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即使勿须去找秦绪当面对质,她也可笃定,那时候就是秦绪给她下了药。
肖荣芳先于柳茗烟有了孩子,他不介意,可是为了能够有个合适的理由把他那亲亲表妹推上将来的皇后之位,他却是不能叫自己这个太子正妃有机会率先诞下子嗣的。
他一定是给她下药了,就为了逼她给柳茗烟让路。
用了徐惊墨口中的那种药,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了目的!
是她太蠢,太天真了,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抬高了那两个衣冠禽兽做人的底线。
她以为她一直循规蹈矩,做好了一个太子妃的本分,而闻氏一族又一直辅佐秦绪兢兢业业,秦绪就算对她没什么男女之情,至少无冤无仇的,他也不至于对她下毒手。
甚至于,后来外公一病不起时,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外公年纪大了,必得要有那么一天。
现在摸到了蛛丝马迹再仔细回想——
当年,外公就是在请大夫去给她看了这个难以受孕病症之后,回去没多久,家里才传出他一病不起的消息。
那时候她人在宫里,与家中互通消息也不方便,他们一定是怕她有所联想,进而自责,又刻意拖后了几天才将消息告知于她的。
外公那一病,也不是无缘无故,一定是大夫给她诊脉时察觉了秦绪在她身上使的阴招。
这辈子,单单是秦绪悔婚,老人家都犹且承受不住;
上辈子,他们一家人更是一腔热血错付……
外公那时该是从秦绪的所作所为中,预见了她将来不可避免的悲惨结局,无力回天加上自责愤恨……
所以——
上辈子,她的外祖父也并非寿终正寝,他是被秦绪活活气死的!
作者有话说:
三更。
上辈子,不仅女鹅惨,事实上女鹅一家三代都实惨……
我也许……是个后妈?
第113章 种蛊
秦照有事出门去了。
沈阅冷静下来之后并未回房, 而是去了他的外书房。
窗外冷雨凄凄,她一个人坐在案后,百无聊赖,不知不觉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梦里——
都是她上辈子无缘得见的, 据说秦绪给予柳茗烟的那场盛大无比的封后大典。
他们, 踩着她闻家人的骨肉鲜血, 她母亲的,她外公的,以及她自己的……
一步一步登临高处,站在了帝国皇城权利巅峰的最高处,俯瞰众生, 俾睨天下!
秦照回府, 已经是午后。
这样的天气, 他以为沈阅不会出门, 直接便回了后院。
却被守院子的春祺告知:“王妃上午带冬禧姐姐去思水轩看望松哥儿去了,午饭也没回来吃。”
秦照走了一路回来, 衣袍靴子也都打湿了。
他进屋简单替换了一下干爽的衣物, 然后又打了伞寻去思水轩。
直到见着守在那里的商秋,才自对方口中知道个事情的大概。
但是商秋上午就只顾着来回跑腿,他也只知道是太医院那个叫徐惊墨的年轻医士来过府上, 并且治好了甘长松的心症, 再至于……
私底下那人与自家王妃又都说了些什么, 他便也解释不清了。
秦照心底一直对徐惊墨揣着防备与芥蒂, 闻言,便有种隐隐很是不好的预感。
再从思水轩出来, 这回他直接找了林管家去问——
林管家一共只伺候府里这两位主子, 自然一门心思盯着自家主母的一举一动, 以防她有所吩咐。沈阅午饭没用,还是他亲自寻去了外书房问的。
林管家道:“小的也没见着王妃,在院子里就被冬禧姑娘挡回来了。王妃未曾出门,若是这会儿还没回房……那就应该还是在您外书房吧?”
秦照于是就又绕去了自己外书房。
果然,沈阅还在那。
冬禧面色忧虑又焦灼的在屋外的廊下来回踱步,瞧着他来,连忙见礼;“殿下回来了。”
“她在里面?”秦照随口问着,也没耐性再同婢女多言,直接推开了房门。
沈阅被这响声惊醒。
明明做了个对她而言依旧可以称之为噩梦的极是不好的梦,她此刻心情却是出奇的平静。
揉了揉惺忪睡眼,自桌上爬起来。
“你回来了。”
秦照见她就这么趴在桌上睡了,不由的心头一紧。
他快速反手合上了房门,以防外面的湿气与潮气进来。
然后又顺便自旁边睡榻上捞起薄被,几大步就绕到桌案后头,用被子先将她裹住。
“怎么在这睡?这天气又不好,不怕染上风寒吗?”
