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这个地方,孙思维以前参观过,那是作为参加会议的人员来的,但这一次的情况不同了,他是被看押在这里了。
在拘留证上面签字的时候,孙思维的头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
坐在看守所的牢房里面,已经好长时间了,孙思维浑浑噩噩的,无法冷静下来,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就算是单位上的财务收支存在问题,主要责任也不在自己的头上,至少纪委监察局首先要核实,可为什么就突然进入看守所了。
吃饭的时候,孙思维没有胃口。
好在看守所还是考虑到了他的身份,没有与其他人关押在一起,他是一个人一个房间。
便池里面散发出来的臭味,时时刻刻刺激着孙思维的神经。
白天很快过去了,黑夜来临了。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孙思维总算是稍微清醒一些了,如同泥塑一般的他,总算是扭动了一下头颅。
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能够体会到了,此刻的孙思维,总算是体验到了,这种感觉是冰凉的,是无法承受的,整个人如同坐过山车,总是在不停的下滑,下滑到了深渊,看不到希望,更看不到出路。
孙思维的第一反应,是一切都完了,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有了。
官场上的险恶,他并不是很了解,就算是从市委办公室调到了档案局,当时感觉天都塌了,其实在档案局工作几年时间,真正的适应过来了,也没有多大的了不起,总还是有希望的,可以慢慢来。参加工作的这些年,他接触的人也都不少了,大家虽然是有些较劲的味道,但做事情都还是守着底线的,从来没有见过谁做事情那么狠的。
为什么进入看守所,孙思维是隐隐知道一些的,肯定是审计出现了问题。至于说档案局的领导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的遭遇,也被关押在看守所了,孙思维是不可能知道的。
万念俱灰之下,孙思维麻木了。
天亮之后,孙思维依旧坐着,眼睛里面有了血丝。
一夜之间。孙思维长出来了不少的胡须,黑色的眼圈表明了,他一夜未眠。
孙铭宗坐在审讯室里面,等着干警将孙思维带过来。
和他一起办案的,是经侦支队的另外一名干警。
孙铭宗没有想到的是,经侦支队的负责人完全同意,由他来主办这个案件。而且档案局牵涉到的两个人,全部由他来办理和侦查,这也应证了杨盛才说的话,案件是他鼎力侦查和办理的。
看了审计局的审计报告,大致看了一下移送过来的财务单据之后,孙铭宗有些头疼,其实这样的案件,办理起来没有多大的难度。无非是针对审计报告,将其中有问题的开支或者是发票找出来,接着找到当事人,询问这些钱开支到什么地方去了,如果是当事人自己用了,一切的事情都解决了,贪污的性质就定下来了。
牵涉到的有档案局分管财务支出的副局长和孙思维。
孙铭宗和搭档商议了一下。决定首先从孙思维的身上取得突破,这也是因为孙思维地位低一些,突破起来可能容易一些的。
这个案件确实不好办理,按说档案局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至少局长是有问题的,现在的情况是,局长什么事情都没有,分管副局长和办公室主任被抓了,放到谁的身上,都是不服气的,这就表明了,在审讯的过程中,孙铭宗要灵活,要时刻给杨盛才汇报,牵涉到的问题,哪些是可以调查的,哪些是不能够涉及的。
看守所的干警带着孙思维进来的时候,孙铭宗没有什么表现,这样的情形,他看到的太多了,自由的时候,谁都没有感觉到珍贵,一旦失去了自由,身陷囹圄了,很多人一夜之间几乎都是崩溃了。
审讯最好的时间,就是一天之后,这个时候,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有了很大的松动了,刚刚抓进来的时候,审讯是不合适的,那个时候,犯罪嫌疑人的心里很是混乱,不少人选择一言不发,白白浪费时间。当然,这也要看对方是什么人,如果说是惯犯了,那就不必要遵循这也的审讯规律了。
孙铭宗的脸色惨白,走路都是木然的。
看见这样的情形,孙铭宗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这次办理案件,会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问题啊,孙铭宗这样的人,以前的身份是不错的,突然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是不是能够承受啊,要是不能够承受,会不会走极端啊。
例行的询问开始了。
孙铭宗的口气很是柔和,首先亮明自己的身份,将证件递给了孙思维,接着开始询问。
