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冷国公忍不住问道,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当初因冷嵘的事儿他们闹得极不愉快,万一这女子还记恨着,大庭广众下他脸面,那岂不是闹了笑话?
曲蓁顺着声音的来向瞧去,见是冷国公,微诧片刻,答道:“南衙前衙首所抓凶手蔡卓在刑部大牢被杀,杀人者正是刑部主司王安泰,他遭人坑骗犯下大错,而这玉佩,正是那人不慎遗落的!”
冷国公没料到她真会答,也是有些意外,他见曲蓁两次,每次都是言辞犀利,咄咄逼人,没曾想,今日倒是改了脾性!
此念刚落,曲蓁一记重磅炸弹丢出,骇的众人一片哗然。
在刑部大牢杀人也罢了,动手的还是刑部主司,他们再回想起太子所言“朝中刑曹皆是陛下臣属”等言,也明白了曲蓁拿出这玉佩是为了什么!
这是在打东宫的脸面啊!
“有了证物,曲大人不去好好查案,跑来这儿做什么?”
有人疑惑道。
曲蓁勾唇,“本官来这儿,就是为了查案,这玉佩尚有蹊跷之处,请陛下过目。”
景帝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内监总管就快步到了曲蓁跟前,取过玉佩,正要上去,阮舒白走出,从袖中取出一折子,举国头顶,躬身道:“启禀陛下,微臣受王爷及衙首所托,草拟了一份奏折,详细梳理了此案,还有各方证人的供词画押,请陛下过目。”
老太监回身请示后,将一应物件尽数取走,转呈景帝。
景帝静静的翻阅着,趁此时机,曲蓁轻声道:“此案被害一十七人,年二四,女,奴隶出身,被人杀害后,于离王旧府分尸煮骨,脱骨陈棺,于每年中秋夜送至曲国公府外,一连十七载!所有结论皆有验尸记录、陈塘血斧为证!”
“被害人所用棺木,出自东市李记棺材铺,经掌柜辅助调查后,查出今年棺木经城外破庙流往义庄,待我寻至义庄后,守庄人即将认罪之际,遭人灭口!”
“此线索一断,在刑部配合下我准备提审蔡卓,然蔡卓被刑部主司王安泰谋杀,后者对罪行供认不讳交出了这块玉佩,称是幕后主使所遗落……”
曲蓁说到这儿,众人惊得瞪大了眼,原以为这个青镜司主司是个空有美貌的绣花枕头,没想到居然真被她查出了些东西!
那这玉佩,牵涉的问题可就大了!
曲蓁抬眼看着景帝由平静逐渐冷肃的面容,拱手道:“陛下,案情查至此处,已到了瓶颈,涉案之人位尊权贵,已非微臣能够提审,请陛下明旨定夺!”
容瑾笙凤眸隐有笑意闪过,谁说她不知变通的,这妮子说话还算有分寸,只说了大概查案的流程,如太监抬棺,神箭灭口,以及玉佩上的生辰八字等重要线索,皆没有提及。
这是对的!
皇兄能容忍她在满朝文武面前翻起此案,但绝不会允许将东宫牵扯其中,坏了皇家颜面!
此案证据虽直指黎国舅,但他暗示阮舒白将此案尚存的疑点也整理在内,相信皇兄能看懂其中的意思。
接下来,就看他如何裁决了!
众目睽睽之下,景帝将手中的奏章搁置,看向黎国舅,“这玉佩你怎么解释?”
景帝决口不提生辰八字一说,黎书白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强自镇定站起身,撩起袍子跪倒在地,“启禀陛下,这块独山玉制成的玉佩是当年陛下赏赐给黎家的,微臣感念陛下隆恩,多年来携带从未离身,前些日子不慎遗落还派人寻了许久,没成想会出现在这儿!”
“遗落?你的意思是,此案和你没关系?”
景帝又问。
黎书白面色惨白,惶恐道:“陛下明察,微臣与黎家多年来深受皇恩,岂敢行此不臣之事?我为何要指使王安泰这么做?没有理由啊!”
“谁说没有理由?下官没记错的话,当年黎大人独子因反了命案被曲家大小姐翻出,死在了流放路上,两家就此结怨,多年来邀不同宴,坐不同席,血海深仇,难道不是理由?”
立即有人质疑道。
阮舒白在旁听着,附和道:“高大人好记性,这桩旧怨牵扯到的除了曲家大小姐,还有一人,他祖上三代都是做寿木生意的,正是这李记棺材铺的掌柜。”
“什么?”
“还有这等事?”
“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黎大人,这不会也是意外吧?”
高家高达与黎书白政见不和,多有矛盾,他紧咬着黎书白不放,对此,众人也是司空见惯。
黎书白面皮抽搐了下,眼底闪过抹冷光,也顾不得颜面,对景帝凄声道:“陛下您瞧,种种线索都指向黎家,老臣真是有口难辩,那幕后主使定是摸准了人心,故意利用我两家的恩怨混淆视听,替自己脱罪啊陛下!”
他扭过身子望向高达,恨道:“高大人与此案无关,为何对本官紧追不舍,是盼着斗倒了黎家,能替谁谋些好处吗?”
杀人诛心,高达在朝中与三皇子容珩相交甚深,而三皇子是诸多皇子中,除太子之外,风头最盛的人。
太子虽与黎家不亲,但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舅甥,黎家一倒,等于砍掉了东宫一条臂膀,此消彼长,得益的自然是三皇子!
“黎书白,你血口喷人!”
高达气的面红耳赤,指着他的方向:“本官不过是就事论事,你扯这些没干系的话做什么?莫要空口白牙的恶心人!”
“没干系的话,高大人如此纠缠又是做什么?”
黎书白反问道。
高达语塞,敏锐的察觉众人目光有异,胸腔憋着股火气也不敢再说,生怕引火烧身。
容瑾笙不着痕迹的摇摇头,心叹道:高达急功近利,还是毛躁了些!
曲蓁见这幕也很是无奈,打从高达出声开始,她就知道风向怕是要变!
不可否认黎书白是个聪明人,他最后一句话不仅改变了高达说这些话的初衷,将矛头引向了党争,更是提醒了景帝,一旦黎家倒台,东宫必将独木难支!
不管两方是否亲近,血缘这事儿不容抵赖!
在外人看来,黎家就是太子的臂助!
他要想稳住容黎言的东宫之位,不让朝臣猜疑他生了易储之心,就会衡量利弊,尽可能的保住黎家!
而这一点,也正是他们所有人担心的!
如今,就看景帝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