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事都敲定,一行人准备行船返京时,乔谦却带着乔安过来了。
“比我想象的要快啊。”得知这一消息的萧睿暄笑着同程子修道,然后两人一道,在外院的花厅里见了他们。
不过是小别了半月,乔谦却收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而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精神神的出现在二人面前。
而他身后的乔安也不再像个二世祖,一见到萧睿暄和程子修便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只是一双眼睛有点不安分的左右瞟了瞟,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一身商人打扮的乔谦在见到萧睿暄后也没有多话,而是从袖口中取出了那日一式三份的欠条,同萧睿暄道:“我今日是过来还钱的。”
说着他示意乔安拿出一大沓银票。
“连本带息二十一万两。”乔谦拱手道。
那日乔谦跟着乔伯许一同回到绍兴乔家后,一屋子的老少爷们也都慌了神。
这些年乔家都是仰仗着乔伯许在外经商赚钱,而乔伯许一倒,整个乔家就好似树倒猢狲散。
而当乔谦提出乔伯许在外还欠着二十万两时,乔家人更是炸开了锅。
就有人嚷着这是乔伯许一人签下的欠条,凭什么让整个乔家跟着一起还账?
还有人就趁机提出要分家。
年轻气盛的乔安就跳了出来,觉得这些年他爹辛辛苦苦赚钱,养的却是一群白眼狼,只能同富贵不能共艰苦。
分了家也好,至少以后不再会成为彼此的负累。
乔老尚书一想,这样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开了祠堂,分了家。
只是打那之后,乔老尚书也一病不起再没起得来床,这二十万两要还账的事还真就无人问津了。
往日里总是闹得水火不容的乔谦和乔安两叔侄却是破天荒地站到了一起。
其实那日乔伯许从萧睿暄那借了钱后,分文未花,真正需要掏钱偿还的却是那每月利滚利的一百万两利钱。
而且这些钱不还的话,对他们乔家才真是致命的。
于是他们两人一合计,各卖掉了名下的一些产业,赶紧带着钱就找了过来。
萧睿暄并没有多话,笑着就收下了那些银票,并将当日乔伯许签下的欠条还给了乔谦。
见心中牵挂的事已经办完,乔谦也就提出了告辞。
萧睿暄没有挽留,只是在乔谦临走之时,递给了他一个信封。
“这是……”乔谦就有些不解的看着萧睿暄。
萧睿暄却是笑道:“当日让你陪着我走了一趟泉州,事先也是跟你说好的,这是酬金!”
乔谦也就捏了捏那个信封,只是这信封薄得很,哪怕是千两一张的银票,恐怕也装不了多少。
再一想到自己为了还那二十万两的利息而卖掉的房田屋舍,乔谦也就更为心痛了。
他有些勉强的将那信封往衣襟里一塞,也就带着乔安告辞了。
“你在信封里装了什么?”一直静静地坐在一旁,端着茶盅细细的品茶的程子修有些好奇的问。
“一份手谕而已。”萧睿暄笑道,“我让他去刘家港找洪老大拿一些海货,能不能抓住这次机会,就看他自己的了。”
乔家这一次可谓是元气大伤,而萧睿暄做事向来喜欢“万事留一线”,除非对方是真的惹到了他,他才会下狠手的赶尽杀绝。
就这样,在姑苏城里又盘桓了几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再次登上了准备返京的沙船。
而与他们一同回去的还有胡樊和他娘樊氏。
虽然一路上有着程子修这个大御医的保驾护航,可萧睿暄一路上还是小心翼翼的,但好歹还是赶在立冬前,他们的船到达了通州码头。
待那船身靠岸,船夫熟练的跳上岸去,系上船绳,搭上跳板。
挽了个堕马髻随意在头上插了根金钗的姜婉扶着萧睿暄的手,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船舱。
因为这一路萧睿暄的大惊小怪,对她各种“胡吃海塞”,明明才三个月的身孕,却已略微显怀。
因此,她今日特意穿了一件不收腰的蜜腊黄折枝牡丹圆领褙子,配了一条月白色绣红梅花的十二幅湘裙。
而且水面上风浪大,姜婉更是穿上了一件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倒还让人瞧不出是个孕妇。
只是两人刚走出船舱不久,眼尖的姜婉便瞧见码头上有一个矮胖的玄色身影正在朝他们的船上张望。
姜婉辨认了一两眼,觉着有些像在京城王府里当差的财叔。
他怎么会出现在通州?
有些不太明白的姜婉也就扯了扯萧睿暄的衣袖。
萧睿暄先是眼神温柔的看了姜婉一眼,然后才顺着她的手看向了码头。
他一抬头,刚好就与财叔眼神交汇,财叔就在岸边挥了挥手。
萧睿暄的神色就一凝。
莫不是京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财叔不会亲自从京城赶到通州来迎他。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在亲手把姜婉扶上马车并安置好后,萧睿暄上了财叔的那辆黑漆平头马车。
“是二公子!”财叔习惯性的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他三天前突然带人住进了王府。”
听得财叔这么一说,萧睿暄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本朝的规矩,在外有封地的藩王、外嫁的郡主公主等,没有礼部的公文不得私自回京。
当年文宗皇帝有九个儿子,因太子早夭,皇位也就落到了皇后的次子、排位第四的建武帝身上。
而除了建武帝,他现在还活在世上的儿子就只有封在西南的第三子荣亲王萧同福、封在西北的第五子晋亲王萧同峰和封在东北的第九子安亲王萧同清。
只不过当今圣上生性多疑,对自己的兄弟又一直不冷不热,荣亲王萧同福和晋亲王萧同峰也懒得拿自己的热脸贴冷屁.股,上头既不下旨,他们也懒得请旨,有什么事也都是让自己手下的幕僚或是亲信进京代为办理。
因此,荣亲王萧同福和晋亲王萧同峰已是多年未进京,只有从小在建武帝身边像个儿子一样带大的幼弟安亲王萧同清会偶尔向礼部请旨入个京。
但是这一规矩向来约束的也只是亲王和亲王妃们,各王府的世子、公子们并不在此约束范围内。
只是自从萧睿暄以“奉旨养病”的名义独自住进了京城的晋王府后,那个自幼便与他不合的弟弟便再未踏进过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