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吗,要说小弟别的本事没有,拿捏这些,可是强项。”康兆和相当有经验,跟他说得头头是道,“这种情况啊,无非就是你太中意,无形间宠过头了。”
“你再多找两个女人带在身边,分分自己的注意力,让她摆正摆正自己的位置,立马就好了。”
赫连煜听到前面还在深思着他的话,还以为这厮真的能有什么妙招,不耐臭骂道:“我当你什么主意敢跑我跟前来献策,净是些馊主意。”
“诶,真的,赫连兄你还别不信。”康兆和不以为然,“这故意闹腾呢,是想让你注意力一直搁在她身上,小小的闹上个一两回也是情调,但既然是让你这都动上气了,你就反其道而行,晾一段时间,给些敲打也未尝不可呢。”
“她跟你那些莺莺燕燕的不一样。”赫连煜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就将人轰了出去,“说了你也不懂,滚蛋,别在这招我烦”
入夜,万籁俱寂。
云海别院的门口有一片荷塘,夏日时候满塘的花叶欣欣向荣,秋来也有莲蓬果实矗立,待到现下这北风渐起的冬日,便成了一片萧瑟颓败之相。
“将军。”门口的侍女小厮向他行礼,赫连煜应了一声,吩咐道:“让府里的园吏寻些冬日也能存活的花草装点,这看着像什么样子。”
“是。”
赫连煜隔着前院远远瞧着里头主屋紧闭的大门,要说康兆和那厮虽然不着调,但那些话也非是全然无用,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一两句。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可万一是他误会了,秦乐窈这样做的目的真的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呢。
之前那么多次的争执,其实赫连煜心里是明白的,她始终打着主意,会按照约定的时间离开。
但即便如此,下午听了康兆和的那番话,仍然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有所期许。或许原本她心里也是有那么一些想法的,偏生自己气性大,回回都是以争执告终,其实二人从未真正好好交流过这件事。
秦乐窈没料到赫连煜会在这个时候主动来找她,是以男人进门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惊讶的,起身唤了他一声:“小王爷。”
原本那日从酒庄闹得不欢而散的回来之后,她还一直在琢磨着想法子,但之前他说过这几日在忙着军营里的事情,便想过些时候等到人有时间了,再去道歉认错来着。
不成想,竟是他先登的门。
“嗯。”赫连煜应了她一声,也将她眼里的惊讶看在眼里,“坐吧,不必拘礼。”
男人坐下后接过了她倒上来的茶水,状似无意道:“上回说带你去登瀛楼吃鳌蟹,后来也没去成,正好这几日事情告一段落了,明日我休沐,带你去尝尝鲜。”
秦乐窈眼睛转了又转,虽是不知他为何会忽然有此一说,但毕竟之前二人之间的气氛还未缓和,现在赫连煜主动给了台阶下,她也不好再触他霉头。
从府里坐马车出去,也好过那日骑马在外招摇。
于是她浅笑道:“好啊,那就先谢过小王爷了。”
赫连煜心念一动,瞧着她这温顺的模样,心想怕不是真叫那康兆和给猜中了,她不过就是使些小性子想让自己更在意她些,想要的其实是情人间温声软语的轻哄。
这种想法一经萌芽,便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愉悦。
赫连煜瞧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伸手朝她温声道:“来,过来。”
秦乐窈再次被他带进怀里,这似乎是赫连煜最喜欢的一个姿势,每每说话,就会习惯性地将她抱在腿上。
“我是个粗人,带兵打仗这么些年,虽然回京了,但性子远不如那些公子哥想的那么细,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
赫连煜搂着人的脖子,在她脸颊上啄吻了一下,嘴唇温温热热的。
秦乐窈没太明白这话的用意,只安静瞧着他,等着下文。
“以后你心里想些什么,直接告诉我会更好些,否则误会了什么,反倒伤感情。”
赫连煜的神情温和,显然是正处于一种放松的温存状态中,秦乐窈定定瞧着他,被这三个字弄迷惑了。
她眯着眼反问道:“伤感情?”
赫连煜被她这么直杵杵地问上一句,反倒觉得有些奇妙,他轻笑一声,与她十指相扣,道:“之前听你大哥唤你作窈窈,听闻你们汉人都会取上两个名字,你闺中可有小字?”
“没有,那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才有小字。”秦乐窈摇着头,仔细分辨着赫连煜眉目间那微妙的情绪。
“如此……”赫连煜点头,将那两个字在喉间酝酿着,“……窈窈。”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叫出来,秦乐窈眉眼微微跳动了下。
赫连煜问道:“以后我也这般唤你,如何?”
