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刚一结束,慕风公子就道距生子圣女大婚之期还早,想借此机会到南疆各处游玩一番,增长见识。
阿岚儿不知汗妃娘娘做的是何打算,只望见祁云澈面色里尽是从容,暗暗犹豫权衡了下便是应了。
半个时辰后,一队轻装简从的人马从大王宫出发,向恩周方向去讴。
听说是要去会个……故人?
蒙国汗妃的义兄初次到南疆,会有什么故人要见旄?
阿岚儿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目送,望着那区区一辆马车,还除却赶车的是她亲自挑选的自己人,两旁就得四个护卫沿路护送,后面却跟着五名如花似玉的美眷,看着都娇弱非常。
分明就是就是引有心之人多做他想!
南疆可不是太平之地啊……
虽阿岚儿晓得跟从汐瑶的女子都各个武艺非凡,还是忍不住问站在旁侧的男子,“眼下处处暗藏危机,云漠公子如何放心让慕公子独行?”
祁云澈云淡风轻道,“慕公子无缘与圣女结缘,又是我蒙国汗妃义兄,身份尊贵,地位超然,着实不易在此时的南疆随意游走。”
“那你还——”
话到嘴边,再望他神态淡然,眼色里都是大局在握,阿岚儿仿似有所领悟。
才将他的话听似不得紧要,细细揣度下来,全都是对她的提点。
既然都晓得慕风公子随时会有危险,还要‘他’招摇过市的出行,目的只有一个——有人要先动手了。
想明白的阿岚儿又询问道,“可否要我派一队侍卫随行保护?”
那毕竟是蒙国的汗妃,大汗的爱妻,小太子的亲娘,更还是祁国女皇的闺中密友……
“不必了。”祁云澈谢绝了小圣女的好意,注视渐行渐远的车马,他笑道,“此事没个定数,若慕公子能安然无恙的去到恩周,自会有人接应。”
况且她已将最宝贝的东西借给了汐瑶,大汗真不得多少可担心的。
听他说得轻松,还用了‘安然无恙’四字……阿岚儿只得汗颜。
此乃她南疆地界,万一汗妃有个差池,她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看出她心头疑虑,祁云澈道,“圣女无需多忧,你我大婚之期最还长远,但事务繁多,这段日子有劳了。”
提起那大婚,又是件让阿岚儿头疼的事,可见云漠公子表情诚恳,笑容深沉,她便只好附和的一笑,心里暗生疑惑……
如何她都觉得此话听来像是大汗在威胁她啊,她对他才没什么非分之想呢!
这丝想法还在心底盘旋,身后站着的两名侍婢忍不住窃笑,阿岚儿回头去望,却见她们水灵灵的眸盯着自己,盛着笑意的眼竟对她投以宽慰之色。
她们是汗妃的贴身婢女,左边的叫做菱花,右边的唤作湛露,偏她们二人此次没有跟着一道离开,反倒是跟着汗皇了,用意如何,不问都知。
站在她另一旁的桑朵朵摇头长叹,连同情的话都懒得说。
祁云澈因那有些肆无忌惮的笑声回首望住两个俏人儿,还没来得及问话,菱花就先道,“七爷莫恼,风公子怕我们都走了,不得人在身边伺候您,特意留了奴婢二人听候差遣。”
是这样呢?
他微一颔首,深不见底的眸色里萦绕着难得的笑意,“也好,不定你家主子天黑便归,记得与她准备身梳洗沐浴的衣裳。”
二人相互望了眼,湛露难得放肆一回,大胆的问他,“那七爷是想风公子天黑便归,还是顺利到恩周去呢?”
