你醒的真是时候。”

白家宅子旁边是靖远侯府的宅子,白若羽接下他们先去给白容容请安。白容容听闻过梁希宜在秦老夫人生辰宴会上的壮举,因为是和自家儿子的丫鬟扭打,骨子里有些对梁希宜没好感。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便让人自个去玩了。

白若兰自认马术精湛,说:“走吧,咱们去挑马!”方才马车里的事情完全被她没心没肺的自动遗忘。

梁希宜心里也满是小兴奋,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两个人来到马棚,没想到遇到一身灰色长袍的欧阳灿。

白若兰怔住,警惕起来,难怪这家伙先前问东问西,居然提前一步就来了?

白若兰手握马鞭,扬起下巴气哄哄的说:“灿表哥,你不是说不来的吗?”

梁希宜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拉了拉白若兰的衣角。

“胖兰,看来你精神倒是不错!”

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嗓音,白若兰呆住,立刻蔫了。她猛然回头,阳光下身姿挺拔的英俊男子岂不是她的定亲对象,六皇子殿下吗?

她脸颊通红,仿佛见了鬼,黎孜念怎么也在呢!

“咦,表妹,你方才不是挺霸道的吗?”欧阳灿调侃她,梁希宜也忍不住笑了。

白若兰脸色由红变白,倔强的闭着嘴巴一言不发。样子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黎孜念想着上次她冷漠的态度,眼圈发红,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那目光太过炽热,梁希宜看在眼里感慨年轻真好,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的轰轰烈烈,再怎么克制都难掩心计。

两个人终归是定亲了,她扭过头示意欧阳灿躲开,却发现他傻呆呆的看着自个,脸颊红晕。

梁希宜皱起眉头,欧阳灿急忙清了清嗓子,说:“我带你去那边挑马吧。”

梁希宜踌躇片刻点了头,黎孜念明显是来寻白若兰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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