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韩宁馥更加肆无忌惮地排挤尹若心,没有再喊她一起去吃过饭,也不许她身边的人跟尹若心当朋友。
贺炎发现了不对劲,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找她问:“你妹妹呢?怎么不一起来了?”
韩宁馥的脸色冷了下来,抬起头瞪了贺炎一眼:“你提小偷干什么?她在家里偷了我的东西,被我当场逮到,哪还有脸跟我一起吃饭。”
贺炎不怎么相信:“她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啊。”
“偷东西的人还会在脸上写小偷两个字啊,你别逗了行不行。我亲眼看到我的项链在她屋子里放着,人赃俱获,怎么可能不是她偷的。她一个小地方来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咋一看见好东西她能不心动吗?偷别的也就算了,可她竟然敢偷我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妈都已经给她妈让位置了,她怎么还不满足,连我的东西都敢偷!”韩宁馥没好气:“以后别再提她了,谁再提她就是跟我作对。”
大家换了别的话题来聊。
只有陆承佑,从刚才开始就没再动过筷子。他在椅子里神色不明地坐着,在韩宁馥的话说出口后,削薄的眼皮撩起,往她身上冷冷撂了一眼。
吃完饭一群人往外走,韩宁馥像之前那样挤到陆承佑身边。陆承佑抄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拿出来,在她扭过脸跟贺炎打闹时,把腕上的表摘下来,随手放进了她的校服口袋。
到了教室,陆承佑往凳子上一座,背往后靠,腿敞着,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敲到第三下,他往空空的腕上瞥了眼,说出第一句话:“艹,老子表呢?”
几个人全都往他那里看,果然看见他腕上的表不见了。
那表是在他今年满十八岁时,陆家老爷子找百达翡丽专门给他一个人独家定制的,价值连城,要是丢了,陆老爷子不知道要怎么发火。一群人着了急,陆承佑悠悠地翘着腿,手指仍在桌面上嗒嗒扣着,给贺炎使了个眼色,贺炎和闻刚开始搜身。
搜到韩宁馥,贺炎不好意思下手,让蔡纯帮忙走个过场。蔡纯手往韩宁馥外套口袋里一掏,掏出了一块银色的百达翡丽男士腕表。
尹若心从外面回来,看到班里的人面色都很奇怪。往日嚣张跋扈的韩宁馥现在白着唇,抖着嗓子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不是我偷的!”
陆承佑把表接过来,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后扣回左腕。
“人赃俱获,”他更懒地往后靠着,目光很淡,语气里带了讽:“你当我瞎的?”
人赃俱获四个字让韩宁馥察觉到了什么。
她没有再辩解,只是缓缓扭头,看向与陆承佑相隔一个位置,无声坐着的尹若心。
她恍然大悟。
陆承佑是在给尹若心报仇,把她受到过的污蔑全都还回去。
他甚至连查都不查,就无条件地相信尹若心是无辜的。
第19章 他不知道
韩宁馥对尹若心的态度更差。
这个年纪的女生, 真正嫉妒起另一个女生,心理是会扭曲的。
韩宁馥从小被宠着长大,什么都不缺,家庭富足, 长得漂亮, 不管去哪儿都是人群的中心。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活成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她永远都不会嫉妒别人。
可是自从尹若心出现后,嫉妒这种恶心又折磨人的情绪在她心底疯狂生长。
她不想再在家里看到尹若心,看一眼就烦。
家里的气压变得越来越低,气氛诡异。
韩先旭并没有把对尹若心的不满转嫁到张岚身上,只是不如之前那么亲近。张岚相信女儿并不是小偷, 可是韩先旭不信,不管她替女儿说多少话,他都只会觉得是在包庇。
久而久之, 张岚也不再解释了。她脸上的笑容变少, 在家里过得如履薄冰, 一有空闲就会做些家务,花上一整天时间煲汤或是亲自为韩先旭烫洗衣物, 用这种方式讨好他。
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尹若心。
尹若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拖油瓶。
她就是张岚的拖油瓶。如果没有她在, 张岚可以过得更好, 起码能少看韩家这对父女的脸色。
她收拾了东西从家里离开,去了顺康药店,打算以后就在二楼的公寓里住下,反正那里生活用品和各项设施都很齐全, 一个人住总比在冷冰冰的大别墅里压抑地生活要好。
出租车把她送到药店门口。天上下着大雨,她拖着行李箱, 跑到屋檐下从书包里拿钥匙。行李箱没放稳,往外倒了下去,她着急伸手扶,钥匙不小心往前甩,在地上叮当几下掉进了下水道。
尹若心跑过去想补救,可已经来不及了,下水道里黑乎乎的,除了雨水外什么都看不见。
她跑回屋檐下躲雨。这个时间张岚正陪韩先旭在外面吃饭,不能打电话让她过来送钥匙。
看势头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尹若心靠着门,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双目无神地放空了会儿,手抱着膝盖。
忽然很想她的家,安静平和的一个小镇。不像这里,人太多,总是喧嚷不休,雨声也没有她的家乡好听。
学校篮球馆,贺炎在场边坐着休息,划开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
半小时前,韩宁馥发了一条新的动态,配图是她穿着低胸吊带大摇大摆在家里摆pose的美照,上面配着一行字:【垃圾扫地出门后家里宽敞了好多】
贺炎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朝着场上在投篮的陆承佑说:“阿惹好像被赶出去了。”
陆承佑手下失了准头,一颗篮球贴着篮筐飞出去。
尹若心时不时地看时间,不知道修锁师傅什么时候能到。
手机在口袋里响,她拿出来。
陆承佑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接通,手机放耳边。那边的人应该是在篮球场,可以听到运动鞋摩擦地面,篮球砸在地上的咚咚声。
陆承佑往观众席走了走,从箱子里拿了瓶水拧开,喝掉大半瓶下去。
“你在外面?”陆承佑听到了她那里清晰的雨声。
她答非所问:“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陆承佑想先去冲个澡,没走几步直接折回来,等不及想去见她。贺炎和闻刚远远喊他,问他干什么去,他没有听到,只顾着跟人聊:“在药店?”
