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费尽心力,不惜以重金寻来各种能人,比会驯马看马的,比如会打铁的,比如箭无虚发的神箭手,比如灶上手艺好的,比如会木匠手艺的,比如泥瓦匠出身的大师傅,比如会绣花会裁衣的等等等等,更甚至是连会种田的行家里手,饲养牲口的能人老者,但凡有一技之长,且有真本事出类拔萃的,他们就请来当学校当先生,教导这些为了活命,为了将来,纷纷聚集而来的人,有教无类。
被事情逼着,被赶鸭子上架,不得已一步步走到现在的秦芜,既是校长又是医科班的夫子,每日都忙的很,为此,她那已经急救出师的二十几个徒儿们可当大用了,带着后头从乌堡下来的二十几个师妹全都成了能干人。
其中特别以大师姐田蜜表现最为突出。
自打学习班一开始,这个好似被自己一巴掌打醒,仿佛一夕长大的田蜜终于有了大师姐的模样,带着拥护她的小满等人,全部都住到了学校里,拿着师姐的款儿,个个卯足劲的帮着她教导学弟学妹们,用心认真,可是省了自己不少事,最起码最先医生跟护士的分流,在她们这里就可以完成,自己只要专心的教导出一群中西医结合的好大夫出来就好。
想到这些个,秦芜的脚步都是轻快的,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看着面上终于再次有了笑颜的熙攘人流,秦芜的内心很自豪,自豪自己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也自豪自家男朋友本事大,才能让此地在极短时间内恢复稳定繁荣,发展壮大。
“呀,是秦大夫啊,秦大夫这是去小院啊?”
这条街自打学习班开始,到后来学院的成立至今,秦芜几乎每日都要走个来回,自然而然的,街面上沿街铺子里的东家、掌柜跟伙计小哥,上上下下极少没有不认识她的。
在这里,她是秦大夫,秦山长,秦夫子,最后才是谢夫人。
听到有声音起头,百忙中的人俱都闻声抬头朝着街上走来的秦芜看来,未开口,人先笑。
“秦山长,这是去学校啊?今个怎么就您一个人?您的爱徒们呢?”
“秦夫子早上好。”
“秦大夫您早啊。”
一路行过街巷,秦芜就是被这一声声真切的问候包围着,不仅如此,有些激动的人们不仅问候,还乐此不疲的喜欢投喂她。
就比如经过一家只有店家老板一人经营的小小烧饼铺。
她人还没到跟前,早听闻外头动静的店家就已经从铺子里探头出来,看到她,对方先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哎哟秦大夫,您今个早啊,您吃了没?来来来,这是我家铺子刚出炉的热烧饼,可香可脆了,秦大夫您帮忙尝一尝味啊。”,说着话呢,热情的店家就亲自用油纸兜了五六个刚出炉的烧饼,咸甜都有的冲了过来。
不等秦芜推拒不要,早有经验的店家速度其快,自顾自的往秦芜怀里一塞,半百的人竟是跑出了小年轻的速度,塞完就跑,快到秦芜人都没反应过来,人家已经笑嘻嘻的回了店中烤炉边,笑呵呵的连连朝着秦芜摆手。
“秦大夫招呼不周啊,我这边还忙着,没空招呼您昂,等回头您试好味道,记得跟我说一声。”,到时候知道秦大夫喜欢哪种口味,以后他就多多的给秦大夫送,顺便宣传一拨这是秦大夫都喜欢的口味,想来全城上下的客人都会争先恐后的来他家买。
到时候自己可得忙坏喽,铜板子怕是都数不过来!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店家就忍不住的发笑,当然了,给秦芜送好吃的,那也是一百二十个的真心。
不为别的,就为当初守城,是秦大夫点醒了愚钝的他们;
就为当初抗敌,是秦大夫带着她的徒弟们保住了他家大儿的命;
秦大夫人还无私,自己掏钱出方子开了作坊,招收那些打仗伤残不得不退下来的军士,还有人人嫌弃的老弱妇孺去作坊做活,待遇可老好了,有的吃有的喝的,为此,自家婆娘跟老娘都去了,每月都能拿现钱回家,从不克扣,从今往后自己这烧饼铺子便是再没生意,也不发愁以后的日子过不下去;
不仅如此,秦大夫还让全城的姑娘小子们去她跟谢大人办的学院里去读书,免费不说,每日还提供饭食不要钱,自家乡下的好些个穷亲戚都跟着受益。后来秦大夫更是带着学校里懂文的夫子,甚至有时候还拖着难得有空的谢将军一起,夫妻经常在菜市口,在学校门口,在广场上,不定期开设那什么,扫,哦哦,叫扫盲班的,不仅教导他们认识简单的字,还教导他们算账,自此以后,自家婆娘再也不担心自己算错账,小买卖赔本了,而且值得一提的是,谢将军还教他们如何分辨敌特探子呢,如何荒野求生呢,他们一个个的都可长见识,学的可认真了;
也还是秦大夫,找来厉害的能人,无私的在极北四处宣扬种植养殖,他们因此学会了养蚯蚓,学会了养红虫,甚至还能去孵化厂,跟其签年底偿还鸡鸭的宽松合约,就能免费的领到鸡仔、鸭仔、鹅仔、猪仔,还有饲养方法,这让每家每户都添了肉食,家里娃儿们也能在寻常日子吃上口肉蛋;
而且更振奋人心的是,今年的秋下,据说好多军屯的粮食都大丰收了,听说是秦大夫弄来的高产粮食,想必再缓个两年扩大种植,他们极北上下人人都不缺吃穿;
正是有了这样好的秦大夫跟谢将军,他们黑扶卫才能有了今天,才能从区区卫城变成今日繁华热闹的黑扶城;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秦大夫,因为谢将军,他们才能过上如此安稳富足的日子,为此,他们哪家那户的人不是为了这二人立了长生碑?
