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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强沟通过之后,处理完了一些需要家属来处理的手续,李强就红着眼睛离开了,他说还得考虑怎么通知柳丹扬娘家人这个噩耗的事。
因为李强前一天夜里拿下了大订单,和自己的员工在外面庆功到后半夜一两点才结束,并且还是喝醉了酒被员工开车送回家里去的,这样一来从时间上就不具备作案的嫌疑,所以夏青也只能对他说句节哀顺变,没有别的可叮嘱的。
李强这个人,别看年纪和打扮不太相符,但是短暂的打过交道之后,他给夏青和纪渊的印象倒不是什么心思复杂的人,虽然因为多年的社会历练,所以多少带着几分生意人的世故,却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弯弯绕。
相比之下,李强口中单纯善良的柳丹扬,恐怕就只能算是丈夫眼中加了厚厚感情滤镜之后的效果了,至少在夏青和纪渊听来,可不认为柳丹扬那么简单。
套用一句俏皮话来形容的话,柳丹扬估计可以算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了,虽然这个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现在夏青和纪渊还没有个定论,但是柳丹扬的心思明显要比大了她十岁的李强还更加成熟和复杂。
“李强够不够了解自己的妻子这件事呢,见仁见智,不过我是觉得柳丹扬倒是真把李强的个性给掌握了一个通通透透,拿捏得很到位。”夏青在送走李强之后,对纪渊感叹,“虽然说李强和柳丹扬在一起的时候是再婚,不过感觉起来,在感情方面,柳丹扬可比李强老练多了。
两个人在一起,需要的就是一种相互融合,相互接纳。柳丹扬决定要嫁给李强的时候,他们彼此就应该已经接受了双方的年龄差,还有受教育水平之间的差异,看李强的态度,对于自己年轻漂亮又读过大学的老婆,分明是一种高看一眼,有些引以为傲的,并没有什么自卑感!”
“偏偏柳丹扬又以照顾李强的自尊心这样一种理由,对他绝口不提自己大学期间的任何事情,让自己的过去在丈夫眼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纪渊听夏青说到这里,很自然的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打着保护对方自尊心的旗号隐藏自己的过去,她的老道也不止在这一方面而已。
你觉得李强口中,柳丹扬的独立和粘人,是不是表现的特别恰到好处?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合时宜,李强在家的时候就表现得非常小女人式的依赖,李强生意忙,经常不在家,她没有任何抱怨,感觉是全然没有一点怨言的。”
“是啊,”夏青对这一点也有非常强烈的疑惑,“我在听李强讲述这些的时候就觉得很纳闷,人不管是独立还是依赖,其实都是一个相对而言,再怎么独立的人,除非对自己的另一半是并没有太深感情的,否则不可能不惦记,不想念,不渴望两个人彼此陪伴的时间更长一点,毕竟如果真的那么享受一个人的生活,那就完全没有必要选择恋爱结婚那条道路嘛!
这方面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我父母其实就完全不是那种适合恋爱结婚的人,他们两个人都独立的不得了!什么生日节日纪念日,都没有工作任务来得重要,两个人都根本不介意对方记不记得那几个所谓的特殊日子,也不介意回不回家吃饭,最重要的就是‘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谁也别打扰谁。
他们俩倒是完全不介意有没有两个人相互陪伴的时间了,所以反过来,同样的,当他们恰好有时间碰到了一起,也绝对没有谁哄哄谁的时候,连表现得亲热一点都很难,我高考前的那段时间,见过几次他们俩同时在家的状态,饭都恨不得站在厨房操作台那里吃,吃完就书房一个卧室一个,各忙各的。”
尽管对夏青家里面的情况早就之前,纪渊听她很随意的提起这些,还是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他的父母一辈子感情还是很和谐的,虽然早年因为工作忙,也让纪渊从小就比较自立,但家庭成员之间该有的互相关怀,可是从来都没有缺席过,那种温馨和谐的家庭关系,也在纪渊当初受伤复健的过程当中给予了他非常重要的精神力量。
一个家庭当中,夫妻二人对彼此都已经如此淡漠,家庭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又怎么可能会去悉心关怀他们的孩子呢?
想到这里,纪渊觉得自己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当年那个消瘦自闭,却又处处透着倔强的姑娘,记忆中的影像和面前的夏青重叠在一起,引出许多的感触。
夏青看他那样一副表情看着自己,自然猜得到是怎么一回事,连忙笑着冲纪渊摆摆手:“你不用那么看着我,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也习惯了。
我其实想说的是,柳丹扬的那种状态,并不是个性独立的已婚女性的正常状态,她更像是明明很喜欢丈夫经常忙生意不在自己身边的自由生活,所以丈夫回家的时候,那种撒娇粘人,感觉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迎合。”
“嗯,你说的对。”纪渊见夏青并没有被自家的情况影响情绪状态,便也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思绪,“李强告诉我们,说当初柳丹扬的追求者当中也有经济条件不错的,但是她喜欢更成熟的男人,因为有安全感,这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如果图男人年纪大一点,成熟稳重有安全感,前提是要在自己身边,这种对安全感的追求才能够实现,柳丹扬却又并不在意丈夫长时间在外忙生意。”
“这个柳丹扬恐怕不那么简单,夜里睡梦中毫无防备的被人闷死,说这里面没有故事,从时间地点环境这三要素都说不过去!”夏青感叹。
柳丹扬的尸检没有特别复杂,所以很快就有了结果。
“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在进一步检查的时候,我们在死者的两个肩膀前侧发现了轻微的擦伤痕迹。”张法医对他们说,“被捂死的死者身上出现一些淤青、擦伤,这都是很正常的,因为人的求生本能,可能会有挣扎,凶手作案过程中需要去钳制住死者的反抗动作,这就会留下痕迹。
但是肩膀前侧,而且只有很轻微,非常轻微的擦伤,手臂和双手都没有任何因为挣扎而造成的明显伤痕,这就比较不常见了,所以我们也是经过了一番讨论,甚至模拟试验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种最有可能的结论。”
张法医拉过纪渊,比划了一下:“遇害当时,死者柳丹扬正在睡着,我们到案发现场的时候也看得到,她是盖着被子的,被子盖到肩头以上,只露出脖子和脑袋,所以凶手当晚应该是跨在那里,两条腿分别从两边死死压住了死者身体两侧的被子,局限住死者的活动空间,让她没有办法把手从里面抽出来。
然后凶手利用自己的身体重量和腿部力量控制住死者的挣扎,双手借助工具闷住死者的口鼻,直到她窒息死亡,期间死者的头面部被捂住,没有活动空间,被子下面的四肢也受到局限,无法大幅度挣扎,这种情况下,出于求生本能,你假设自己是处在这样一种情境下,试试要怎么挣扎?”
