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一片寂静,也没有什么狗叫声,远处徐家也歇了灯,应该是要睡觉了。
一抹黑影从远处窜了过来,趴在车的引擎盖上,绿油油的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盯着他们。
温珩认出它是徐家那只猫,下意识回眸瞥了眼后座的女人。
她已经睡着了,马师傅因为这两天精神过于紧绷,现在看到熟人完全放松下来,闭着眼睛还有点打呼噜。
侯师傅满脸嫌弃,但又觉得师弟在这遭了老罪,因为刨坑,掌心都磨出了水泡。
哪个风水师能混到这种地步啊,连江湖骗子都没这么磕碜。
即墨打游戏的画面印在车窗上,侯师傅偏头一看,嗯,俄罗斯方块。
前半夜安然无恙过去了,后半夜也没什么动静,就是猫偶尔叫两声。
第二天一大早几人就醒了,下车伸了个懒腰,从脖子到胳膊腿,到处酸痛。
胖驴友在原地做着伸展动作,心想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想打电话让这边的兄弟整辆房车过来。
拿出手机一看,得,还是没信号。
问了一下即墨,他玩的是单机游戏,听的歌也是之前缓存的。
徐家人来这边喊他们去吃早餐,到了十点就是下葬的时辰,给他们胳膊上绑了一块白布。
从进了村子到现在,楚逢月他们还没有遇到什么离奇的事,好像一切都挺正常的。
村里人抬着两个纸人上山,一路上有人吹唢呐撒纸钱,到了马师傅准备的墓地之后,他们把纸人放进坑里,点火烧了。
纸钱香烛越燃越旺,有一个老人应该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在墓前念祭文。
一直到封土还是没有出现什么异象,下完葬之后,徐家人问胖驴友——
“你们还要在这多住几天吗?我们实在是没有心情招待,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希望你别见怪。”
“不了不了,我们待会儿就走。”胖驴友摆手,“这两天麻烦你们了。”
徐父叹叹气,没说什么,转身离开,背影萧瑟。
从头至尾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对,马师傅说:“如果不是压根走不出这个村子,我都信了。”
这个过场潦草的就像特意敷衍他们一样,不管他们信不信,徐家人或者说巫蛊一脉的都不在意。
想走出村子?很简单啊,找到穴场一切都解决了,不然你们就一直在这转着吧。
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这几个人怎么想,最后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去寻龙点穴吗。
楚逢月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她说:“胖哥,这里有野果摘吧,我们在这野炊呗。”
“我同意。”即墨举手,笑眯眯道:“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山上红彤彤的一片了,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嘛。”
其余几人都没问题,不就是比耐心,他们有的是,也没人着急去做什么。
找了块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胖驴友从背包里拿出帐篷,招呼侯师傅马师傅一起来装上。
看着没多大,支起来有差不多十来个平方。
楚逢月有些无语:“胖哥,你有这个东西之前怎么不早拿出来?”昨晚都挤在车上,她的腿现在还有点麻。
“这不是忘了吗,”胖驴友不好意思道:“上次和您一起回我老家,没地方住只能借宿,我这次就带了帐篷。”
不过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堆在一起太离谱,他根本就没有打开背包的机会。
这个帐篷是他以前误入歧途的时候经常用的,还有一块防潮垫。
帐篷支起来再铺上垫子,就像一个舒适的房间。
六个人在帐篷里空间很大,身体能得到舒展,楚逢月直接躺下了。
外面有风进来,她昏昏欲睡。
胖驴友和马师傅侯师傅去摘野果,这三人野外生存经验都很丰富,特别是胖驴友和马师傅。
帐篷里就剩温珩和即墨,还有个睡着的楚逢月。
帐篷没拉上,外面有风进来,温珩下意识脱风衣,想给她盖上。
一件宽大的黑袍已经落在她身上,即墨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屏幕,又攻下一关。
温珩动作一顿,手上的狗牙在空中晃了几下,然后轻声笑了。
“大巫师图的是什么呢。”
他嗓音极轻,隐约带着笑意,但却带着些许质问的意味。
“你图什么我就图什么。”即墨也没有掩饰,看了他一眼,坦然道:“你为的是生机,我也是。”
什么解了蛊这种话骗骗别人还行,这种从小到大都被喂蛊的,已经不是下蛊人的心头血能解了。
从见到这位温部长的第一眼起,即墨就知道他不像外表这么温和。
为了抑制身体里的蛊毒,他甚至给自己下了新的蛊,以毒攻毒。
虽然更加痛苦,但起码能吊着命。