一想到这些,店家揉面的动作都带着劲头,仿佛力气用之不尽一样,明明干着辛苦的事,明明白送人家东西不要钱,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
店家这般,再看到沿路过去,那个女人不停的被街边路上的行人问候,被不停的塞东西两手都拿不下,大家一个个还乐呵的乐此不疲,初来黑扶城的外人就不理解了。
放下手中的烧饼,看向烤炉边一副傻了吧唧模样的店家就问,“店家,刚才那女子到底是什么啊?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如此待她?莫不是什么大人物?”
店家看了这好奇发问的客人一眼,想到此地是是边城,一场大战过后没少听扫盲课的边城百姓可精明了,想了想,店家眼珠子咕噜一转,对着陌生的客人呵呵一笑,浑不在意道。
“嗨,这位客官您想多了,这还不是因为秦大夫医术高超,所以才受人尊敬么。客官想必也知道,当初我们黑扶卫,不不不,是我们黑扶城可是遭遇了敌人猛烈围攻的,那时候若不是有秦大夫带着她的徒儿们挺身而出,咱们城里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救命之恩,又是医术高超的大夫,咱们尊敬一点怎么啦?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这辈子不生病不是?”
他是当然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说出真相的,谢将军跟秦大夫扫盲班可是说了的,防火防盗防敌特!他记得真真的。
这人听过店家的话后眼眸暗了暗,明知道店家没说真话,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对于秦芜,这人更是好奇。
罢了,区区一个店家而已,不肯说也无妨,黑扶卫发展如此之快,原因如何,他终究会探查清楚,他区区一个不说,城里这么大,人这么多,难道还个个不说?难道金钱开道下也没人说?
他还就不信了。
然而,此刻信心满满的这人并不知道的是,事实还就跟他预计的不一样,想要打探秦芜与谢真的情况,想要弄清楚黑扶卫为何一下子就串起来的原因,想要知道高产良种,在如今的黑扶城他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却说秦芜,带着被投喂的大包小包终于抵达学院门口,老远就看到焦急等待在门口来回踱步的小满,秦芜忙笑着上前,一股脑把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塞到小丫头手中,揉了揉小丫头脑袋瓜,轻声问,“怎么啦小满,不跟你师姐们在里头等着,跑大门口来作甚?可是等我?”
小满记起刚才得到的消息,忙嗯嗯嗯的点头,捧着一兜子秦芜塞的东西连忙道:“师傅,师傅,黑子哥他们回来了,刚刚有人提前来报信,说是队伍马上就要到城门了,大师姐她们根本坐不住,都跑去西城门迎接去了,就我在这……”
一听到是这般大的好消息,秦芜也呆不住了,不等小满说完,拉着小满就往城西的方向跑,心里还想着,怕是去通知自己的人跟她错过了,要不然自己不会眼下才收到消息,还是从小徒弟口中。
不过商队终于回来了,不管结果如何,就凭先前他们陆续送回的东西,就凭他们全都好好的回来,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想必此刻,谢真也应该赶去西门的吧?