他这么一说一比划,就非常的形象了,纪渊和夏青都立刻意识到,那种情况下,四肢受制,唯一能够幅度轻微扭动挣扎的果然只有肩膀。
“这是不是意味着凶手是一个身材高大,体力占有明显优势的人?”夏青问。
“那倒还真不好说,”张法医摆摆手,“我们从柳丹扬的胃内容物,以及血液成分当中都检测到了酒精成分,当天晚上柳丹扬应该是出于一种醉酒的状态下,在这样的情况下,反抗能力受限也是很正常的。”
“没有挣扎造成的伤痕,还采取了防护措施,这是不是意味着,当天晚上柳丹扬与他人发生【hx】关系,完全是出于自愿,没有强迫的痕迹?”纪渊由张法医之前给出的信息,做出了进一步的推测。
“根据我们的经验来说,应该是你说的这样没错的。”张法医先对纪渊对推测给予肯定,然后又想起了另外的一件事,“另外,死者肩膀上的伤痕让我们重新考虑了死者生前挣扎剧烈程度的问题。
农家乐那天的环境情况咱们也看到了,床单寝具这些东西有些陈旧,质量也算不上有多好,不过总体来说倒也不是什么粗布材料,一般的被单那种材料,想要在肩膀前侧磨出这样的伤痕,也不是那么容易,这说明死者当时是被束缚住,局限了挣扎幅度,实际上被子下面的四肢应该也在用力的。
这种情况就和一些运动中突发猝死的人一样,挣扎也是一种运动,挣扎过程消耗掉了肌肉当中的‘三林酸线甘’,这种物质是保持肌肉活动的能量,离开它我们的肌肉就无法正常的收缩,所以会进入一种僵硬的状态。
挣扎对这种物质的消耗,会促使尸僵的提早发生,所以这样一来,柳丹扬的死亡时间,按照我们之前给出的那个区间,加上这个影响因素,应该还可以往后缩短一点,大约在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
这件事对夏青他们后续的调查工作非常重要,两个人把这点记了下来。
和张法医聊过之后,南琴就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早上一起走的范悦怡。
夏青和纪渊回来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到了,被安顿在里面的一个小会客室里,纪渊去帮两个人倒水,夏青一个人先过去,推门进去就看都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两名三十多岁的女人,因为是三人沙发,二人中间还隔着一个空位子。
这两个人虽然是同学,但是乍看起来却并不像是同龄人,坐在左边的个子高一些,烫着一头略显成熟的卷发,模样有点不那么好看,两只眼珠鼓鼓的,说是柳丹扬的同班同学,同龄人,看着却好像已经四十好几了一样,此刻正一副虚弱的样子,一手支着太阳穴的位置,满脸都写着“不舒服”三个字。
另外一个瘦小一些,也是普通样貌,倒是与实际年龄相符,甚至还能略显得年轻那么两三岁似的,这位就显得平静很多,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脸淡漠的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在夏青进来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理谁。
这倒是挺有意思的,夏青暗暗的想,她记得很清楚,康戈从班长那里了解到的早上其他几个人离开的时间顺序,这两位应该是结伴一同离开的,这会儿又差前差后来到公安局配合调查,原本夏青以为她们应该是比较相熟的那种朋友关系,没想到气氛竟然有那么一点微妙。
“久等了!”在迅速而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两个人一番后,夏青大步走进来,客气的和她们两个人打个招呼,顺便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问。“二位怎么称呼?”
两个人当中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那个单手支着头的卷发女人,她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用一种非常职业化的姿态面带微笑同夏青握了握手。
“夏警官,辛苦了!我叫南琴,是柳丹扬的大学同学。”她一边自我介绍,一边顺便把另外一位也一并说了,“这也是我们一起的同学,她叫范悦怡。”
旁边的范悦怡转过脸来瞥了一眼夏青,没精打采的冲她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卷发的才是南琴,这倒是让夏青有点诧异,因为之前李强一直说南琴总是一副怨妇的样子,满满负能量,人也很消极。
夏青一进屋,卷发的这位就态度非常积极的主动站起来打招呼,配合度很高的样子,和旁边面色不佳的形成了鲜明对比。
所以夏青方才进门的时候倒把一旁没什么精神的范悦怡错当成了南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