沈阅乖觉的自行拢紧被子。
秦照弯身,额头贴着她的,去试她体温。
“应该不至于,这屋子里也不算冷。”沈阅道。
虽说他是刚从外面进来,可他大男人的,体温从来都比她更高,这一试之下却是也探不出如何的反常。
只是他方才在府里这一大圈找下来,新换的靴子和长袍下摆就又都弄脏了。
沈阅垂眸打量他时,不经意的瞧见。
这屋内柜子里也备着两套他的换洗衣物,还有平时室内穿的软底鞋。
“你身上都湿了,换了吧。”沈阅起身,先帮着他脱下外袍,又去拿了鞋子给他。
正要蹲下去帮他替换,秦照却挡开她手:“都是泥水,你别沾手了。”
他三两下换了鞋。
因着是在室内,他一个常年习武、体魄健硕的大男人并不觉得冷,就干脆也没急着再找外袍来换。
他只将裹着被子的沈阅拉到怀里,坐到了案后。
“我刚去了思水轩。”
甘长松那病症,按理说是无解的,现在虽然究竟如何,还得再找有经验的大夫多跟进诊脉验证几次,可就单冲着个把时辰之内,孩子本是十分虚弱的脉搏就恢复的与常人无异……
秦照再是见多识广,也觉不可思议。
这事儿沈阅虽是亲眼所见,但她也始终想不通,于是就将自己目睹的徐惊墨治病的经过详细说了。
“上午请过来的大夫切脉,就没再切出松哥儿的心悸之症了,后续若无反复的话,他这病是不是就真的好了?”沈阅也是眉头紧蹙,苦思冥想,“那位徐小大人的手段,属实是诡异到不可思议,乍一看就跟神迹显现似的,这世上真有这么神奇又高超的医术吗?”
“医术是不太可能有这么立竿见影和起死回生的效果的……”秦照认真思忖许久,后才凝重开口:“他应该是在种蛊吧?”
说是推论,他语气却近乎笃定。
沈阅倒吸一口气,立时屏住了呼吸,扭头看向他。
“种蛊?”她惊疑不定,心里一阵阵的后怕发冷,“那不是民间传闻中的邪术吗?那松哥儿……”
皇帝和秦绪他们,虽然私底下背信弃义,又为了巩固皇权不择手段,但是大越开朝百余年来,历任六代帝王,至少明面上还未出现过真正会叫百姓怨声载道反他们的。
别说是蛊术这种叫人闻名丧胆的邪术,就连厌胜之术——
在本朝也是明令禁止的邪门歪道,尤其的宫廷重地,一旦发现后妃或者朝臣有动了这方面心思的,那便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沈阅心中一阵恐慌,说着就要站起来去看孩子。
秦照手臂圈着她,却并未撒手。
他说:“巫蛊之术虽然邪门,但也不都是用来害人的,照你所言,那姓徐的所为,他既是扭转了松哥儿的病症,应该确实是掌握了救人的本事。只是这东西咱们以前没见过,也没接触,不晓得后续还会不会有所变故。”
秦照自然也是关心孩子安危的,又再确认了一遍:“他具体没说松哥儿这病情是如何控制住的?”
“没。”沈阅仔细回想了下:“只说是经他救治,松哥儿绝对会比原来更加的康健长寿。”
可是在她的认知和概念里,巫蛊之术,就是邪术,心中难免惴惴。
左思右想,她还觉得不可思议,再问秦照:“巫蛊这种东西,我一向都是只闻其名,最多还是在野史故事和话本子里看过几回,世上居然真的存在的吗?”
秦照:“巫蛊之术最初便是盛行于岭南,据传,他们养蛊所需的很多毒虫毒药都得是在南边烟瘴之地才有的。我们之所以觉得不可信,是因为那东西很少传到北边来。”
“本王在南边驻军时倒是经常听闻一些奇闻异事,尤其是居住生活在那边的异族人,经常会用蛊术治疗疑难杂症,据说是有奇效。”他下巴抵在她发顶,边思忖边慢慢讲述见闻:“不过么……凡事都有两面,就别说是这些有奇效的邪术了,就算是普通医者,也是既能配制出救人的良药,有时候也会因为一念之差,制出毒药害人。”
这话一提,沈阅自是不可避免想到这前后两世,秦绪父子为她苦心求来的绝子药。
她微微捏紧了手里被子,还是继续先行确认徐惊墨这事。
“你是说徐惊墨会是从南边来的?我观他样貌长相,他倒也不像是异族人。”
秦照眸色已于无声之中变得深邃:“这个不好说……据本王所知,巫蛊之术在南边是一直未曾断绝的。好像早在百年前……就连大晟宫廷都有豢养巫医的习惯,他们的皇帝与皇族,利用巫蛊之术来驻颜和谋求长生,并且曾经一度,宫廷豢养的大巫医地位被推崇的很高。”
“只是巫蛊之术实在太过骇人听闻,朝纲因此动荡,再加上真正顶尖的蛊术传承据说不仅需要天赋,那些大巫医经常是要以自己的鲜血入药养蛊,甚至有些比较稀有的蛊虫就是直接养在自己的血肉之中……这样的人,就更是百年难得一遇。”
“渐渐地,宫廷之内的巫蛊之道没落,大巫医被废黜驱逐,最近这些年也再没听过大晟朝中有出现过养蛊人了。”
沈阅再度回忆起上午思水轩里发生的事:“听你这么一说……徐惊墨的所作所为倒是像极了你口中所提的养蛊人。”
秦照道:“养蛊人也分三六九等,他这种既能杀人于无形,又有起死回生、力挽狂澜的本事的,哪怕是在巫蛊之术盛行的岭南之地,也算凤毛麟角。”
沈阅琢磨着他这番话,不禁就是眼睛一亮。
她心中莫名兴奋了一下,再次扭头看向他,目光灼灼道:“这么说来,徐惊墨便极有可能是从南边来的?”
这个所谓“南边”,自是有特殊所指的。
秦照起初没太顾得上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