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哼了一声,眉毛拧成一团。
看都不看杜无胜。
“你是掌柜?”
杜无胜陪着笑脸。
“我是伙计,掌柜是我父亲。你若是问病还是抓药?问病,得等我父亲回来,抓药,我也略知一二。”
“这是药单。照这个方子给我做药水。每种一千瓶。”
杜无胜看着药方。
都是一些止血,造血、活命的药材。
“公子要这么多?这些药材的售卖,国家有规定,不能超过一定的数量,你要的太多了,违犯法律,恕小店不接。”
来人呵呵一笑,掏出一块牌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摔。
“小子,瞪大狗眼好好看看,这牌子认识吗?知道大爷是干什么的?”
牌子刻着三个錾金篆字。
“安天馆”
杜无胜立马从柜台里跑出来,忙不迭的请来人上坐,
恭敬的施礼。
“原来是安天馆的老爷回到,有失远迎,望老爷原谅。”
那人很不耐烦。
“别整那些没用的。给你三天时间,做好一千瓶金疮药,一千瓶灵力药。这是定金,三天后我来取。”
折扇叭的打开,不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向外走。
杜无胜慌了,急忙拦住。
“老爷慢走。”
“嗯?”
“虽然老爷是安天馆的,可以无礼国家法令,要多少药水都没事儿,但这两千瓶药水,就算我们日夜熬制,至少也要三个月的时间,三天时间实在太短,根本完成不了。这活儿我们不接,这钱你拿着,另请高明吧。”
杜无胜将桌子上的银子塞回来人之手。
来人面沉如水,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安天武馆的活你敢不接?不想活了吗?你提前几两槐花四处打听打听,我宁毅绰号金口蛇君,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吐口唾沫板上钉钉,这活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三天后我来取货。”
来人抄起银子揣进自己兜里。
对方报出家门,杜无胜面色如土,心脏突突地跳的厉害。
金口蛇君宁毅恶名远播,王城谁人不知。
这小子号称金口蛇妖,五毒圣人。
阴、损、毒、坏、黑。五个字占全了。
王城百姓提起宁毅来,无不闻声色变,恨的咬牙切齿,恨不能生食其肉,活扒其皮。
可惜谁也动不了他,这家伙的靠山太厉害了。
天下第一勇士孟祥是宁毅的干爹。
孟祥是大孟国的顶梁柱,身份地位显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下。
除了老皇帝孟青山,孟祥是权势最大的人。
宁毅有孟祥当靠山,那是呼风唤雨,无恶不作。
杜无胜想不出,宁毅这样的人物怎么会屈尊到自己的药铺。
“宁老爷,这点事儿你打发个人来就行了,还要亲自登门,仁寿堂蓬荜生辉。但有一节。小店本小利微,人手有限。你别为难小的,三天时间我们是真做不出来。”
“真做不出来,那让你爹自己来说,我在安天馆里等他。”
宁毅扬长而去。
杜无胜赶紧上板关门。回家向父亲汇报。
杜父也傻眼了。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个老百姓,一辈子都不会跟宁毅打交道。
双方是两个阶层,永远没有交集。
宁毅要的金疮药和灵力药属于特供药品。
只有官家专门的药坊才有制作的权利。
官家的药坊里,金疮药和灵力药要多少都有。根本不用到民间来买。
宁毅屈尊到仁寿堂购买,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杜父茶饭不思,想了半天,脑袋疼的不行,也没想出所以然。
即使不知道宁毅的目的,但给的时限只有三天。
杜父不敢拖延,连夜去了安天馆求情。
他这一去再也没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安天馆来人送信。
来人告诉杜无胜:你父亲因为出言不逊,冲撞宁毅老爷,被关押起来了。赶快派人送饭。
杜母挂念丈夫,做好饭菜进了安天馆。
杜母跟她丈夫一样一去不归。
杜无胜急的团团乱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失去父母的庇护,没了主意。
花子娇和她父母听说杜家出了事儿,前来询问。
杜无胜满腹委屈,总算找到亲人,哭了。
花父花母安慰了几句,花重金救人。
时间不长终于打听出来了。
杜无胜的父母都被罚做苦役。
第三天一大早,宁毅准时来到仁寿堂。
“我要的货呢?”
杜无胜大怒。
“好贼,我爹娘无罪被抓,你还腆着脸来要货,我跟你拼了。”
杜无胜抄起家伙跟宁毅拼命。
宁毅抬腿一脚,杜无胜倒地不起,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就你也配跟我动手,我一个手指头就能捻死你。”
宁毅轻蔑傲慢。一口浓痰吐到杜无胜脸上。
“拿不出货,药铺别开了。给我收了。”
一声令下,宁毅手下人将仁寿堂封了。
花父花母闻讯赶来。
“宁老爷,你不能这样做,药铺是他们一家人活命的根本,没有药铺,这个孩子只能到处流浪。”
“你是谁?要你多管闲事?”