“……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小王爷想叫什么都可以。”
“嗯,窈窈。”赫连煜沉吟片刻,又唤了一声。
“嗯?”秦乐窈疑惑瞧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赫连煜有些奇怪。
但具体哪里怪,她说不上来。
男人却是没再回答,只一把将人抱起,往浴房走去。
外面北风萧瑟,浴房里的暖流蒸得人面色红润,秦乐窈再被他抱出来的时候,连眼尾都是绯红色的。
床帏层层纱幔环绕着,秦乐窈累极了,沾着床就想躺下,那一身雪白的皮肤藏在了云被中,又被一个温烫的大掌攥住了脚踝,给拉了出来。
银铃响了两声就被他给取了下来,然后赫连煜手里多了一只琉璃脚环,半透明的晶体中包裹着七彩色交缠在一起,纤细透亮,上面也坠着一圈同色的小巧铃铛,晃起来的声响比银铃还要清脆。
那琉璃环已经被赫连煜的手温给捂热了,往她脚踝上一套,很是合适。
“小王爷,你……你拿南海的七色琉璃做脚环?”秦乐窈对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深感痛惜。
“甚美。”赫连煜很是满意,捏着她的踝骨晃了一下,声音悦耳动听,“本来想用玛瑙,但工匠说玛瑙厚重笨拙,那便做不出铃铛碰撞的声音了。”
“我还是喜欢听它撞起来时候的声音。”他的拇指细细摸索着踝骨,一语双关,秦乐窈臊红了半张脸。
“可这太贵重了,要撞着哪给摔碎了,你把我卖了都赔不起。”她晃了晃脚,带起铃铛雨落般响动,伸手欲要摘下。
“啧,送给你了就要戴着,戴在脚上哪那么容易撞碎。”赫连煜将她的手挡了回去,顿了一会打趣道:“碎了正好,把你人赔给我。”
“你想得美。”秦乐窈更要摘了。
赫连煜干脆将她手腕抓着反压去了床上,戏谑笑着道:“不准摘,我会检查的,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摘了……”
“就怎么样?”秦乐窈两手都被压在头上,衣衫不整,一头青丝散乱着,那微微上挑的一眼,怎么看都像浅淡的挑衅。
这模样搔刮得赫连煜心里痒极了,唇角噙着笑,问道:“谁教你在床上用这种眼神盯着男人看的,刚才趴池子边上半死不活的,可怜死了,现在倒是嚣张起来了,有精神的话,再来一次?”
那淡淡的询问之意听着不像纯粹的调侃。
他拇指揉着她的腕心,秦乐窈动了动手腕不满道:“我什么眼神了,你这样压着我,可不就只能这个角度看你。”
赫连煜低低笑着,手探入指间与她相扣住,俯身下去往她唇瓣上吮了两下,秦乐窈的视线就被他完整覆盖住了,只剩下了埋在身上的这个男人。
她呜了两声,象征性地动了下,赫连煜深入前又啄吻着诱哄道:“知道,亲一会就歇息,不弄你。嘴张开。”
唇缝半开半阖时,是赫连煜最喜欢的样子,他趁着那檀口微张的时候迅速吻了下去。
柔软的唇舌相接,秦乐窈像往常一般回应他,两人几番辗转纠缠,某个瞬间,男人在气息交缠间偶然睁了眼,视线聚焦,却是忽然发现她睁开的眼神清明,似乎并没有受到丝毫情绪的影响。
秦乐窈不解他为何忽然停下了,他看起来不像亲够了的样子,她的一双手都还被他压在头上,于是她吮下了他唇上的晶莹,微微投去了个询问的眼神,是否还要继续。
“闭上眼感觉会更好些。”赫连煜另一只手慢慢摩挲着她的脸颊,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向她示意着。
“闭眼不就看不见了。”秦乐窈失笑。
“要看见干什么。”赫连煜不以为然,两指轻轻将她颊边软肉掐了一把,“就是看不见才能更好享受感知,人在闭眼的时候,其他感觉会更灵敏。”
秦乐窈并不理解,明明眼睛能看见的话不管干什么都会游刃有余许多。
她没做声,赫连煜松开了钳制的手,撑着肘子侧卧在她身边,一手慢慢在脸颊轻抚着,诱哄道:“闭上试试,嗯?”
那目光温和缱绻,也并非是什么命令吩咐的口吻,只想邀请她尝试自己喜欢的感觉。
闭眼很简单,但当赫连煜的嘴唇再次贴上来的时候,秦乐窈就不自觉又睁开了,她察觉到后再闭上,如此循环往复,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最后被赫连煜宽厚的手掌轻轻盖住了眼帘。
“张嘴。”他温声道。
唇舌的纠缠回归到了最初始的探索阶段,秦乐窈的眼皮在他温烫的掌心下颤动好几回,但赫连煜说的没错,视线的缺失让其他的感官变得灵敏,此前她从没意识到,原来他的嘴唇也是这么软的。
如此温情的时刻,赫连煜的攻势也控制着没有之前那般急烈,气息相融,缠绵悱恻,雄狮对她展现出了最温柔的一面,想让爱侣也沉溺进这种微妙的感觉中来。
一吻闭,秦乐窈眼皮上的那只手慢慢松开,赫连煜揉着她的耳垂愉悦道:“快到冬至了,之后就是年节,我明日差人去端州跑一趟,将你父兄接过来吧,连带着你庄子里的那些家业,一并给你迁到上京来,如何?”
