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谁也没睡好,谁知道景仰抽什么风,大半夜的就要赶飞机,宝儿嚷嚷着也要去,万一打起来了呢?好歹有个人看孩子不是。
这边没睡好,那边更没睡好,或者说苏澜已经累的眼睛都合不上了。
前些天,她与母亲僵持了良久,最后也不知简修说了什么,冯玉终于开了金口,十几年,第一回下山。
苏澜嘴上虽是埋怨,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见机会难得,便带了母亲全身检查了一通。然而,结果并不如人意,医生告诉她冯玉食道癌晚期的时候,苏澜愣了半分钟,完全没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笑说:“医生,我妈平时吃的清淡,更不爱吃太烫的食物,怎么可能是这个病呢?你是不是看错了?”
医生无奈道:“小姐,一般家属都接受不了,不过这是事实。引发细胞癌变可不是一方面的因素。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虽然是晚期,癌细胞只扩散到了胃部,做手术的成功的几率还是很大。”
苏澜激动道:“多大?”
医生没直接回,只说:“也要看患者的心情,料理的好也是一方面。”
苏澜拨浪鼓似的点头:“那谢谢医生了,您马上帮我母亲安排手术可以吗?”
医生应了。
一直出了诊室的门,苏澜都浑浑噩噩的,刚刚的消息似是而非。她抓着简修的胳膊打颤,木木的问道:“医生刚刚说我妈得了癌症是吗?”
简修见她丢了魂儿似的,浑身难受,攥着她的手心道:“别怕,慢慢料理会好的。”
她抿唇,目光涣散,眼泪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梗着嗓子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让她早点儿下来,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呢?”
简修揽了她的肩膀,一直无言,所有的记忆都停止了,只有时间在滴滴答答的往前跑。
这件事儿若晴天霹雳,在经历了惊吓,茫然之后,苏澜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自己自责的不得了,当事人倒是无所谓,坐在那儿淡淡道:“我要回去。”
苏澜上去道:“妈,这是要命的病,你回去干吗?手术我给你安排好了。”
冯玉眼皮都没抬,淡淡道:“生死都是命数,老天爷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
苏澜一听这话就恼了,气道:“你是不是还抓着苏友年出轨的事儿不放,他出轨,他出轨还不让你活了?你自己躲在那个山上,知不知道我操的什么心,你能不能替我想想。”
“谁让你管我了?”
苏澜本想劝她,却被冯玉的话激怒,咬牙道:“好,我不管你,你爱怎么怎么样!”她放了话就往外走,却被简修抓住。
简修劝了了句:“阿姨,神学是精神寄托,可是也要相信科学。”
冯玉在那儿冷笑了一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苏澜抓着简修的胳膊,狠道:“别管她了,爱怎么怎么,脑子锈了,说不通。”
就因为这事儿来来回回吵了四五回,冯玉是死活不肯做,苏澜嘴上说的难听,总不能看着她妈死了,就是不让她走,至于简修,给当了炮灰,被冯玉挖祖坟似的把简家骂了个遍。
他听着心里难受,可这事儿虽然是上一辈的,也是母亲的过。再念上冯玉有病,他半声不吭,就随着她冷嘲热讽。
不过这手术终究是给做了,不是冯玉主动的,是给医生骂的。
前几日因为母亲的病,再加上冯玉毫不配合,苏澜被搅得毫无睡意。两三日后终于开始做手术了,她又怕母亲吃不好,跟着简修在这边到处找合适手术后病人吃的,陪床什么的全是她。哪怕是简修轮替的时候,她也睡不着,睁着眼看着屋顶的白炽灯发呆,什么也想不起什么过去,却忘不掉一些悲伤。
这么折腾下来,整个人都看着憔悴。
米艾拨电话那会儿,冯玉正在电烤。等出来了,她整个人瞧着浑身发黑,不过几天的时间人已经瘦了大半,她本就瘦,这会儿更是皮包骨头,再加上*折磨,整个人皮肤发黑,双眼凹陷,带着死亡的味道。
苏澜瞧了一眼,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
简修在一旁,也不好接电话,全都切了。把冯玉送回病房,苏澜被那股丧气劲儿压的喘不过气来,也没呆,出门坐在走道的椅子上。
简修陪了她,问要不要吃东西。
苏澜摇头。
他说:“人是铁饭是钢,阿姨的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还得靠你,你不吃怎么行?”
苏澜憋着泪吃了两口,捂着肚子说:“胃疼。”
简修无奈,说:“你这几天一直没好好吃,把胃饿坏了,一点一点儿吃,慢慢会好的。”
苏澜没回,缓缓的靠在他的肩上。
走廊里飘散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时不时会有人走过,丝丝缕缕的哭声,架子推过去,蒙着白布的病人。这寂静的走道把声音无限放大,突兀的让人心颤。
昏黄的灯在一丁点声音之后灭了又亮。
苏澜说:“简修啊,我好累,睡不着。”
他说:“睡不着,靠着我吧,我一直在。”
她弯了弯唇:“好。”
保温盒里的食物的温度已经与这冰冷的医院融为一体。
她靠着他,心也跟着回暖。
景仰到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借着走廊微弱的灯光,他就瞧见了廊道里的人,光影错落,将两个人的位置勾画的分外暧昧。
刺鼻的消毒水儿味道扎进鼻子里,让人恼火的很。
宝儿也瞧见了,她看了看远处那不为所动的俩人,又看景仰,只是她抱着景路,面容被挡的严实,看不清。
他俩人是知道地点,也不确定苏澜到底在哪儿,还是运气好碰到个知道苏澜的医生。
俩人在这儿寻了一圈,步伐未停,一直到现在,俩人那一瞬的停顿也是为了确定前面的人到底是不是苏澜。
答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