宁毅喝道。
花父花母立刻噤声,不敢多说话。
花子娇可不怕,双手叉腰,对着宁毅大声斥责。
宁毅看到花子娇,三角眼眯着。
不怀好意目光在花子娇上扫来扫去。
“果然美如天仙,怪不得有人睡不着觉呢?”
“你说什么?哪个混蛋敢调戏我。”
花子娇怒骂。
宁毅换了一副笑脸。
“要想不封药铺也可以。这个女子跟了我,不但药铺不封,人也放出来。”
“放屁。”
花家父母大怒,胆子再小,也不能忍受自己的掌上明珠遭人调戏。
“那可由不得,来人哪,给我带走。”
宁毅挥手。
手下人架起花子娇就走。
花子娇拳打脚踢,打在壮汉身上,跟挠痒痒差不多。
“你们放开她,我跟你们拼了。”
花父母红了眼,抄起家伙扑上去。
“不知好歹的东西。看上你女儿是你的福气,不偷着乐还这么不要脸。”
“砰,砰”
宁毅飞起两脚。正中花家父母的心窝。
花父花母口中鲜血狂喷,倒地而亡,竟是被宁毅一脚踢死。
“爹,娘。”花子娇哭喊着,昏厥过去。
宁毅带着一帮恶奴家丁,挟持着花子娇一阵风似的走了。
过了很久。乡居们慢慢围拢,查看杜无胜的死活。
花父花母惨死,花子娇被掳,杜无胜被踢成重伤,急怒攻心,昏死不醒。
乡邻救了杜无胜。
杜无胜放声大哭,痛骂宁毅。
众人除了安慰几句,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伙叹着气,劝杜无胜忍了。
“宁毅是王城的猛虎,权势通天,寻常百姓怎能跟他斗,可怜花家人落在他手里,都活不了。”
杜无胜有气无力
他知道人们说的是实情。
他抹干眼泪谢过众乡亲。
“诸位请回吧,我一个人单独待会儿。”
乡邻散去。杜无胜的家被封了,他坐在“剪云裳”发愣。
父母被抓,生死不明。
花子娇父母惨死。自己被抓,也不知生死。
杜无胜从小到大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从未经历这种事儿,事到临头,无法可想。
夜幕降临,屋内一片漆黑。
杜无胜呆坐了一整天。跟傻了一样。
门外脚步声响,门开处,一个人冒着寒风钻进屋内。
“兄弟,你怎么不点灯啊?”
来人“啪、啪。”打着火石,点燃了蜡烛。
屋内亮起来。
杜无胜眼珠缓慢转动,看向来人。
来人比杜无胜大十几岁,一身青布衣衫。手里着食盒。
杜无胜认识此人。
此人名叫甫志广,是杜无胜算不上朋友,只是点头之交。
甫志广很瘦,脸色苍白如纸,或许天太冷,他又穿的太单薄。不停地跺脚呵气。
他长长的脸上很光滑,没有胡须,蒜头鼻子上生着几粒黑痣,在灯光下甚是显眼,跟没干净,苍蝇下的屎一般。
杜无胜是怎么跟他认识的呢?
有一天下着大雨,杜父出门急诊。
正好剪云裳没什么事儿,花子娇跑到仁寿堂找杜无胜闲聊。
二人正在柜台后面腻歪,甫志广突然冒雨闯了进来。
他是来找杜父的。
甫志广说,金牛坊病了很多人。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他来请杜大夫前去医治。
杜无胜告诉他,自己父亲出门急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如果信的过,他从小学医,或许能治好金牛坊的病。
金牛坊是孟都王城最大的赌坊,听人说,那里花钱如流水。任你再有钱,只要进了金牛坊,就如同肥猪进了虎口。连骨头都吐不出来。
金牛坊里无时无刻都在上演着世间的悲喜剧,有人暴富一步登天,有人一生的财富输的净光,从云端落下地狱。
对于杜无胜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金牛坊跟他们是两个世界,不会有任何交集。
杜无胜从来没想过这一辈子有机会见识见识人间仙界般的地方。
甫志广说明来意,一则杜父确实短时间内回不来,二则杜无胜好奇心盛,想趁机开开眼界。
甫志广上下打量着杜无胜,明显不信任。
杜无胜拍着胸脯保证:要是治不好,分文不取。
甫志广的目光落到花子娇身上。
杜无胜叫花子娇进了后堂。
做为一个男人,他直觉甫志广对花子娇不怀好意。
他看花子娇的神态,像一只嗜血的蚊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