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翠怯懦地打量了耶律宏骅几眼,也许因为他身上常年带着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小翠显得还是有些害怕,不敢靠近。
耶律宏骅的话就简单粗暴得多:“是你的家人拜托我救你,如果你愿意跟着我,就留下来,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给你一笔钱,等你身体养好过后自行离开。”
小翠怯怯地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三个字:“我是谁?”
话里的迷茫不像是作假,炎小筱心里一个咯噔,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是,不记得了?
耶律宏骅也没料到小翠会是这样的反应,微微皱了皱眉,问她:“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小翠迷茫而又疑惑地摇了摇头。
耶律宏骅又问:“那你还记得些什么?”
小翠拖着脑袋想了半天,脑子里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一点模糊的记忆,有药味,有人走来走去……再一睁眼,就到这里了。”
小翠的话是真是假,耶律宏骅持保留意见,却也并没表现出任何的怀疑,“即是什么都记不得了,便跟在我身边吧,正好我此次远行轻装出发,你留在我身边伺候,我总不会亏待你。”
于是,小翠便这样留了下来。
开始的几天,她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也十分怕生,整天窝在马车里不爱出来,话也不多,炎小筱曾试过去套她的话,却什么也没套出来,小翠就像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不像是在作假。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虑了?炎小筱忍不住想。
几天过去以后,小翠大概是适应了现在的环境,虽然还是寡言少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好歹还记得自己是耶律宏骅的侍女,偶尔也能帮着做一些事,耶律宏骅似乎一点也不怀疑她,很多贴身的事也放心交给她去做。
别说,小翠虽然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一切都从零开始,但或许是从小生活在普通家庭的缘故,本能还在,做事十分能干,耶律宏骅也越来越放心她。
既然耶律宏骅都不说什么,炎小筱也不好再有什么意见,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也许,真的是自己想错了,如果小翠接近耶律宏骅真的有什么目的,不可能一直这么安安分分,她失忆的事,也不像是作假。
于是炎小筱也慢慢放下心来,虽然对于小翠的出现她还是感觉不太高兴,但,她和耶律宏骅也不会长期在一起,帮他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以后,她是要去东辰国查德安公主的事的,到时候分道扬镳,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再见面了也说不定。
这样想着,炎小筱决定不再计较这件事,反正最后相处的时间也剩得不多了,之后再怎么样,也与她无关。
这天,几人到了元陵国的边境线上。
元陵国西面便是东辰国,而东面是一片荒芜的无人区,这个地方地势险恶,且土地也不适合生产,所以很少有人居住,也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范围--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对这片无法生产无法住人的地方感兴趣。
越过这片无人区,便是浩瀚的大海,再乘船走上四五日左右,便是黑暗帝国。
虽说这片是无人区,但只是没人居住而已,来来往往的路人还是有的,所以,近几年来,这片无人区也有了些许的人烟,他们靠着为过路的旅人提供食宿,或者带路来谋取生活。
此时,炎小筱与耶律宏骅一行人,就到了一个小小的客栈。
“几位客官里面请,需要点什么?”客栈的老板是一个浑圆的大胖子,眼尖地发现炎小筱一行人气度不凡,定是富贵人家,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快把眼睛给挤没了。
木一递了一张银票过去,吩咐道:“几间上房,要安静一点的,再弄点吃的,烧点洗澡水。”
胖胖的老板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其他的是没问题,不过客房差不多客满了,怕是房间不太够,咱们这山高水穷的,弄点物资也不容易,怕是达不到公子那么高的要求……”
耶律宏骅点点头,开口道:“还剩几间房,都给我们,饭菜什么的,按照这里的标准来就是了,洗澡水要热乎一点,这里早晚温差太大,怕是不洗点热水会着凉。”
客栈老板连连答应着将一行人请了进去,一边吩咐店里唯一的店小二去安排房间。
这个客栈建在山坳子里面,就上下两层楼,楼下是吃饭的喝茶的大厅,楼上便是住宿的房间,十分的简陋,不过打扫得还算干净。
炎小筱原本以为这荒郊野外的没有人来,没想到人却不少,大厅里好几桌都坐了人,一看便是江湖人,人人都带着武器,或是剑,或是刀,或是别的什么,众生百相。