姓名、性别、年龄、籍贯等等,悉数都询问了。
接下来就是老套路了,让犯罪嫌疑人首先自己想,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说能够主动交代,审讯人能够少很多的麻烦的,根据犯罪嫌疑人说出来的事情,出去调查取证,得到了这些证据之后,整个的调查基本结束了。
很可惜,孙思维一直都是沉默,什么都不说。
孙铭宗的搭档,显然有一些不耐烦了,抽了两支香烟后,准备发作了。
孙铭宗挥手制止了,发脾气没有什么作用,他惯于分析个人的心理,面对孙思维这样的人,你发脾气是没有多少作用的,只能够让他自己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孙思维,你可能还有侥幸心理,你既然到这里来了,我们没有证据,是不会采取这样的措施的,你是党员干部,道理都是明白的,我也不想多嘴了,如果你能够主动说出来个人的罪行,这对你今后有好处,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们一条一条的来询问,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认真思考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交代的,但你也要记住,我们的时间是有限的,耐性也是有限的。”
干警将孙思维带走了。
搭档有些不理解,面对犯罪嫌疑人,哪里用这样的客气,一通脾气之后,对方肯定是焉下来了,接着就会原原本本的交代的。
孙铭宗笑着解释了,说孙思维这样的人,和街头的地痞流氓是不同的,不一定吃这一套,如果是开始的态度不好,审讯很有可能陷入到被动之中,很多的事情,需要孙思维自己想明白了,才有可能开口说的,再说了,审讯这样的案件,也需要谨慎的,证据一定要掌握清楚,不能够随便下结论的。
孙铭宗的意思,搭档是明白的,查处这样的案件,大家都是第一次,没有谁愿意去得罪人,公安局里面经常流传的一些观点,那些贪腐的官员,被查处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姿态都表现出来了,但他们身后也是有力量的,有人选择独自扛下来了,后面的人心安了,自然会帮忙的,如果说审讯案件的人,不注意得罪了,可能自己要吃亏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必要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一个小时之后,干警带着孙思维再次进来了。
这一次,孙思维神情稍微好了一些,明白了自己是在接受审讯了。
“孙思维,你想到了什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孙思维抬起头,看了看孙铭宗。
“警官,我想知道,档案局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孙铭宗的搭档气得脸都白了,想不到一个小时的思考,孙思维开口居然说的是这邪。他扬了扬手里的审计报告。
“孙思维,你的意思是我们抓错了吗,早就给你说过了,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们是不会采取这样的措施的,这份报告,你没有看过,还有这么多的财务单据,你肯定是熟悉的,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你肯定是知道的,多话我也不想说了,你是聪明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孙思维看到了那些单据。
“我知道单位上的开支,有些不合适的地方,但是我是按照领导的要求开支的,上面都有领导的签字,这件事情,与我没有关系,就算是有问题,那也是领导审批的问题,我是办事情的,这些与我没有直接的关系。”
孙铭宗微微点头,看来难题还不是一点啊。
“好了,孙思维,既然你是这样的认识,那我们也就爱莫能助了,你就在看守所里面好好想想,等到其他人开口说了,你恐怕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孙思维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化了,甚至是有些扭曲了,这个时候,他的大脑是木然的,但也是特别敏感的,任何的一句话,他都要仔细分析的,孙铭宗说出来的这句话,足够令他警惕了,里面包含的信息够多了。
“两位警官,我想抽烟,可以吗。”
孙铭宗从身上掏出了香烟,站起身来,走到了孙思维的面前,给孙思维点燃了香烟,接着将整包香烟,都放在孙思维面前了。
抽烟的过程,其实就是思想斗争的过程,表明嫌疑人思想崩溃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