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冲着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无须阻拦,毫无预兆,他手臂猛然一挥,匕首化成一道寒光,直向袁紫衣射去。
嘭!匕首没有刺中袁紫衣,而是狠狠钉在她脚下的木板上,刀身突突直颤。唐寅转身,向祭台走去,同时说道:“紫衣小姐,如果你觉得我该死,那么就由你来帮我完成献礼吧,如果你觉得我不能死,那么就助我蒙蔽过去。匕首现在交到你的手上,这一刀你要不要刺下去,也由你来决定。”
听闻这话,别说袁紫衣和白衣女子惊呆了,就连邱真等人也都当场傻眼,久久回不过来神。大王竟然让一个刺客来决定自己的生死,这不是在自己找死吗?大王到底要干什么?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白衣女子首先清醒过来,她激动的身子发抖,心跳的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这可是除掉唐寅的绝佳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想着,她看向袁紫衣,此时,后者正直勾勾地看着唐寅的背影,眼中充满了迷乱。白衣女子深吸口气,大步走上前去,弯腰将刺在地上的匕首拔出来,递到袁紫衣的面前,低声急道:“小姐,你万万不能受唐寅的迷惑,现在不杀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袁紫衣恍然回神,目光艰难地从唐寅背影挪开,落到眼前的匕首上。她想不明白,唐寅为什么能如此自信的将他的生死交到自己的手上,现在这一刀她要不要刺下去,或者说该不该刺下去,袁紫衣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小姐!”白衣女子急的眼睛都红了,说道:“唐寅不死,战争就不会停止,宁国也永无宁日,难道小姐要眼睁睁看着宁国亡于唐寅的手上吗?”
这话令袁紫衣的身躯猛的一震,是啊,不管唐寅有多么的让人难以理解、让人产生好奇、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他的存在,确实是对宁国构成莫大的威胁。她缓缓站起身形,伸出手来,接过白衣女子手中的匕首,然后一步步地向唐寅走去。
身为唐寅的护将,上官元武和上官元彪两兄弟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二人齐齐低喝一声,箭步窜上前来,可还没等二人近接袁紫衣,唐寅已头也不回地喝道:“元武、元彪,退下!”
“大王?”两兄弟的额头已渗出冷汗,看着唐寅颤声唤道。
“我说退下!别让我再重复第三次!”
唐寅语气中透出不容人质疑的坚决,上官两兄弟相互看了看,狠狠跺下脚,无奈地退了回去。这时,邱真眼珠转了转,对元武、元彪轻声说道:“不用担心,大王可不是轻率之人,这么做也必有意图!”
“什么用意?”元武和元彪异口同声地问道。
邱真默然,其实他也很想知道唐寅到底有何意图。
袁紫衣走到唐寅的身侧,站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唐寅手指轻轻划过祭桌上摆放的三只爵,然后手掌平伸放到爵上,转头对袁紫衣淡然说道:“想必,紫衣小姐已经做出决定了吧?”
原本默默站立的袁紫衣将心一横,抬起手中的匕首,突然手腕一翻,将匕首的锋芒抵在唐寅的掌心上。
“啊?”她这个动作,引来一片吸气声,舞英、程锦、上官兄弟等人的手都已下意识地握住腰间的佩剑,掌心里满是冷汗,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唐寅手心上的匕首。
生死攸关的当头,唐寅倒是满面从容,匀称的呼吸都未急促一下,他微微眯缝起眼睛,幽幽说道:“你要知道,若是这一刀划下去,很多人都会死,包括宁人、风人,还有你自己。”
听闻这话,袁紫衣动摇不定的情绪反而渐渐平缓下来,她抬起头,眼神坚定地对上唐寅的目光,正色说道:“是的,大王说的没错,这一刀下去,确实很多人会死,但至少我能做到扪心无愧,对得起那些战死于河东的宁国将士!”
