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想到什么,拉着周峙的胳膊问道:“这两人没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周峙耸耸肩,“胡星说自己穷,陆乐安说自己没主见,两人翻来覆去就是这两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许暖:“!”
许暖想到前天晚上她和许和静在周峙家门口说的那番话,难不成,这番话被这两人听到了?
这么一来,似乎能说通了。
许暖走到周峙的房间,蹲在陆乐安旁边,缓缓开口:“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挺有主见的,只是很多时候你愿意为别人考虑,所以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陆乐安抬眸,“你在安慰我是不是?”
许暖摇头,“我只是在说事实。”
陆乐安突然笑了,“好吧,就算你在安慰我,我心情也好多了。”
许暖也笑起来,她转头去看胡星,“胡星,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穷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吗?”
胡星撇过脑袋,想了想,回答:“是。”
他回想起小时候为了买一个玩具,坐在弄堂里撒泼打滚求父母,那时候大人小孩都来看他笑话,他还小,只想着有玩具就够了,根本没在意这些嘲笑的眼光,可事后大家总拿这件事打趣他的时候,他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别人眼中有多么可笑。
又比如他家里没有洗衣机,大冬天的时候衣服总晾不干,他母亲有次洗好衣服,借用邻居家的洗衣机甩干一下,结果不会操作,不小心乱按了一下,被邻居大声呵斥,他母亲小心赔不是,最后拿回湿漉漉的衣服偷偷在房间里抹眼泪。
这种事情太多了,俗话说人穷志短,人若是穷了,很多时候都抬不起头来。
许暖又问:“胡星,那你觉得穷是不可改变的吗?”
胡星紧紧抿着嘴唇,最后挤出两个字,“很难。”
在胡星的认知里,穷是很难改变的,他父亲兢兢业业工作,工资一年到头也涨不了多少,他母亲一个人做好多小活补贴家用,最后连台洗衣机都买不起。
他爸妈偷过懒吗?不努力吗?并不是,相反,他们很勤快,可这么多年,他们家也并没有变得赋富裕起来。
许暖却摇头,“在这个年代,穷不难改变,就看你敢不敢去做了。”
胡星被许暖这么一刺激,坐起身子,呲了一声:“你说得轻巧,你以为赚钱很容易啊!”
许暖瞧见胡星恢复一些往常的活力,笑道:“赚钱当然不容易,不过,绝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
胡星怀疑地看向许暖,“你赚过钱吗?没赚过没有发言权。”
许暖顺势挨着胡星坐下,提议:“我这里有个赚钱的方法,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做?”
胡星眯起眼睛打量许暖,“你有什么赚钱的方法?不会是参加什么比赛赢奖学金之类的吧?那我可做不来。”
“放心,你做得来。”许暖站起身,道:“我要去摆地摊,你给我帮忙吆喝就行。”
“摆地摊,你要去摆地摊?”胡星一脸惊讶。
“别惊讶了,就问你做不做吧?”许暖直接问道。
胡星一想,许暖一个女孩子,都有这么大的胆子去摆地摊,他有什么不敢的。
胡星站起来,信誓旦旦:“做!”
许暖拍拍胡星的肩膀,“行,那晚上的时候你过来一趟,我带你去夜市街了解情况。”
胡星点点头,之前的抑郁一扫而空。
陆乐安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住许暖,“那我呢,你只带胡星,不带我啊?”
许暖反问:“你缺钱吗?”
陆乐安下意识摇头。
许暖摊摊手,“那不得了,我也不需要那么多帮手,有胡星就够了。不过,这件事你得替我保密啊。”
许暖原本是不打算告诉胡星和陆乐安的,这下两人全知道了。
陆乐安点点头,脸上还是有些不甘,他指着一直静静站在门口的周峙,问道:“那他呢,你也不带他?”
“不带。”许暖回答得丝毫不犹豫。
陆乐安心里平衡了些,“行,那你就带胡星吧,我一定给你保密。”
胡星和陆乐安就这样恢复了心情,出门之前,两人都是带着笑的。
周峙看着这两人离开,转手把门合上,回头望向许暖,笑了一声:“你还挺会安慰人。”
胡星和陆乐安这两人其实平时很少这样,两人也都有过情绪,但每次他们不高兴也都是一时,没过一会儿自己就好了,高高兴兴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这次两人的情绪明显非常不对劲,要不是许暖,周峙还真不知道要拿这两人怎么办。
周峙坐回沙发上,将脑袋靠在沙发背上,一只手捂住双眼,长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他转头偏向许暖,问道:“你怎么从来没这么安慰我?”
许暖回道:“你也从来没表现过你脆弱的一面啊。”
周峙一愣,收回目光,不自在地起身,默默往房间里去了。
到了晚上,胡星来敲门的时候,周峙还关在房间里没出来。
许暖把门打开,让胡星进来,“你出门怎么跟你爸妈说的?”
胡星眉毛一挑,“我当然说来这里请教周峙学习上的问题啊,我爸妈看我这么乐意学习,高兴得合不拢嘴,根本没怀疑。”
胡星说完,朝客厅里看了一圈,“周峙呢?”