见他们一行人走进来,那几桌吃饭的人抬起眼皮打量了几眼,又埋头吃饭,没说什么话。
店小二清点了一下房间,发现就只剩下两间房了,炎小筱他们连着属下一起十来个人,两间房自然是分不过来,不过为了挽留这笔生意,客栈老板提出可以让下人住集体大通铺,虽然人多了一点,但不过是将就一晚上而已,倒也无甚大碍。
剩下的两间房,还是不好分。
因为此处物资有限,每间屋子里只有一*棉被,而且*也忒小,睡两个人还能勉强躺下,睡三个人是绝对睡不下的,炎小筱他们有三个女性,一间房根本就住不过来。
“炎小筱和我住一间,小翠你和春桃住一间。”耶律宏骅根本就没犹豫,就直接将房间安排了下来。
炎小筱却对这样的安排不太乐意,“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和你一个大男人住一起算怎么回事啊,我要和春桃住,你和小翠两人自己想办法。”
耶律宏骅的回答是,提溜着她的领子就直接上楼进了房间。
“喂,你干什么!”炎小筱不断的挣扎,却哪里是耶律宏骅的对手,只觉得眼前一花,视线的角度就瞬间转换了,背部跌进一个柔软的触感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直接被扔到了*上。
耶律宏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睡*,再多说一个不字,你就睡地板。”
炎小筱只能将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耶律宏骅见她安份下来了,接着又开口,像是解释的口吻:“这里晚上不太平,你不在我眼前我不放心,若是你发生什么意外,那我想要的东西也拿不到了。”
炎小筱一想,也是,虽然自己跟着耶律宏骅学过功夫,但毕竟学习的时间不长,只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面对真正的高手,那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的。刚刚在楼下就看到一群江湖人,各个看起来很是凶恶的样子,若是有什么企图,自己说不定会很危险。
这样想着,她倒没那么多心理负担了,出门在外就要便宜行事,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睡一间就睡一间吧。
“说起来,我挺好奇,以你的身份和财势,想要一件东西,直接出钱买来便是,又何苦让我帮你去取呢?”炎小筱突然问道。
耶律宏骅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迷离,“有些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么简单,那样东西,就算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
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炎小筱想象了一下,却想象不出来,毕竟在这之前,她一直生活在东辰国的皇宫里,在她的心目中,除了感情以外,没有什么是钱买不到的。
难不成,耶律宏骅之所以要得到那件东西,是为了某个人?关于感情?
这也并不是说不通,只是炎小筱完全想象不出,能够让耶律宏骅如此大费周章的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打斗声,乒乒乓乓的,似乎很是激烈的样子。
炎小筱从小生活在深宫里,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对于这种江湖争斗很是好奇,跑到走廊上歪着脑袋往下看。
这两个打在一起的人,刚刚炎小筱都见过了,一个是背上背着把大刀的大胡子大汉,一个是腰间别着一把剑的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两人刚刚还邻桌而坐,却不知如何惹怒了对方,当场就打了起来。
在江湖上行走的人,对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见两人打起来,纷纷退到一边,以防被误伤到,炎小筱却是看得起劲,心里根本就忘了危险为何物。
那两个打斗在一起的人看样子功夫都不错,一连对上三十多招,都没有分出胜负,甚至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摸到,倒霉的便是那些桌椅板凳,基本上都坏得差不多了。
客栈老板匆匆赶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张开嘴怒吼一声:“住手!”
他这一吼,是用上了内力,直接将两人给震开了,炎小筱虽然站得比较远,但她内力浅薄,也受到了波及,只觉得脑袋里突然嗡嗡嗡的,头也晕得不行,全身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根本无法移动。
而更糟糕的是,那两个人被客栈老板震开,其中一个人手中的剑突然脱手飞了出去,直直地对着炎小筱的方向。
那把剑在她的眼里越来越近,她更是骇得挪不动步,眼看便要将她刺个对穿的时候,忽然有一股力道快速地拽着她往旁边滚了一圈,那剑擦着她的耳根过去,叮的一声,叮到了墙壁上。
那客栈老板还在怒吼,“你们干什么?懂不懂规矩?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活腻味了是吧!老子辛辛苦苦这么远拉过来的桌椅板凳,是拿来给你们损坏的吗?!”