赫连煜有自己的心思,想将她的根都挖来自己眼皮底下放着,也算能照拂一二,叫她知道跟着他的好处。
秦乐窈眉眼微有动容,但很快就被理性给否定了。
她思忖着说辞半真半假地婉拒道:“还是不了,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举家迁徙不说,要处理我家在端州带不走的那些东西,回京购置新的物件,还要增设场地扩张体量容纳之前的伙计,这般大的阵仗,不光费用骇人,牵扯的时间和精力也实在不是现在我能承受的。”
赫连煜指腹慢慢揉搓着,轻轻捏了下她耳垂上的软肉,“这些都不是问题,钱和人,你都不用考虑,我一并给你出了,嗯?”
“话不是这样说,小王爷。”秦乐窈失笑,“您这财大气粗的自然觉着简单,但做生意还是得讲究一个机缘,揠苗助长反倒会自毁根基,我家庄子原本就还没在上京城里站稳脚跟,许多脉络和路子没打通,轻易的扩张,必然会导致亏损,届时好事变成了坏事,要说看着家业在我眼皮子底下溃败,我可受不了。”
赫连煜想说什么路子没打通的,他来解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乐窈又给接了过去:“我知道小王爷愿意帮我,只是有些事情确实不是看起来的这么容易,若是以后有什么地方需要小王爷出面帮忙的,我一定不会跟您客气。”
赫连煜这才勉强同意了,说道:“行吧,你自己把握,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开口,你既是我的人,许多事情,无须走那弯路。”
第57章 她的生辰
最后几天的暖阳结束之后, 天气就断崖式的往下冷了一大截,冬至的前一天又刮起了北风,将院里的树叶摇晃了一地, 呼啸作响。
赫连煜晨起去上朝的时候,秦乐窈也跟着一道起来了,男人穿好朝服之后看起来威风又英武,临走前回头朝她叮嘱道:“对了, 你今日安排事情的时候,将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明日?”秦乐窈有些奇怪。
“对,明日。”赫连煜也没解释太多,笑着往她脑后揉了一把, 揣着官帽出了门,“走了。”
到了傍晚,正饭点的时候,一身软甲的袁绍曦不请自来登了无乩馆的大门。
袁绍曦此番是随着赤羽营大军换防回京跟着一道回来的, 他们几个都是当年一起在尚书房里读书逃学的情谊, 跟赫连煜从不客气那些虚礼, 大咧咧往他书房席榻上一靠,灌了口茶后,方才开口道:“明儿个吃酒去啊, 齐老四回来了,他个废柴跟我一个时间拔的营,硬生生晚了三日才到, 哈哈。”
“明日?”赫连煜顿下了手中的笔,扬眉问道:“齐老四是明日回?”
“昨儿个就回了。”袁绍曦随手摸着自己脑后的短发, 随意道:“知道你忙,迁就你的时间定的, 我特地去看了你的轮值录,明天是休沐吧,哥几个一起明天约着给老齐接风洗尘,还是登瀛楼老地方,完了晚上出城去大灵山喝酒去。”
赫连煜是他们这一群狐朋酒友里官职最高的一个,白日里那是要上朝的,不像他们,身上挂个闲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露个面就成。
赫连煜抉择片刻后说道:“我明天有事,改一天吧,反正老四回来了,你们怎么说也是年后再离京了。”
“公事?”袁绍曦扬眉问道。
“私事。”
“嗐,那不就得了,你能有什么私事比兄弟们见面还重要的,老子出京快两年了,此番难得人这么齐。”
袁绍曦显然是对军营里的闲忙节点相当熟悉,接着道:“等冬至一过,你的御林军里,我赤羽营,然后老齐走了一年肯定要回禁军跟他爹一起帮衬着,大家伙的全是事,这一拖什么时候去了。你少扯淡,把你的事挪挪,什么时候不能办。”
赫连煜这边还没接话,袁绍曦就已经扫眼瞧见了外面院里走进来的秦乐窈,热闹地竖起手臂随意跟人打了个招呼:“嘿,仙女儿,又见面了。”
秦乐窈进门后跟她作了个礼,“见过小袁将军。”
女将军的头发比当时在虞陵时候稍微长长了些,瞧着仍是英气逼人,穿着一身软甲,也丝毫不顾及形象,就这么大咧咧撑靠在席榻边上,袁绍曦最是不拘小节,挥手道:“客气啥,以后见着我不用搞这一套,赫连的人就是自己人,不用搞这么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