秦芜不知道的是,被她惦记着本应该先去西门的人,先是打马回家,见家门紧锁,又赶紧朝着学院来,结果到了学院又扑了个空,谢真无法,调转马头赶紧又朝着西城门来,好在运气好,马儿的速度比人的两条腿快,在快到西城门的时候,谢真老远的就看到了心中的那个人。
第72章
“芜儿……”
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 秦芜回头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下马牵着缰绳往自己这边疾步而来的谢真。
秦芜跟小满停下,秦芜朝着谢真招招手, 等人到了近前,秦芜忍不住问。
“你怎么来了, 可是也有人通知你啦?营里不忙?”
秦芜三连问,谢真没有一点不耐烦,一手牵着缰绳,招呼上小满跟上,自己与秦芜并肩走着, 一边回着话。
“营里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 正好有人来通知四郎他们回来了。”,自己急着了解西北的情况如何,也想着她肯定也记挂商队的事情, 干脆就出营准备接了她一道来西城门接人, “本来准备去接你一道, 不想接连扑空, 在这遇到你。”
“哦, 这样啊。”,秦芜点头表示知道。
说着话,三人一马行到内城门洞,也是巧了, 正好这时城门洞外传来欢呼,秦芜寻声望去, 正好就还看到自家徒弟们, 摇着手,呼喊着, 人就往前头隐隐绰绰出现的队伍跑。
秦芜谢真相视一眼,心说这是人回来了。
边上小满也按耐不住,毕竟她的堂哥也在商队中,这次跟着一道去了柔然,心里惦记堂哥,小满跟秦芜谢真这对师傅师公打了声招呼,捧着一兜子好吃的就往前头城门外窜了。
秦芜看的好笑,二人也不禁加快了脚步,穿过城门洞抵达了城外。
西城门外早不似当初的荒芜,这里的热闹并不比城内差,因为以后要当大用,且占地面积及广的互市就开在这里,每日来往上工做活的人很多,久而久之便衍生了其他小摊小贩的生意,人来人往的喧嚣的很。
这会子看到救护队的小姑娘们出来,打探到原来是远走柔然的商队今日归家,一个个的人手里的活计都不忙了,全都乐呵呵的看着小姑娘们翘首以盼,看着她们瞧见商队的影子后,一个个又欢天喜地的朝着远来的商队奔了上去。
再看前方商队中,见了迎上去的姑娘们也跟着冲出来的一道道人影,围观的路人、摊贩们见了,会心一笑不由感慨,“呵呵呵,年轻真好啊!”
“嘿嘿,小年轻活泼。”
有人更是打趣,“哈哈哈,这是久别重逢,激动的在迎相好呢。”,一句话,惹得周遭的人纷纷友好哄笑。
还真别说,这位说的虽未全中,却也相差不远。
四十几个徒儿,家中自然是有兄弟跟着商队出发的,眼下亲人回来,得了消息自是激动相迎,不过更多的还是如黑子田蜜这般,跟商队一些好男儿互许终身的。
因着这里是边关,人口损伤大,边城历来鼓励人口生育,且当初的乌堡看似村落,其实骨子里还是土匪寨子,寨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小年轻们互相看中了,只要不是特别差的,一般长辈是不会阻止乐见其成的。
各种条件因素夹杂,这就导致了在极北,男女大防并没有大业其他地方重,这里的人也活的相对肆意些。
这不,久别重逢的小鸳鸯团聚,大家伙看到了也只要打趣祝福的份,并未有哪个站出来横加指责。
田蜜是一众姑娘们中跑最快的,一别大半年,比当初南下还久,去的还是外族的地盘,田蜜自然是担心,听到商队归来,田蜜早就按耐不住,第一个跑来迎接。
远远的看到队伍的影子,她的脚就不受控制般的往前冲,队伍里,骑在高压头大马上领队的黑子,自然也看到了城门下朝着自己狂奔而来的熟悉身影。
“黑子哥,黑子哥……”
风中带来熟悉的娇俏声音,那一刻,黑子犹如听到天籁,脑子一热只有一个念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领队,顾得上跟身边的谢安交谈叙话?