他的声音明明很大,夹杂着浓浓的怒意,炎小筱却觉得他的声音在慢慢变远,空气里有着淡淡的血腥味。
那股力道拽着她在走廊的地板上滚了两圈,停下来,然后,她便直直地对上了耶律宏骅的眼睛。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哦,原来救她的是耶律宏骅。
再然后,她在耶律宏骅那双犀利得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怒意,以及淡淡的担忧。
炎小筱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心虚地轻声说道:“我没事。”
她能理解耶律宏骅为什么会生气,她若是不去看这个热闹,便不会飞来横祸,刚刚那把剑,是差一点就刺到她了,甚至,她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剑身擦过她耳朵根时那股凉意。
如果她被人杀了,那耶律宏骅就得不到那件东西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却莫名有些失落。
耶律宏骅扶着炎小筱站起来,检查了她的身体以后,发现只是耳后的位置被剑气给擦开了一条一节手指长的口子,有淡淡的血迹,但只是一点小伤,并不碍事,这才放下心来。
“你说你是不是傻?别人打斗旁人躲开都来不及,你还偏要往里凑!”耶律宏骅的眼神里带着责备,看炎小筱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又不忍心太过苛责。
“我平日里怎么教你的?这种情况只需一招‘有凤来仪’便可躲过,这么久的剑法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炎小筱自知错在自己,也不敢分辩,只小声心虚地说:“我……我只是好奇,想看看热闹。”
耶律宏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看着她,“你啊……行了,跟我回房间,我给你上点药。”
炎小筱愣愣地点点头,刚刚那情形真是太危险了,她有些被吓到了,到现在还未完全回过神。她伸手摸了摸耳后痒疼的部位,血迹已经干了,摸在手上黏黏的。
奇怪,她这点伤根本就算不得什么,那她刚刚那一瞬间闻到的血腥味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炎小筱刚无意中一转眼,就见耶律宏骅的右臂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袖子已经被划破了,划破的口子边全是鲜红的血迹。
“你受伤了?”她心里一惊,反手抓住耶律宏骅的手臂。
耶律宏骅眸子里的光这才转暖了一些,淡淡地摇摇头,“这点小伤不碍事。”
说完,又转头叫了一声听到响动出来查看的木一,“木一,剩下的交给你来解决。”
木一了解地点点头,在心里为那两个打架的哀叹,你说你在哪儿打架不好非要在咱主子的眼皮底下,打架就算了,还差点伤了连主子都要让着纵容着的人,这不是作死吗?
耶律宏骅将炎小筱带回房间,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小心翼翼地给她耳后的伤口涂上,炎小筱也知道自己刚刚差点闯祸,此时十分心虚,乖乖地任由耶律宏骅为她抹药。
“以后再遇到这种江湖械斗,记得躲得远远的,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被误伤到了还不是自己难受?”耶律宏骅一边为她处理伤口一边在她耳边嘱咐,“你年纪虽不大,但也不小了,这次要不是有我,你还能有命活?”
炎小筱委屈地嘟了嘟小巧的红唇,“我哪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我又没在江湖上行走过。”
上完药以后,炎小筱想到耶律宏骅的胳膊也被伤到了,转头问他,“你胳膊没事吧?自己上药不方便,我来帮你吧。”
耶律宏骅点点头,没甚顾忌地解下外衣,将里衣的袖子直接从被划*撕掉,那狰狞的伤口就摆在了炎小筱的眼前。
耶律宏骅的伤比她要严重多了,炎小筱虽然胆子比一般的姑娘要大了些,却也是从小养在深闺的,看见这伤口也免不了一阵心惊,想到刚刚若不是耶律宏骅及时赶来,恐怕这伤就要落到自己身上,而且还比这严重多了,开始后怕起来。
两人互相处理完伤口,天色也不早了,耶律宏骅将炎小筱赶去*上睡觉,自己则盘腿坐在桌子上打起坐来。
木一那边已经将他安排下去的事处理好了,那两个人绝对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耶律宏骅虽然解气,但还是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堵得慌。
若是自己再晚一步……
他没想到,炎小筱这个小丫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就越来越重要了。想到差点就失去她的那种恐惧,耶律宏骅的脸上就浮起了冷意。
看来他久不在这里走动,这里的人连规矩也忘了。
