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刚刚安排了几个手下,就看到福庆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牧爷!”福庆比刚才出门时候的神情多了几分自得,晃悠着软塌塌儿肥胖的身躯,给秦牧作了一个不紧不慢的揖。
秦牧给这几个壮汉一个“先出去”的眼神,看着福庆说道:“是少爷叫你来我这里拿赏的?”
福庆“嘿”的叫唤了一声,冲着秦牧竖起一根大拇指,喜笑颜开:“要不怎么说咱们牧爷是京城里的这个?”
“看我一眼,就能知道我打哪而来,往哪儿去的人!”
福庆恭敬的说:“就是这个!”
秦牧格外不喜欢这样讨好自己的福庆,他竭力压制住内心的嫌恶,缓声说道:“你日后也是咱们相国府的小半个掌事人了,何必跟我如此客气?”
“你稍等我片刻……”
秦牧叮嘱福庆稍等,回身就从自己的账目抽屉里拿出一袋银子:“我给你在外间的厢房里临时安排了一间,你暂且先住下。”
他看着福庆脸上好像有几分不情愿,放软了语调,继续说道:“等这段时间少爷忙完府里的事儿,我便跟他提提,招人修一修我隔壁的屋子。等修缮完毕,就安排你回来住下。”
“得,那就听您招呼了。”
福庆从秦牧那里领了赏银出来,就看见那几个壮汉还在门口等候,看着不像是秦府的人,倒像是外面不知道是那个帮派的兄弟。
不过管他呢?福庆掂掂手里的钱袋,心里暗道:老子能挣到银子就比什么都强。
秦牧打发走了福庆了,才又把门外的壮汉召唤回屋里吩咐:“就是这个人,手脚做得干净些,别让少爷瞧见那些脏东西。”
却说叶珑仪和春杏在马车里,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听得外面的好像隐隐约约开始有人声出现的时候,马车前进的速度也变慢了下来。
春杏的手心里已经开始冒出汗来,不过叶珑仪倒是没有什么,毕竟也是上过沙场见过劫匪的人,还怕什么呢?
叶珑仪把身上开始发抖的春杏搂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主仆二人等着外面车停“卸货”。
“二当家回来了。”
“是二当家。”
当外面出先此起彼伏的低声呼唤声时,带着主仆二人的这辆马车,终于停下了。
“家里没事儿吧?”
“没事儿,二当家。咱们这里住的都是些乞丐孤苦,官兵一时半刻的还搜不到这里来。”
叶珑仪只听到外面女子低声“唔”了一声,便觉得眼前亮光一起,竟是马车被人打开门来。
许久灭有见到光亮的缘故,叶珑仪和春杏俱是被这光线刺得有点儿睁不开眼。
等叶珑仪两人缓过神儿来,才发现前面站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在正中的正是以为身着红衣、蒙着素纱的女子,正站在中央冷冷的看着她们主仆二人。
有了叶珑仪事先的嘱托,春杏即使是紧张也故意装作了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学着叶珑仪的样子,不说话,只淡定地瞧着外面的人。
“红二娘”看着叶珑仪主仆二人不说话,连神色中都不见丝毫的惊慌,心中有些讶异,向前走了一步,说道:“素闻京城也二小姐学冠群芳,颇有见识,如今一看这叶三小姐更是不曾输过自己的姐姐。”
“大力。”“红二娘”喊了一声身旁的男子:“扶这两位姑娘下来吧。”
那个叫做大力的男子“哎”了一声,就跑过马车边上,要扶叶珑仪二人下马车。
叶珑仪听着声音就知道,这个叫做“大力”的,就是给她们驾车的那个人。
可叶珑仪看也不看他,径直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利落地着地。等站稳后,才转身伸手将春杏也扶下车。
“红二娘”看着叶珑仪轻巧干脆,不禁暗道一声“好俊的拳脚”。看这叶珑仪始终都是不卑不亢的看着自己,心里渐渐觉得好奇:这个叶三小姐到底是什么来头?看这样子,是个硬茬儿,不像是在高门大户里生养的女子啊?