对于他的行为,即墨不予置评,不过还是对这位东国的玄学部长有了新的认知。
资料上再多的信息都不如见面亲自看一眼来的深刻,温珩在观察试探他,自己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
两个人相处不过十多个小时,差不多把对方的行事风格摸清了三分,和资料上对比,误差很大。
只能说温珩太会伪装了,资料上的信息只是他表露出来刻意让人查到的东西。
这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即墨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装可怜,但一个玄学部长的手段不可能差到哪去。
“要说出去说。”楚逢月翻了个身,嘟囔道:“睡个觉都不安生。”
昨晚是真的没睡好,马师傅打鼾,胖驴友也打呼噜,两人就像合奏,你来我往,听着都头疼。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出声。
中午吃的是野果,胖驴友还找到一条河,戳了三条鱼回来,马师傅捉了不少螃蟹。
还真有点野餐的意味在了。
这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马师傅和侯师傅趁机请教一些自己遇到的难题,楚逢月也一一解答。
白垣那边,他放心不下马师傅,再联系侯师傅想问问怎么样了,电话怎么样也打不通。
拨给楚逢月也是不在信号区,胖驴友也联系不上。
给辛奈打了电话,知道她还没回去,白垣有些担忧。
在房间里踱步,他摸出龟壳,打算再卜一卦。
事关楚逢月,怎么样都出不了卦象,白垣有些沉不住气了,他和家里长辈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找楚小姐。
知道她在胖驴友老家,根据那个方位往东北走总能碰上。
从岭南到胖驴友老家比从陵城过去更远,他坐飞机过去到了县里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很快就要天黑了。
他从大巴车上下来,提着行李袋去酒店找前台开房。
“一个单间。”把身份证推过去,白垣摸出手机准备付钱。
前台输入他的身份信息,笑着问:“是来旅游的吗?我们这边有点偏,很少有人长途跋涉过来玩。”
这里不靠海也没有什么旅游景区,工业也不太发达,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大城市,不会留在老家。
外地来玩的太少了,住酒店的大多是过路休整的或者本地刚回来,太晚了赶不回家在这住一晚的。
“来找朋友。”白垣相貌俊朗,说话也彬彬有礼,看起来很斯文。
“这个地址您知道吗?”他递上手机,地图上是胖驴友家的定位。
“这是我们县下面的一个镇吧,”这个村子前台确实不知道,她家就是县城的,酒店也是她家的,“有点远,过去要差不多两个小时,你今晚肯定不好去了。”
到村里的客车这个点已经停了,出租车不会跑这么远,回程拉不到客就是白白浪费油钱。
“谢谢,请问明天几点有去村里的?”
“明天上午九点半,没有直达,你要坐到镇上然后转车。”前台把房卡交给他,“含一张早餐券,祝您入住愉快。”
白垣点头,借过房卡和身份证,提着行李往电梯走。
“这个外地的挺帅啊,”有人凑过来,小声道:“我们这里就没有这种长相的。”
“岭南的,可能是水土养人吧。”前台接过小姐妹递来的奶茶,笑嘻嘻道:“你待会儿不是要去逛街吗,我和你一起,看有没有漂亮的裙子。”
“咦,春心荡漾了哦。”
刷卡进了房间,白垣将行李袋放在入口玄关的柜台上,把房卡插进卡槽取电,随手拿过旁边柜子上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
他走到窗户前,看外面的街景。
酒店的位置很好,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方,街上的路灯已经全部亮起,到了下班的时间,很多电动车在道路穿梭。
点了个外卖,白垣查看胖驴友家附近的地图。
从他家的位置一直往东北方向走,是一片平原,那里没有任何村庄。
他们到底去哪了?
白垣摩挲着手机,陷入沉思。
退出页面,他又搜索附近有没有租车的地方,比起坐大巴,自己有车更方便,不然找他们也是一件麻烦事。
在一个app线上填了资料,交了定金,明天就可以去取车。
白垣揉了揉眉心,他放下手机,手撑着床垫,仰头看向天花板。
柔和的吸顶灯不怎么晃眼睛,因为靠近马路,外面车流声很大,还能听到有人按喇叭。
在房间里坐了半小时,外卖到了他开门去取。
随便吃了两口,和家里人说了一下行程,又问了祖父的身体情况,这才去行李袋里找出衣服,准备洗个澡。
不知道他来了,楚逢月和胖驴友在帐篷打牌。
他只带了一副扑克,温珩笑着摇头说自己不会玩,即墨倒是凑了个热闹。
马师傅和侯师傅在说师门的事,得知自己让师父担心了,马师傅又感动又愧疚。
楚逢月出牌有点不按套路来,别人都是先打小的再用大的压,她喜欢先出大的留小牌在手里,偏偏每次都过了。
即墨“啧”了一声,洗着牌:“你们这是二打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