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珊迪问茱儿和小莫,她们俩慎重的点点头。
在她们脚边的是两大箱乾冰,要与冷冻的样品一起装箱,快递送到纽约分析。
系办的阿姨一早来替她们开门,小莫的心脏跳得快,不是因为待会要跟时间赛跑,而是她⋯⋯不知道会看到什么。
抱起地上的箱子,珊迪在前头替她们拉着门,她踏上大厅的磁砖,里头悄然无声,已经被整理过的大厅,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三人垂着头往右转,来到一楼的实验室,珊迪开锁,啪一声打开电灯,「噢我的天,老教授的乌龟,好臭。」她与珠儿把乾冰放下后,小莫趁俩人在确认样品,跑到楼上拿胶带、防寒手套和铁鎚。
不顾金发女孩和眼镜男孩在里头的吆喝。
推开楼梯间的门,她深呼吸,循着平常的路线到他们的实验室。
灵魂们一认出她,动作停止,全都竖直了背脊,每双眼紧紧锁在她身上,不知怎地,令她浑身发毛。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离她最近的灵魂开口了。
「嗯。」她点点头。
而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所有灵魂蜂拥而上,她照理来说感受不到任何推挤,但她还是反射性地连连后退,直到碰上身后墙壁,她被灵魂们轰炸,那些耳语排山倒海灌入。
摀住耳朵也阻挡不了他们情绪化的言论,她快要承受不住。虽然很想跟他们沟通,但现在她有正事要做,就怕耽误到行程,她姿势彆扭的快步走到实验室里,拿好东西后速速锁好门,赶紧奔下楼。
大口喘着气推开一楼实验室的门,珊迪接过铁鎚后把保丽龙盒里头大块的乾冰敲碎,再将装了样品的塑胶盒放进去,小莫戴上防寒手套,用乾冰将剩馀的空隙填满,另一边茱儿跟珊迪继续处理下一批样品。
「我们很害怕⋯⋯」金发女孩蹲在她旁边,双手环抱膝盖,看她用胶带把箱子封起来。
「那真的太残忍了⋯⋯最令人难受的是,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眼镜男孩趴在凌乱的实验桌上,各种仪器从他的身体穿出,非常忧鬱。
「你们有看到吗?」小莫按耐不住。
这一下不远处地珊迪和茱儿纷纷回过头,「看到什么?」茱儿疑惑地问,她嗯喔啊了一会儿,有些尷尬地摸着保丽龙箱子,「看这保丽龙盒、大小刚好⋯⋯」她说完后,珊迪哈哈哈笑出来。
「真的,你不知道我找了多久!」小莫其实没能抓到珊迪在说什么,直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原来保丽龙盒还要另外装进纸箱里,珊迪买的保丽龙盒完美符合大小。
她逼迫自己专注在手边的工作,就怕下次说出什么她无法矇混过去的话。
她们动作很快,花了不到一小时就准备好包裹,她扶着门让茱儿和珊迪依序把箱子推出去。
「莫,你可以自己去问她。」金发女孩在与她短暂独处时,蹦出这句话。
「啊?她!布、布兰妲?」小莫被口水呛到,咳个不停。
「她一直都在大厅。」眼镜男孩用眼神催促她,过不到几秒,果然听到珊迪叫唤她的名字,「莫,你还好吗?记得锁门喔!」她扯着嗓子回了声好,就赶紧带上门,掏出口袋里的钥匙。
小跑步到后门,她用最快的速度将大厅扫描一遍,却没有看到布兰妲,叹了口气,她随着其他人出了系馆。
铁框玻璃门在她身后喀一声关上,她掩藏不住心里的失落,就像眼镜男孩说的难受⋯⋯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茱儿晚点还有事先离开了,小莫略为吃力的搬起箱子,步履蹣跚跟在珊迪后头来到她的车子。
草坪那儿还留有色彩繽纷的花束,「莫,你最近还好吗?」前往快递公司的路上,珊迪这么问她。
「嗯⋯⋯还可以。」她望着窗外,有些恍惚。
「你知道我很相信你的能力,但是那天⋯⋯我明明让你去做实验,开完会后却没有留下来照看你,抱歉。」珊迪在停红灯时,偏过头看着不发一语的女孩。
「你不用道歉,该发生的事⋯⋯就会发生。」小莫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像怕惊扰到什么。
「哎,我跟我老公,这礼拜过得胆战心惊,我们跟一个连环杀手,住在同一个城市里。」珊迪踩下油门,小轿车随着前方的车子移动。
「他还真大胆,在学校犯案。」珊迪的一番话,让小莫陷入沉思。
结束邮寄的工作,珊迪载她到学校的图书馆,她佇立在原地许久,掏出口袋的手机,发现詹森两个小时前打给她。
回拨一向不是小莫的首要选择,她传简讯问詹森怎么了。
下一秒,掌心的手机震动,她几乎要仰天叹气。
百般不情愿地点下通话键,「哈囉?」隔了几秒,她才缓缓说出口。
「莫,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你在图书馆吗?」就连詹森都把她的行踪摸透了,她说她在外头,正要进去。
过不了几分鐘,她就见詹森急忙从图书馆大门跑出来,一堆纸张凌乱的塞在包包里。
「先跟你说,我也觉得怪怪的。」詹森愣了会儿,「是你的灵异第六感吗?」然后他浅色的眉毛下垂。
「说到那个⋯⋯我今天去了生物系馆。」小莫显少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事,自从认识詹森后,这些事好像一定要与他分享。
「为什么!不是还没开放吗?」她解释了如果老师们能提出一定得进系馆处理的理由,学校可以通融在限制时间内让相关人员进出。
詹森是一个问题特别多的孩子,逼迫小莫把所有细节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她已经忘了上次这样跟人沟通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语言多少有些隔阂,每当小莫与外国人沟通时,最常遇到的情形是,对方会试着帮她解释,然后就好像以为他们懂了,然而有时候跟她真正想表达的,还是有些差距。
当然不是说所有外国人都这样,可小莫渐渐能体会那微小的不同,对心理造成的影响。詹森从不会「假装」理解,而是有什么疑惑就直接问,竟然让她感到蛮窝心的。
她好像也因为这样,在他面前变得不怕开口。
在提到布兰妲时,他被吓得不轻,紧紧抱着怀中的包包,小莫替那些被揉皱的纸默哀,「该不会是因为她被谋杀,所以灵魂被困在生物系馆?」詹森的假设蛮有道理的,可小莫无从得知,只能沮丧地耸耸肩。
「那些灵魂⋯⋯很害怕⋯⋯」
「莫,我们必须尽快让你回到生物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