通过袁紫衣的眼睛,唐寅立刻判断出她的选择,心头震动之间,他摊开的手掌猛然用力回握,想把刀身抓住,可与此同时,袁紫衣也使尽全力的将匕首压下回抽。
事情变化的太快了,快到周围众人根本没有出手抢救的时间,甚至让唐寅给自己手掌罩起灵铠的机会都没有。匕首在他手掌上狠狠划过,锋利的刀刃瞬间就将他的掌心割开两条深可及骨的大口子。
一旁的邱真等人看的清楚,无不惊叫出声。而袁紫衣在划破唐寅手掌的同时,片刻都未犹豫,匕首顺势回刺,猛扎向自己的心脏。她很清楚,自己现在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与其被愤怒的风军折磨、羞辱致死,还不如自我了断来的痛快。
可就在刀尖要触碰到她的衣服时,她突然发现匕首刺不进去了,原来持匕的手腕被人死死抓住,唐寅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掐住她的腕子。
见血封喉之所以被称为见血封喉,是因为毒性太强,见血发作,发作即毙命,不过唐寅却还好好在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而鲜血还顺着他拳头的缝隙不断地滴落进爵中。
袁紫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双目瞪圆,嘴巴张开,看着唐寅,不自觉地大口大口吸着气。唐寅竟然没死?这是为什么?难道见血封喉失效了?
唐寅不给她仔细琢磨的机会,抓着她手腕的手掌用力一握,袁紫衣感觉自己的腕子如同爆裂开似,疼痛难忍,她本能的呻吟一声,手掌张开,匕首从她手中坠落到地。
“真是个顽固的女人,冥顽不化、不可救药!”唐寅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这时,他脸上淡然、从容、和善统统消失,本性毕露,挂起阴毒又邪气的冷笑,冷冰冰地说道:“袁紫衣,本王忘记告诉你了,黑暗之火即可以外烧,也可以内然,你的狗屁毒药早已经被本王化为乌有。你太令本王失望了!”说着话,他用力一推,将袁紫衣推出好远,然后冷声喝道:“将此贼女拿下,打入死牢,暗箭负责看管!另一贼女同党,奖赏给我军有功将士!”
唐寅说的没错,见血封喉的剧毒早已经被他的黑暗之火内燃化掉,早在他中毒的当晚,之所以还表现出一副中毒的样子,只是故意做作样子罢了。他欣赏袁紫衣是真的,希望能用自己表现出来的大义和大度来感化她,将其收为己用,结果袁紫衣的选择却令他大失所望,这时候他也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再装下去了,阴冷又残酷的一面完全出来。
看到唐寅被割破手掌也没事,邱真等人自然是又惊又喜,还好,原来大王早已自解剧毒,只是虚惊一场。程锦第一个回过神来,这时候他也不再客气,对左右的部下招呼一声,施展暗影漂移,闪上前去,将还处于极度震惊中的袁紫衣和白衣女子用刀住。
唐寅没有再多理会二女,他将掌心流出的鲜血逐一滴入三只爵中,然后拿起第一只爵,转回身形,走到祭坛的边缘,高高举起,冲着下方大声喊道:“一献上苍,佑我大风鸿运昌隆,千秋万代!”说话之间,他将爵中酒倾洒于地。
随着唐寅高亢的喊声,祭坛下面的风军将士以及数十万的百姓们纷纷伏地叩首,连声高呼。人们距离祭坛实在太远,又在下面,对祭坛上所发生的一切也看不真切。
唐寅环视下面扑倒一片的人们,心潮澎湃,又高举起第二只爵,继续喊喝道:“二献大地,佑我大风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轰”祭坛下面的欢呼声更盛。
“三献先祖,佑我大风横纵四方,平顺六合!”
唐寅做完三次献礼,圣祭大典的气氛也被推升到最顶点,无论是风军还是百姓,无不用尽全力的呐喊嘶吼,叫喊着风国的国号。
把最后一只爵的血酒也倾洒于地,唐寅这才退回祭台前。大宗伯张勋直到现在都未太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还和唐寅谈笑风声的黑面青年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就被暗箭抓了,而且还是在祭坛之上。
他从小宗伯那里取过一条黄绸,快步走到唐寅近前,为他包扎手掌上的伤口,然后关切地问道:“大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等手掌上的伤口被包扎完,唐寅挑起嘴角,幽幽一笑,伸手整了整张勋的袍领,笑眯眯道:“大宗伯只管把你的大神跳好,其他的事情,无须多问。”说着话,他越过张勋,看都未看被暗箭制住的袁紫衣和白衣女子,顺着祭坛后侧的台阶,大步走了下去。
见状,邱真、上官兄弟、舞英以及众多的侍卫们急忙跟上前去。
下了高高的祭坛,马车早已在下面等候多时,唐寅毛腰上了车,正想坐进里面,他身子又猛的顿住,轻轻叹了口气,回头对上官兄弟说道:“不行!不能把袁紫衣关进死牢,现在她还不能死,先关押在郡首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