摸向胸口的羊皮小袋子,黑子哈哈一笑,二话不说一夹马腹,身下的马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黑子一边控马,一边招手,“哎,蜜蜜,蜜蜜,你别动,你黑子哥我来啦……”
这是一场双向奔赴的爱情,城门下秦芜看的不由弯起了唇角。
看着二人在前方团聚,看着矫健的黑子利索下马,看着田蜜扑进黑子怀里,黑子这壮汉跟个大傻子一样,抱住田蜜就像抱住了全世界,搂着人就疯狂的转圈圈,口中爽朗的笑跟田蜜银铃般的笑声相互呼应,秦芜欣慰的一脸姨母笑。
后头的谢安先是一愣,随后发现伙伴二话不说,招呼也不打的猴急的跑远会相好的姑娘去了,谢安一怔,蓦地想到当初抄家前跟自己议亲,双方庚帖都换了只差定亲,在自家出事后却果断与自己撇清的那户姑娘,他的目光不由看向城门下那对熟悉的身影。
罢罢罢,多想无异,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这世上不是每对夫妻都能如自家二哥二嫂那般恩爱,也不是每个男人都有他二哥那般幸运的。
叹气一声,摇摇头,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统统甩开,摸到怀里这次任务得到的回报,谢安也呆不住了,扬起马鞭驱马上前,准备最先找到二哥汇报此番西北之行的好消息去。
那厢的谢真看到谢安的动作,再看自家小妻子的注意力,此刻都在前头少年少女相聚的美好画面上,根本无暇顾及自己,谢真无奈摇摇头,干脆翻身上马,驱马朝着谢安迎了上去。
马儿越过团聚的人群与谢安碰头,谢安激动,暗自把怀中书信交给谢真,谢真也没立时看,反而是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收了,调转马头与谢安并行,兄弟二人并驾齐驱,领着身后商队往城门走。
来到那些小鸳鸯们跟前,正好看到黑子掏出怀里早被他摩挲光滑的羊皮袋子,摸出颗火红玛瑙,黑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眼前的人。
“蜜,蜜蜜,那个,那个,我也,也老大不小了,当初走的时候你送我,答,答应过我的,我,我虽然身无长物,可是我保证对你好,蜜蜜喜欢的我都喜欢,蜜蜜讨厌的我都讨厌,蜜蜜想做的事情我护着你做,蜜蜜想要的,便是拼上我的一条命我也给蜜蜜你弄来,蜜蜜,我,我喜欢你,你嫁给我,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可好?”
田蜜看着眼前突然手捧一大块完整火红玛瑙示爱的情人,再看他那真挚的眼神,蜜蜜突然害羞,有些恼火,“哎呀你个呆子!”
边上来往在互市做工的人,还有路过的行人见了不由起哄,“哎呀,这宝石可真大!姑娘,有个男人愿意捧着宝石真心求娶,你就嫁了吧。”
“哈哈哈,就是,就是,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姑娘别犹豫,嫁了吧。”
“哈哈哈,对对对,嫁了,嫁了!”
被人源源不断经过看热闹的人打趣起哄,饶是田蜜是个脸皮厚的,此刻也忍不住羞恼,没好气的瞪着黑子,正好秦芜看到谢真迎谢安去了,下意识也跟着走到了近前,正好赶上了这场别样的求婚。
黑子等的忐忑焦急,田蜜却只顾着捂脸羞窘,场面尬住。
秦芜见状,想着两人以往的好感情,她不由出声:“蜜蜜,黑子人不错,你不要光顾着害羞,顺着自己的心就好。”
“顺着自己的心?”,田蜜喃喃,下意识放下捂脸的手,看向笑意温柔望向自己的师傅,再看看一手捧着宝石,一手挠头期待着望向自己只会憨笑的家伙,最终田蜜跺跺脚,丢下句:“呆子,你还不赶紧上我家里提亲去。”,田蜜吼完,察觉到周遭的善意打趣的哄笑,脸蓦地又是一热,跺跺脚,再次捂着脸,推开人群就往城池的方向跑。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状,赶紧催促傻了的黑子,“嘿,你个黑愣头,还发什么愣,赶紧去追啊,再不追,媳妇就跑啦!”
“对对对,小姑娘这是害羞了,既然人都答应你了,你个傻大个还不赶紧准备聘礼上姑娘家求婚去,真是白长这么大个块头了。”
黑子得了提醒,这才恍然大悟,马儿也不要了,抓着红玛瑙,赶紧撒丫子的去追田蜜去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边上其他一对对的小鸳鸯见状,青年们也俱都像开了窍一般,趁着这么好的时机,一个个的也趁机捧上老远从柔然带回的礼物,捧到心上人跟前奉上求婚。
一时间,周遭人的打趣不断,笑声夹在起哄中,现场充斥着温馨与祝福,比唱大戏还热闹。
到了跟前的谢真见状,心下意动,唇角不自觉的勾起,暗道好时机,当即下马,朝着姨母笑就没停止过的某人信步而来。
秦芜正看的专注,头顶突然洒下一片阴影,秦芜还纳闷,抬头一看,立时就撞进了某人那双灿若星辰般的眼眸里。
“谢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