这一晚两人休息得都不是很好,炎小筱受到惊吓,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乱七八糟地做了几个噩梦,都是梦到自己被杀死了,又梦到前世自己被恋人背叛,被他亲手端给自己的毒药给毒害,反倒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耶律宏骅,他根本就没睡过。
到下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闪电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雷声轰隆,炎小筱就更加睡不好了,天还没亮就醒了过来,听着淅沥沥的雨声愣愣出神。
因为暴雨导致前方山体滑坡,道路不好走,一行人不得不决定在这附近唯一的客栈里再逗留一天,反正离拍卖会还有半月余的时间,倒也不着急。
客栈的人走了一些,又来了一些,昨日那两个当众斗殴的人却再也没见过,别人不知道,耶律宏骅和他的手下们却知道,那两个人怕是再也没机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炎小筱有些奄奄地坐在大厅里吃早饭,眼眶边上有一圈明显的青黑,可见昨夜实在是没休息好,一早起来精神就很不好。
疲劳、困顿,却并没有什么睡意。
“好好吃饭,吃完以后再回房里休息一下,今日我们不赶路。”耶律宏骅见炎小筱无精打采的神色,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淡淡的心疼。
炎小筱点了点头,勉强喝下半碗稀粥便吃不下了,正要回房里休息的时候,客栈又迎来了一个客人。
这个人着一身白衣,身量修长,一头银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脑后,手里拿着把扇子,腰间别着把白玉长笛,美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一般,在这大多数都是粗糙汉子的客栈里,很明显的让人眼前一亮。
“店家,请问还有空房吗?”那人不但人长得好看,连声音也十分的好听,温润如玉,君子如风,炎小筱到现在为止才明白了这八个字的意思。
胖胖的客栈老板忙笑米米地迎了出来,“有,还有,公子请进。”
炎小筱不由得有些看得入了神,那人似乎感应到了炎小筱的目光,转过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沐春风,瞬间就抚平了炎小筱一身的疲惫。
低头吃东西的耶律宏骅显然也注意到了,眉头皱了起来,薄唇抿成一条线,在炎小筱的耳边轻声道:“这个人不是简单人物,你不要去招惹他。”
一边说着,心里微微一紧。他不喜欢炎小筱看那个人的眼神。
炎小筱被耶律宏骅的声音拉回神来,有些好奇地小声问道:“这人是谁啊?你怎么知道他不简单了?”
耶律宏骅喝完碗里的粥,接过木一递过来的毛巾擦嘴,一边道:“昨夜下了*的暴雨,外面的道路早已是泥泞不堪,他从外面进来,衣物上却一点污渍也没有,唯有鞋底有少量的稀泥。这是一个高手。”
炎小筱听得惊奇,又偷偷重新打量了那白衣男子一眼,果然如同耶律宏骅所说,那一身白衣连一滴泥浆也没沾到,外面还飘着小雨呢,他的头发和衣物也没被打湿,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除非,真如耶律宏骅所说,他是一个高手,可运转自身内力形成一个无形的保护罩,将污泥雨水纷纷弹开。
那白衣男子向客栈老板要了房间就径自进屋,食物也是吩咐小二给送到房间里,一整天都没出来过。
到下午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太阳露出半个头,炎小筱早饭后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到下午的时候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醒来的时候耶律宏骅并不在屋里,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去了,炎小筱闲着无聊,带着春桃到客栈附近去走走逛逛,刚一出门,就又遇到了早上那个白衣男子。
他仍是一身惹眼的白衣,手里的扇子已经展开放在身前慢悠悠地摇啊摇的,脸上的表情十分清淡,既不冷漠,又不亲切,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在银发的衬托下,无端端显出一丝妖媚来。
这真是个让女人都嫉妒的美貌男人。
炎小筱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又想起耶律宏骅说过的话,不敢再看,转过头正要拉着春桃离开,却被身后的白衣眉毛男人给叫住了。
“这位姑娘,请问你们是去黑暗帝国参加拍卖会的吗?”白衣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好听,如同一汪清泉一般,让人一听就有一种身心舒畅的感觉。
炎小筱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想了一下半真半假道:“我们确实是要去黑暗帝国,不过是不是参加拍卖会我也不知道,我是跟着别人出来游玩的。”
会在这里出现的人,不是去黑暗帝国,就是从黑暗帝国出来的,炎小筱这个答案,倒也算合适。
“是吗?”男人微微一笑,“我叫凤离殇,不知姑娘芳名?”