祁云澈眯了眼眸,笑容越发和悦了,“你倒是我问住了。”
言罢,他负手往城楼下走去,正是湛露洋洋得意好容易刁难了男主子一回,忽听他斟酌道,“想来你也不小了,如此伶俐的人,是该有个好归宿了。”
再如何说,她也尽心伺候了他家爱妃多年。
等湛露反映过来,祁云澈都走得没影了。
她呆呆的望了望菱花,又望望阿岚儿和桑朵朵,忽然就变成了最值得同情的那一个。
愣过之后迈步慌慌张张的追去,苦着脸求了一路,“七爷,七爷!!有事好商量,奴婢不想嫁得这样早啊七爷…
tang…”
总算晓得‘错’字怎么写。
……
实则,汐瑶也觉得或许她今儿个还走不成呢!
有人诚心想取她性命借机生事,更有人不愿轻举妄动,得罪蒙国。
来人当出什么招,她优哉游哉的躺在马车里,静待便是。
刚一出城,就先把五个女眷唤到车上来同坐。
慕风公子为人和善,最懂得怜香惜玉了。
苗王宫里专与王族所用的车比蒙国的还要宽敞些,里面备着美酒熏肉,香甜多汁的瓜果,不与人分享一番,实在可惜。
这才是她心心念念的南疆之行!
正是日头最毒时,烈日晒得人睁不开眼,路上几乎不见有人往来。
大王子失踪多日,蒙国的勇士还要做圣子,王城里的许多百姓嗅出味儿,该走的都在前两天避走得干净,之余那去王城的就更少了。
山间回荡着马蹄和车轮的声音,不时隐约参杂着女子如银铃般轻脆的笑闹声,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嬉闹,动静不小,也不知在折腾什么,乍听下只与人觉得里头很是愉快。
鬼宿骑马行在最前面,身侧跟着轸宿,井宿和翼宿则在马车后,一个个面色如常,暗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奉圣女之命来赶车带路的车夫略回头往车里看了眼,再摆正了脑袋,轻哼了声,再用苗域不停的嘟囔。
话一出口,鬼宿和轸宿不禁相视笑了起来。
苗语中骂的正是慕风公子风流,还好没做成他们的圣子,不然圣女可就遭殃了!
那话中尽是忧国忧民,连面目都凝重非常。
便于此时,迎面一阵窒闷的暖风吹拂而来,浓重的血腥味让众人一惊,齐齐停了下来。
将四下仔细的环顾了一番,此处正是两座大山之间,两旁层层青翠墨绿,倒是隐藏突袭的好地方。
常年跟在七爷的身边,死士们对这次夫人突然出行的缘由也能猜出七八分,故而都紧绷着心弦,随时准备迎战。
前面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气氛愈加诡谪。
可山间又鸦雀无声,若有打杀,不可能丁点儿声响未闻。
默了半响,轸宿问,“鬼头,我去前面看看?”
将问完,身后的苗人马夫忽的失措嚎了一声,神色大变,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一边拿下腰间的囊袋打开,伸手进去抓出大把黄色的粉末,疯也似的往身上洒。
那粉末味道极浓,是……雄黄?!
轸宿更听到他紧张得不能自己的话里,重复得最多的就是三个字——蛇来了!
要是人还好说,来多少杀多少,他们还怕不够痛快,可若是蛇——
原先对小圣女手腕上那位赤金感兴趣的阿轸,只消一想到那日蛇王蛇母的巨大身形,任他觉着自己是条好汉,与之碰面也是要调头跑的。
怎办?
他茫然看向身旁的鬼头头,只得鬼宿逗他一乐,道,“你可要去前面看看?”
轸宿这次精了,见鬼头不显丝毫慌乱,心下虽慌,也知道他在虚张声势。
有了这重心思,他人挺起胸,昂起头大声道,“为慕公子赴汤蹈火,小的再所不惜!”
言罢就利落的下地,马车里适时的响起汐瑶的笑声,道,“得啦,本公子晓得你最是衷心了,只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同粉乔她们母女如何交代?”
早就知道南疆多蛇,她又岂会想不到这次出来会被人用蛇暗算了去?
打开车门,穿着紫色华袍的公子平稳落地,抬起持平的那只手上,正缠着尾小蛇,那血红的通身泛着淡淡的金芒,烈日下异常抢眼!
同一时,迎面马蹄声大作,渐渐靠近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