许暖指了指周峙的房间,“在里面呢。”
胡星走过去,把门推开,朝里面一顿交代:“周峙,我跟我爸妈说来找你请教学习问题,要是以后他们问起来,你要帮我兜着点。”
胡星交代完,把房门一关,开始催促许暖,“你准备好了没?咱们赶紧出发吧。”
“准备好了。”许暖收拾几下,拉着胡星要出门。
临走之前,周峙的房间门终于打开,他探出脑袋,面无表情地问:“你们真的不带我么?”
“不带。”许暖和胡星异口同声地说。
周峙:“……”
第67章 出门
胡教林坐在门口的小矮凳上脱鞋, 他把沾了泥的鞋放到一边,打了一盆水过来,拿了一把鞋刷子, 细细刷起来。
刷着刷着, 他回头对屋子里的吕香兰说道:“把胡星那双鞋也拿过来,我一块儿刷了。”
吕香兰正往桌子底下垫瓦片, 用了多年的木桌子, 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近总是不平稳, 她挑了一片薄瓦,塞到一根桌腿下, 摇摇晃晃的桌面一下子平稳了。
吕香兰做完这一切, 才从房间里把胡星那双旧鞋用两根手指拎起来,丢到胡教林面前。
“难得啊, 平时只有胡星替你刷鞋的份儿,怎么今天亲自给胡星刷鞋了?”
胡教林以前下班回来, 往椅子上一坐, 像个大爷似的, 指挥胡星做这做那, 胡星总是嘴里不情愿, 叽里呱啦抱怨一大堆,最后还是乖乖照做。
这次胡教林倒是亲自给胡星刷鞋了,吕香兰忍不住打趣:“胡星回来,我得特意告诉他一声, 他这双鞋是他爸亲自给他刷的。”
胡教林瞪了吕香兰一眼, “看你说的, 给儿子刷一下鞋怎么了, 是什么稀奇的大事吗?”
吕香兰像听到什么笑话,大笑起来,“哎哟,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以前怎么不见你给他刷鞋?”
胡教林撩了撩手臂上滑下来的袖子,说:“胡星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爱学习,我就是一直给他刷鞋都成。”
“哎哟,他不过就是一时心血来潮,你可别上头。”
吕香兰对自己这个儿子可谓是相当了解,胡星打小就对学习不感兴趣,别人家的孩子成绩不好是想着怎么努力提高成绩,胡星成绩不好就直接躺平,他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而且胡星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他兴趣很广,看了什么稀奇的玩意都想要试一试,试过之后很快就没兴趣了。这次心血来潮要看书,估计也持续不了多久。
胡教林对于吕香兰这一番话却十分不认同。
他皱起眉头看向吕香兰,“儿子好不容易培养起对学习的兴趣,你怎么能这么打击他的信心?”
胡教林从小就想培养胡星爱读书的习惯,可惜一直没培养起来,这次见到胡星三天两头往周峙家里跑,说是要向周峙请教问题,胡教林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说你,作为一个母亲,难道不希望看到胡星以后变成一个爱学习的孩子吗?”胡教林把手上刷好的鞋子递给吕香兰。
吕香兰接过鞋子,晾在窗台上,回过头对胡教林呲了一声:“我看你啊,是被胡星学习迷昏了头,胡星说他去学习难道就真是去学习了?你儿子什么性格难道你不清楚,他跟你一样,说话没个准儿!”
胡教林如获当头一棒。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鞋也不刷了,放下胳膊上挽起来的袖子,直直地往弄堂口走。
吕香兰在身后叫他:“你干嘛去?”
胡教林头也没回:“我去找这个小兔崽子!”
周峙从房间里出来,到厨房接了一杯水,闷闷地坐在沙发上。
许暖和胡星这两人就这样走了,还真没有带他,这让他有点郁闷。
许暖开口说不带他,他又没办法像胡星那样厚着脸皮上赶着要去。最后他只能一个人坐在家里,对着电视机发呆。
周峙喝了一口水,把水杯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来。
正要往房间里去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周峙把门打开,看见外面站着的胡教林,一时愣住。
“胡叔叔,你怎么过来了?”周峙说着,把人请进来。
胡教林人还没跨进来,一双眼睛已经在屋子里扫视一圈。
他走进客厅,发现屋子里并没有胡星的身影,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他回头望着周峙:“胡星人呢,他不是说来向你请教学习的吗?”
周峙一愣,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胡教林来得太突然,他没预料到,心里连个借口都没编好。
胡教林瞧见周峙说不出话的表情,立即道:“胡星这小子是不是根本没来?”
不等周峙回答,胡教林脸上的怒气已经浮上来,“好哇,这个胡星,撒谎都撒到他老子头上了,他是不是当我傻,是不是觉得我好忽悠?”
周峙一看这情况不对,胡教林要是发起火来,胡星一顿打肯定是逃不过了。
他连忙拍了拍胡教林的后背给他顺气,“胡叔叔,胡星来过了,他没骗你,刚才是在学习,和许暖一起在学习,只不过笔坏了,他们现在出去买笔了。”
周峙不擅长撒谎,这几句说出来,声音带着轻微的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