“嗯。”
“等着。”
陆承佑说完这两个字,走出篮球场。他没带伞,淋着雨在路上搭了辆车。上车的时候司机很嫌弃他,觉得这人是个神经病,下这么大雨不打伞,浑身淋得湿透还敢来搭车,把他新换的座椅套都给弄脏了。
司机忍着不满把车开往目的地,时不时往后视镜里看一眼。从外形看,这男生长相偏冷,俊得很有味道,浑身一股与生俱来的嚣张跋扈之感。可是把手机举到耳朵边时,他的神色顿时变得柔和,语气也放轻:“有没有淋雨?”
尹若心冷不丁又听到他的声音,意识到空白的几分钟过去后,他仍是没有挂电话,两个人的通话时间还在往上涨。
她舔舔发干的嘴唇,说:“没有。”很快又想起来问他:“等着什么?”
“等我去找你。”
“……你要来找我?”她口更渴:“为什么?”
陆承佑往椅背上一靠,胳膊肘支在窗沿,唇角浮起个招猫逗狗似的笑:“病了,去买药。”
前排司机在心里冷笑。
明明就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还有脸说自己病了。
尹若心听得不安:“病了?什么病?”
“感冒。”
“严重吗?”
陆承佑想了两秒,回答:“还挺严重。”说完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
司机再次冷笑。
小伙子戏挺足啊。
现在的年轻人,泡妞都是这么泡的啊?激起对方的同情心?
“那你去医院看看吧,”尹若心这姑娘挺单纯,害怕会耽误陆承佑的治疗:“我刚才不小心把药店钥匙给掉下水道里了,我打算请个开锁师傅来,要等一会儿才能把门打开,你直接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陆承佑颇无奈地笑了声。
他的笑声轻轻浅浅,尾音绵长,带了点儿气音,通过电流送进尹若心的耳朵,让她感觉有羽毛在耳边搔了下。
一种难以启齿的痒。
“这么笨,”男生的语气温柔:“钥匙也能掉?”
他每句话响起,都好像是在往她耳朵里吹气。
“我是不小心。反正你别来了,还是快点去医院……”
她的话没说完,一辆出租车停在药店门口。陆承佑从车上下来,朝她这里走。
他身上穿着篮球服,头发湿着,衣服也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燥的。
就这么一身莫名其妙的打扮,淋着一身莫名其妙的雨,出现在了尹若心面前。
看到她以后陆承佑才把电话挂断。他朝她半跪下来,一只胳膊搭腿上,冲着行李箱扬扬下巴:“离家出走?”
“你出来怎么没换衣服?还淋了雨,这样你感冒会更严重的!”
尹若心担心到不行,想把行李箱打开。陆承佑一手按住没让她动:“干什么?”
“我找找有没有外套给你穿。”
“瞎操什么心,”陆承佑想在她头发上呼噜一把,可手上沾了雨水,他没舍得碰她:“女孩子别当别人面开行李箱,而且你的衣服我能穿?”
他往旁边一坐,身上冒着潮湿的热气:“等着吧,开锁的马上就来。”
尹若心愣愣地看着他。在她举目无亲的一个雨天,他落汤鸡一样出现在她身边,陪她坐在屋檐下等一位开锁师傅。
刚才还阴霾着的心情现在奇迹般地变好了,孤单无助的情绪一扫而空。
“为什么从家里出来?”他问。
尹若心低着头,并不想把那些糟心事说出来,淡声敷衍:“我喜欢一个人住。”
陆承佑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他叫的开锁师傅很快就到,给药店大门换了把新的锁。
陆承佑接过钥匙。一共三把,套在一个银色的钥匙扣上。他见师傅工作包里放了些别的钥匙扣,其中一个挂了个粉白色的兔子挂件。
他把那个拿出来:“这个我也买了。”
开锁师傅留意了眼,商人的嗅觉让他预感到可以好好宰一笔,赶紧笑着说:“你眼光可真好,这个钥匙扣是做工最精良的,你看这兔子是不是栩栩如生?”
陆承佑没听,低着头按手机。
下一秒开锁师傅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到账提示音:
您的账户到账一千元。
这少爷果然是个财大气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