“炎小筱。”炎小筱淡淡地回答,在心里又将这个男人打量了一遍,发现他眼含笑意,眸色纯净,倒不是像是什么大歼大恶之人,不过还是觉得万事谨慎一点的好。
虽然她并不知道耶律宏骅到底是为了一件什么东西才会大老远跑去黑暗帝国,还不惜欠下自己的人情,但是既然她已经答应了耶律宏骅,便会尽全力地得到那件东西。
耶律宏骅说那东西不是金钱所能买到的,可以想到很多人都对它趋之如骛,在不知道对方的底细之前,还是不要说出自己的目的为好。
“原来是炎小姐,在下这厢有礼了。”凤离殇合起扇子对着炎小筱作了一个揖,“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看着凤离殇离去的背影,炎小筱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男人特意叫住她,便是为了问她是不是去参加黑暗帝国的拍卖会?
两人素不相识,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想不通,炎小筱干脆一甩脑袋不想了,拉着春桃到外面活动了一圈,天快黑的时候就回到客栈去了。
这件事炎小筱并没有告诉耶律宏骅,只当它是一个小插曲,不久之后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只依稀记得,在这个客栈碰到过一个一头银发长得十分妖孽的男人,倒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天晴以后,他们再次上路,又走了差不多两天,就到了海边。穿过这片海洋,就是黑暗帝国了。
炎小筱觉得还蛮紧张的。
去黑暗帝国的船每过三天只有一艘,考虑到最近要去黑暗帝国参加拍卖会的人很多,人流量陡增,所以最近是一天一艘,一早出发,来晚了就只能等第二天。
船很大,有一二百人一起同坐了这艘船,船上也有小单间和大通铺,钱多便能住小单间,没钱的只能住大通铺,为了保证炎小筱的安全,耶律宏骅再次和炎小筱住到了一间房里。
这种事情第一次的时候炎小筱难免会觉得不太好,不过一路过来也早就习惯了,反正耶律宏骅从来不睡*,都是打地铺,或者干脆整夜打坐,对她来说又没什么影响。
起帆了,船缓缓开动,今日是顺风,很快便提速了起来,一开始还有些摇晃,等速度平衡下来以后,就没什么感觉了,很坐在家里是一样一样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炎小筱已经能很好的和耶律宏骅与他带来的那些人融入到一起,其中包括小翠。
她观察了很多天,确定小翠是真的失忆了,前世跟着师父千手空空学偷术的时候,千手空空曾把她拉到大街上,让她根据人的衣着打扮与行为表情猜测一个人的财富情况。为此,她很早就学会了辨认人的表情,小翠的表情,不像是装的。
再说人家自从跟着他们以后就一直规规矩矩,做事也干练,就算是她要找茬,也没借口不是?
“公子,小姐,请用茶。”刚想到小翠的事情,小翠便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了一壶茶和两个茶杯,依次放到耶律宏骅和炎小筱的面前,又为两人斟上,这才退到一边。
耶律宏骅拿起茶杯放到嘴边抿了一口,突然问炎小筱,“你知道御兽师吗?”
“御兽师?”炎小筱有些惊讶,不知道耶律宏骅为什么忽然会问到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之前听过一些传闻,传说御兽师能够驱使野兽为武器,十分厉害,不过却没真正见过,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那你相信御兽师的存在吗?”耶律宏骅又问。
炎小筱楞了一下,点点头,“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空穴来风,既然有人说,肯定就是有人看到过。怎么,你知道御兽师?”
耶律宏骅又喝了一口茶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聊天的兴致。
“我曾经见过御兽师,在我还只有十四五岁的时候,有次外出办事,遇到了一些意外,碰到了御兽师,御兽师是黑暗帝国才有的,他们只为了保护黑暗帝国为生,很少去其他国家走动,但是冒犯黑暗帝国者,虽远必诛。”
“这我倒是听说过,传说黑暗帝国的子民,是神的后裔,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神的遗址,前些年传得可神秘,不过最近黑暗帝国渐渐向世人打开,很多人前往黑暗帝国,也没发现什么特别厉害的人物。”
炎小筱说着,朝着耶律宏骅扬了扬眉,“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耶律宏骅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的严肃,“我和你说这个,是为了提醒你,黑暗帝国不比其他地方,我们再过几天就会进入黑暗帝国的地界,你最好还是低调,安份一点。”
“说得我好像天天闯祸一样。”炎小筱有些不悦地撇撇嘴,“要低调也是你低调吧,我就算是再高调,也不过是炎家的一个庶女罢了,能高调到哪里去。”
耶律宏骅浅笑着摇摇头,“你闯的祸还少了吗?遇到黑暗帝国的人不要随意招惹,也不要冒犯他们的信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虽然他有那个信心能够护得炎小筱周全,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一下,凡事都有一个万一,他无法去承受那种风险。
“好啦我知道啦,你怎么变得越来越啰嗦了。”炎小筱摆了摆手,站起来往外走,“我去外面吹吹风。”
大海无垠,海上的风景十分的好看,甲板上有几个人坐在那里谈笑喝酒,炎小筱扒着栏杆吹了阵凉风,一转头,就又遇到了之前那个白衣男子凤离殇。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似雪,站在离她大概十米左右距离的走廊上,望着茫茫的大海,原本别在腰间的玉笛放在唇边,看得出来他正在吹奏。
海上风大,又十分空旷,周围又有各种人的喧嚣,在这样的情况下,声音传不到很远,难怪之前炎小筱没听到笛声,现在看见了人,知道他在吹笛,认真去听了一下,才总算是听到了。
是一首*悱恻的曲子。
炎小筱心里暗想,这人也太奇怪了,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吹笛,根本就静不下心来,吹奏不出意境好么?
