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好多小媳妇

推开陆府的大门,我被一群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什么柳絮,什么云燕,还有什么七七八八的姑娘们,将我围得水泄不通。

“相公回来了!”

“相公,我好想你!”

“相公!”

“相公!”

等等,这陆炳不是刚刚弱冠之年,还未婚配嘛,从哪儿冒出的这一堆妻妾?

我扯开胸口这些乱摸的手,制止道:“都给我停下!”

院子里,下人们给我递上了一杯清茶,我悠哉的吹了一口热气,看着面前这群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整齐排列着队伍,我清了清嗓子,“现在从左往右,依次给我报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乖乖,九个大美女,看不出来,这原主还是个风流浪子,花心的主。一想起宫里的翠花曾用那么真挚的眼神看着我,我这心里就更加罪恶了。

“从一号开始,一个个给我介绍,姓名,籍贯。嗯,还有何年何月进门的,一概给我说清楚。”

没办法,如今既然死又死不掉,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奈何我对原主的了解实在太少,前世的历史书上又记不起这号人,所以现下只能靠自己多多了解,走一步算一步。

“我是一号!我是一号!相公,我叫云燕呀,从前你还夸奴家笑起来好看,怎么进宫了几日,呜呜···倒不记得奴家了。”说着,面前的美人抽出一卷手帕,掩面抹起了泪痕。

“挑重点!几年几月过门的!”我手指轻敲石桌,严肃的问道。

美人的眼泪立刻被收了回去,回答起来也干脆利落,“甲午年七月,陈大人送奴家来的。”

甲午年,也就是嘉靖十三年,去年了?只是这陈大人又是谁?

“下一个。”

“相公,我是二号玉梨,也是甲午年,不过我是九月来的。那会,张大人的宴上,您可盯着奴家看了许久呢。”

又来一个张大人?面前的美人正朝我娇羞的笑着。

“相公,还有我,我是三号翠雯,我原是李大人家的丫鬟,后来得相公垂怜,这才入了门。”

“接下来,是我,四号莲儿,我是···”

当面前这一群美人介绍到第九个时,我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惊讶了,这一个个,一群群的大人,争先恐后的往陆府送这么多美人是想干什么?据我所知,陆炳现在锦衣卫里并不是一个多大的官,那么这些大人们何故要给一个小小的锦衣卫佥事送这么多美人呢?这庞大复杂的关系网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目的?

我从这一堆如花似玉的美人里挑了一个较为清丽的问道:“刚才你说你叫什么来着的?”

“奴家是九号,姓崔,名浣浣。”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既不谄媚也不艳笑。

“崔浣浣,双字呀。”我前世也是双字的名。

然而,我还没说完,就有其他姬妾开始不满的低声道:“什么呀,就是一个青楼的歌姬,有什么好神气的。”

“就是,我们难道不比她干净多了。”

我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顿时,鸦雀无声了。

“那个,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我近日在宫中多逗留了几日,府中有赖各位,额···夫人的打理了,所以,如今我既然回来了,那便还一切照旧,至于今天,若没有其他事宜,大家就先散了吧。”

我发完话,却不见有一人离开,“怎么?诸位···夫人,还有什么事情吗?”

“相公今日不用奴家来伺候吗?”那是一号叫云燕的。

“相公平日从宫中回来,都爱喝奴家炖的莲子羹,今日可要了?”

“还有我,相公···”

“都停停停!”我赶紧制止了她们即将开启的新一波轰炸,“往日的那些,今后都省了,圣上如今让我跟着修心学道,所以,今后府中,若无我的意思,你们都无需围过来,各自管好各自的就行,还有,从今以后,不用再叫我相公,别扭。”我想了想,还是听不惯这称呼。

“可是,不叫相公叫什么呢?”

我想了想道:“叫公子。”

“是,公子。”

晚间,我在书房里将陆炳所有的文卷书籍都翻阅了一遍,希望能从中寻到一些关于这个人的更多信息,但案牍上除了几本简单的文辞诗赋,就是一些平日里简单的工作纪要,再加上很多信息人名我都不熟悉,所以看了几张也就没了兴趣。

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抬起头:“是谁?”