叶珑仪看着“红二娘”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慢慢升起了好奇的意味,就知道她这是落入自己的设想之中了。
按照叶珑仪上一世的回忆,“红二娘”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自己和春杏若是装出一副受了惊的小白兔的模样,肯定被她厌恶,不会得到她注意。但是……
如果自己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这个“红二娘”只怕要大大对自己产生兴趣。有了开始起的这个好头儿,那么后面的事情,就要好办的多了。
果然,“红二娘”对众人说道:“行了,都散去吧。明天说不定还有一场恶战要应付,大家都养好精神。”
“大力,你带着几个人轮夜守岗,看好门口的位置。”
“要是有人冒出来作怪,记住,快、准、很。千万不能漏了咱们这里的风声。”
“是,二当家。”
“红二娘”带着叶珑仪和春杏来到破庙的后殿的柴房里。说是柴房,其实比老百姓家里的屋子还要干净几分。
叶珑仪看了柴房的环境,只说原来这“滚山刀”的二当家“红二娘”,还是个讲究的女子。
“啊!”叶珑仪一时没有防备,只见“红二娘”一掌拍向自己。叶珑仪身下不稳,摔倒再地。
“啊!小姐!”春杏看着叶珑仪摔倒,急忙上前想要扶她,不料“红二娘”转身对春杏也是拍去一掌,主仆二人双双倒地。
却说这一掌打了下来,春杏连忙扑向叶珑仪:“小姐,没事儿吧!”
叶珑仪摇摇头,忽然紧紧抓住春杏的手:“春杏,你可以说话了?”
春杏听见叶珑仪这样说,心里忽然大喜,同样的神情望着叶珑仪:“小姐,你也可以说话了!”
主仆二人一时欢喜得不得了,却说叶珑仪只道是自己被下了药,后来在马车上听见大力所说,原是中了“飞花针”,不由得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留下什么病根之类的,影响日后的生活。
不过从这会儿被取出“飞花针”的情形看来,只是喉咙和右肩的位置有些刺痛,别的倒是没什么感觉了。
叶珑仪拱起双手,看向“红二娘”:“想不到二当家的‘飞花针’果真如江湖上所说,‘针无虚发,来去自如’。”
“红二娘”平时看惯了、听惯了那些江湖粗人对自己的吹捧,如今却是第一次听见一个深养于闺阁之中的女子这样说自己,心里不禁有些得意的。她忍不住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叶三小姐,这个看起来聪明剔透的女子,到底为什么招惹了这些祸事呢?
“哪里比得上叶三小姐呢?我到底也不过是个江湖人士罢了。”
叶珑仪摇摇头,发自内心的说道:“‘红二娘’当真是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叶珑仪想着上一世对这个“红二娘”的了解,开始对症下药。她知道这个“红二娘”原本和自己一样是个闺阁中的女子,只不过家里是行走镖局的出身,所以自小也是会了不少的武艺。
一次被“滚山刀”遇见,竟是对这个混不吝的山匪起了爱慕之心,从此刀山火海,都是陪着“滚山刀”一起走过。要说这“滚山刀”在遇见“红二娘”之前,倒也是个风流惹事的多情种子,自从“红二娘”上山以后,竟也乖得像个和尚一样。只是……
这“滚山刀”不知道有什么心结,却是从未说过要娶“红二娘”的心思,还扬言要给他的二当家“红二娘”比武招亲。结果这“红二娘”一起之下,离山出走,正是被秦旻决抓住了机会,派了暗卫前去暗杀,又嫁祸到了苏晗的身上。这才有了上一世的这一段恩怨情仇。
叶珑仪思忖片刻,缓缓说道:“世人都说女子生来从父,出嫁从夫。我却不见得。”
叶珑仪正面看向身前这个一袭红衣的女子,郑重地开口说道:“我倒是希望自己能活的和‘红二娘’一般洒脱,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子,挣脱这些世俗的枷锁。”
“红二娘”听着叶珑仪说的话,眼里一瞬间闪过一丝光亮,随之又被自己心事掩盖下去:“那又如何呢?”
“红二娘”看着窗外的月色,缓缓说道:“女子终究是个女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归是希望能有个家的。”
叶珑仪听着“红二娘”所说,知道自己已经猜中了“红二娘”的心事,继续说道:“‘红二娘’不要被自己眼前的俗事遮盖住了眼睛,你不去问,怎么知道人家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红二娘”刚想开口,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抬眼看向叶珑仪:“你瞎说什么?我听不懂。”
叶珑仪看着“红二娘”兀自否认,知道她的心里防线已经不剩下多少了,继续说道:“他在遇见你之后,可曾还像之前那般玩混风流过?”
“一个男人能为你改变自己,这是什么意思,‘红二娘’绝顶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