凤离殇又一次准确了抓住了炎小筱的目光,对着她微微一笑,将玉笛从嘴边拿开,“原来是炎小姐,真巧。”
炎小筱走到他旁边站定,“不巧,这船每天只有一艘出海,而你我又是同一天启程,会在这里相遇也很正常。”
刚刚她就发现了,有好几个人都是当日在客栈里见过的熟面孔,所以,对于凤离殇会出现在这里,也并未觉得奇怪。
凤离殇弯起眉眼浅浅一笑,一如既往地风华绝代,“不管如何说,也算是有缘,不知能否请炎小姐喝一杯茶水呢?”
炎小筱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好啊,这是我的荣幸。”
凤离殇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温暖灿烂了,他将玉笛收起来,对着炎小筱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请姿势,“请。”
炎小筱跟着凤离殇到了他住的小单间。
船上的房间每一间都建得差不多,不注意一走进去,还以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凤离殇请炎小筱坐下,自己则拿出茶叶开始忙活了起来。
炎小筱发现,他喝茶的方式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所谓泡茶,便是将茶叶放进沸水之中,侵泡少许时间,根据茶叶的种类,选择不同的泉水,浸泡时的水温与器皿也不尽相同,所以哪怕想来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不会泡茶的人也会将好好的茶叶给生生糟蹋了。
而凤离殇并不是在泡茶,而是在煮茶。
他随身带着一个奇怪的小炉子,炉子下面可以放入银炭,上面是一个不大的紫砂壶,随着银炭慢慢地旺盛起来,紫砂壶里的水也慢慢开了。
凤离殇先是下了一些茶叶,煮了片刻便将茶叶滤掉,只剩下茶水,继续煮着,先后放入了红枣,枸杞,梨子丁,提子肉等等,又倒进少许的蜂蜜,等煮得差不多了,便用碗将紫砂壶里的东西盛出来,递到炎小筱的面前。
“这是在下新研制的水果茶,还请炎小姐赏脸品尝。”
炎小筱有些恍然,她不知道原来茶还可以这样煮,这,这一碗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可以吃么?不会闹肚子么?
似乎是看出了炎小筱的犹豫,凤离殇轻笑一声,径自将自己那一碗水果茶端起来,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咂咂舌,“好像有些太甜了,不过女孩子应该会很喜欢。”
炎小筱为了不会表现得太失礼,犹犹豫豫地饮了一口,却没想到味道出奇的好,带着茶的香气,以及水果的香气,甜甜的,又有点酸,说不出的爽口。
“怎么样?”
炎小筱笑着点头,“确实很美味,没想到凤公子如此心灵手巧,这种水果茶,我还是第一次喝到。”
“是吗?炎小姐以前从来没有喝过?”凤离殇状似无意的询问,但炎小筱却突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答案,对于凤离殇来说非常的重要一般。
她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仍是坦荡荡地回答:“确实是第一次喝到,炎家虽然是元陵国数一数二的大家贵族,却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种方式煮茶。”
凤离殇的眼神一闪而过失落,被炎小筱无意间抓住。
他在失落什么?
不过是一杯茶而已,自己没喝过很正常,再说他这种煮茶的方式十分新颖,不像是元陵国会有的,也不像是东辰国会有的,至少她两世为人都没听说过,他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曾经见过呢?
“如果炎小姐喜欢的话,以后想喝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我在东辰国和元陵国都有产业。”凤离殇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你拿着这个,便可以找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