“公子,是我,浣浣。”

崔浣浣?我心中一惊,这大晚上的,不会来找我睡觉的吧?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开了门,她端着一份晚膳缓缓步入门内,“我听下人们说,今日公子连晚膳也没用,这手头的事情固然重要,但再忙,公子也万不可累坏了身子。”

“多谢浣浣了。”我将晚膳搁在了案上,“只是白天已经吩咐过,以后无需你们来伺候,这些事情自有下人们做,你又何必劳烦跑一趟。”

“公子体恤我们,浣浣心里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下人们未必能做得细心。今夜,刮起了寒风,公子莫要冻着了。”说着,她将手头带来的衣服披在了我的肩上。

我想着白天才颁布的事情,晚上崔浣浣就过来了,这亲昵程度,可见崔浣浣平日里是很得宠的。再者,其他姬妾都没想到的事情,唯独她想到了,就说明,此人脑子一定很好,至少在这陆府里少不了是个宅斗冠军。

“难得浣浣有心了,也不枉我平日疼你一番。”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没准我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对了,白天的时候,你说你原是春风阁的歌姬,那入府也有段时间了吧?”

“回公子,浣浣是今年二月才入的府。”什么?就在前两个月。

“那你说公子我平日待你如何?”

“公子自然是极好的,浣浣原来深陷泥泞,蒙公子不嫌弃,招入府,浣浣心中感激不尽。”

“那,与你原来的大人相比呢?”我试探性的问道。

她楞了一下,咬起嘴唇,“公子在说什么,浣浣是自春风阁里被公子赎来的——”

“浣浣,你该知道,公子我不喜欢说谎的女人,你也该知道公子我是做什么的,只要在这大明朝就没有什么是能瞒得住我,你说与不说公子我不强迫,但是此后,你也就不必往我这里跑了。”仗着锦衣卫的身份,我连威胁带吓唬的说道。

看着面前这个清丽的女人蹙眉咬唇的模样,我虽然有些不忍心,但还是逼视着她。她太聪明了,她与白天那些女子不同,她对我不记得往昔的言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与追问,相反,我有问她必答。试问,这样一个如此聪明的女子如果没有半点可疑之处不是太奇怪了吗?

“原来,那天,陆大人就已经知道了。”许久,她松开了唇畔,似是可笑又似是叹息那样的说道。

“既然如此,大人又何须假戏真做,赎下浣浣呢。”

“我不过是不想拂了那人的意,再则,你也好有了交代。”

在听到我说交代二字时,她的脸上突然有了动容之意,随后道:“果然,严公子猜得不错,大人确实聪明。”

“严公子,严世番?”居然是他。

“不错,那日我在春风阁其实已经被严公子给赎下了,只是,后来,他却将我转给了大人,并且嘱咐我不需告诉大人。”

“为何?难道就等我戳穿他这个无聊的把戏吗?”话一出口,我突然觉得有点白痴,严世番何许人也,大明史赫赫有名的十大奸臣,他会做这样的无用功?只怕他的心眼不会比那些送美人的官员们少。

“公子问我为何,倒不如去问问云燕,莲儿她们为何,大家同是大人们送进府的,说到底我们也不过是一枚卒子罢了,只是,公子今日既然看破了这等手段,那往日该如何抉择,公子可要好生掂量着。”

崔浣浣的意思很明显,这里头的美人都有各自代表的势力分派,往日陆炳与她们装傻嬉笑不去点破也就罢了,如今崔浣浣的事情既然被我戳穿,那就自然不能再装下去,以后走哪一条路都会涉及到各方势力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看来想要在这大明朝的官场上混得明哲保身,老来退休,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行了,今日你的这番话,我明白了,至于以后如何,我心中自有思量,还轮不到你操心,早些下去,歇着吧。”

然而崔浣浣还是站在原地未曾挪动半步,“怎么,还有其他事吗?”

“没什么,只是,浣浣还想再提醒公子一句,自古良禽择木而栖,公子经过了这番宫中的变故,希望能有所顿悟。”说完,她朝我行了一礼便退出了门外。

我看着崔浣浣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只留微敞的大门,隐隐觉得她似乎有什么要说的却没有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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