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一:“我看到过。”
“你胡说,”盛喃面无表情地绷起脸,往他长腿前多跑了几步,背着身磨牙瞪他,“哪有?”
小姑娘明明穿着和旁边来往学生群体一模一样的校服长裤,但落进他眼底就好像是人群里唯一出落的那个。衣服的面料柔软,被她踮脚的动作微微拎起,模糊又绰约地勾勒出腰尾椎处先凹再翘的弧度。
而她没察觉,只等着靳一哑口无言。
入秋傍晚凉意日重,靳一却突然觉得这秋风燎得人口渴。
他也确实有点说不出话了,不过是气也无奈得。
“你是傻吗?”靳一几步过来,把还在力证清白的小姑娘勾住肩膀往前一带。
“?”盛喃被拎出去一两米才回神,“你又骂我。”
靳一叹气:“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摸一摸。”
盛喃懵住:“让你摸什么?”
“尾巴。”靳一情绪慢慢抚平,语气懒散回来,“看多不管用,摸一摸才知道是不是藏在衣服里了。”
盛喃:“??”
死寂数秒。
盛喃严肃问:“靳一你是变态吗?”
靳一哑然失笑,却顺应:“说不定呢。”
盛喃:“……”
靳一:“然后你刚刚就邀请我这个变态看你,尾巴了。”
盛喃:“我、没、有!”
靳一叹出声笑,抽走胳膊前摸了摸女孩脑袋:“长点心吧。”
盛喃:“…………”
盛喃恼怒地盯着那人修长的背影。
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嘴炮技能都是越熟悉越擅长的,怎么到了靳一这儿反而越熟悉越像被封锁技能了呢?
一定是因为这个人太无耻了。
又走出去一段。
盛喃听见一直缓着步子走在她身旁的那人问了句:“你刚刚哦什么。”
“就是想起,文姐跟我提过一个人少而且不开阔的地方,”盛喃回忆,“学校东边的绿植树林区。”
靳一脚步突然停顿了下。
盛喃回头:“你觉得去那边怎么样?”
靳一定定望了她两秒,突然莫名地深叹了气:“不怎么样。”
“为什么?”盛喃茫然。
“不适合你去。”
“啊?”盛喃听得更迷惑了,“这能有什么不适合的?”
靳一沉默,侧回头,微微挑眉:“想知道?”
“嗯。”
“那你过来。”那人微俯下身,从口袋里抽出手,指节懒洋洋朝她勾了勾。
“哦。”盛喃好奇贴近。
靳一压低了点,嗓音低低哑哑地钻进她耳孔里:“因为去那里的都是,要去摸尾巴的。”
“……”盛喃:“?”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人轻笑了句,直身插兜往前走了。
“靳!一!”
奓毛的橘猫回过神,气不过又只能跟上去。
最后的谈话地点还是靳一找的。
坐落在安乔校园的西北角,是一栋和安乔建校历史一样悠久的音乐楼。不过随着这些年高中学生的课业压力加重,非特殊活动,这楼已经很少用得到了。
名义上倒是对学生们开放的,不过楼下大门常年挂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所以很少有学生过来看。
靳一带着盛喃绕到楼后,沿着一条踩出的小路穿过绿植,到达一楼某个音乐教室的窗户外。
盛喃艰难跟进来,茫然打量身旁的野草丛:“就算要讲,也不用猫到这儿——”
“哗。”
紧闭的玻璃窗突然被靳一一把拉开。
盛喃噎住自己没说完的话,目瞪口呆地看着靳一扶着那快要比她还高的窗台外沿,不知道怎么一使力,很轻松就翻进去了。
盛喃人还傻着,窗户里伸出手臂,修长漂亮的手掌在她眼前停下:“来。”
盛喃心里说着不不不,但手没听她的。
小白爪不假思索地搭上去了。
这人的掌心好神奇,好像又冰又烫。
她慢慢握紧。
十几秒后。
对翻墙业务完全不熟练的盛小白菜反向配合了一番,终于还被靳一捞进窗户里面了。
到双脚触地,盛喃才惊魂甫定又深感刺激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这样进来,不违反校规吗?”
“没事,”靳一从她身前直起身,闻言笑了声,“如果被抓到,你就说是被我强行带进来的。”
盛喃绷脸:“我不会这么不讲义气的。”
“可我说的应该是事实?”靳一莞尔,手抬了抬。
盛喃这才发现他们的手还没有松开,她把他的攥得紧紧的。
“!”
小姑娘受惊似的,慌忙松开手,还很欲盖弥彰地把自己的小白爪藏到了身后。
靳一眉眼压着笑,转回身往音乐教室的门口走:“走吧?”
“这儿还不是目的地啊?”盛喃意外地跟上去。
“嗯。”
几分钟后。
靳一把盛喃带上音乐楼的天台。从屋面楼梯间推门出来,天边晚霞迎面扑来,云层渐染,仿佛要盖上肩发,半颗夕阳缀在城市的天际线处,摇摇欲落。
盛喃呆在原地。
也只呆了三四秒,她就开心得要跳起来,跨过靳一拉开的金属门,跑到平整的天台上:“哇!”
晚风扑面。
女孩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一直落到出屋面楼梯间的墙根前,倚墙靠着的靳一脚边。
他眼尾微扬,眸子淡淡含笑,一点都不意外地看着不远处蹦跳的小姑娘。
好像也不太像橘猫吧,哪有这么活泼的橘猫。
橘猫把夕阳和晚霞拉扯得东倒西歪,又拽着那些云彩和风的影子,一路跑回到他身边。
她激动又雀跃地停在他面前:“你怎么发现这里的啊?”
“逃课,偶然。”靳一低着头,看着她说。
“那有别人发现这里吗?”
“没遇到过。”
“那这儿以后就是朕的天下了!”盛喃把胳膊一扬,得意又二兮兮的,“朕以后要来这边写生,爱卿陪驾!”
靳一垂眸,莞尔:“好。”
“……”
安静的晚风里,云飘过头顶。
好久过去。
女孩的胳膊放下去,头也低了,她看着脚尖前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合拢又分离。
盛喃听见自己轻声开口:“哎,靳一。”
“嗯?”
“你是不是,”她眨了眨眼,“没想考大学啊。”
“——”
风声骤静。
靳一眼底的情绪也滞了一滞。须臾后,那双黑眸低下,他无声望着站在他身旁,还没他肩膀高的小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
他声音和往常一样。语调不紧不慢,还懒洋洋的,因为情绪的缘故,所以总是好像透着一点浅淡的笑意,细寻又翻找不到。像说每一句普通的话时那样平静,没任何差别。
可盛喃的眼睛还是黯了黯。
因为他问为什么了。
但他没有否认。
盛喃感觉刚刚的那些开心全都不见了,身体里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被扎了一个细小的看不到的孔,把那些情绪全都漏出去,最后只剩下空荡的无力感。
她最讨厌无力感了。
盛喃朝旁边抬起头,有样学样地靠到他旁边的墙壁上,轻声说:“我又不傻。我觉得我还挺了解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