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

“可是,这对南康不公平……”云妃想了想,始终说不出什么,但是心里却又始终过不了这道坎。

“朕想的清楚。若是无心登基继位,你便是皇太后,你自然是会好好待南康的。若是南康登基继位,你觉得杨太后会如何待你与无心呢?南康最终不过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慕容嘉德手指摁在她的太阳穴,不停地旋着圈,想要舒缓她皱起的眉,“你说呢?”

云妃不再言语,她再也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自然是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突然间,慕容嘉德停止了手里的动作,云妃坐直了身子,向他望去。慕容嘉德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侧着头倾听着什么。虽然十多年未曾拿过刀枪,他依旧没丢当年的功夫。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屋顶掠过,不对,是几个人!

慕容嘉德听得清楚,刚准备开口唤来门外巡逻的御林军,门外打更的声音却响起了,“咚!——咚!咚!”

三更了。

门口的侍者轻轻敲了三下门棂,恭敬地报时,“启禀皇上,三更到了。”

话应刚落,慕容嘉德只听见“呃。”的一声闷响,就没了声音,他开口斥道,“你,进来!”虽然口里这般说,可是他心里却是想着看那个侍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今夜的气氛实在是诡异。

放开环住云妃的手,慕容嘉德站起了身,却没有人应声推门而入。慕容嘉德感觉不妙,还未等他作何反应,几个身穿蒙面的黑衣人便幽灵般地从房顶降了下来,手持利剑,闪着寒光。

“啊——”云妃双手按在胸口,尖叫了出来。

领头的黑衣人示意了其他几个黑衣人,像是在用眼神发布命令,极快的速度,他便闪身到了云妃的面前,举剑便要挥下去。慕容嘉德心里大叫不妙,顾不得冲着他一拥而上的黑衣人,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砸向了领头黑衣人的剑。

哐当一声,剑偏了一些,没有割像云妃的喉咙,只是伤到了她的胳膊,血一下子浸染了衣裳。慕容嘉德舒出了一口气,身子连连往后退,想也不用想,凭着自身的直觉,剩下的黑衣人的剑可是通通刺向自己的。可是,无论怎样,他还是没有躲过,身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身上已经有了好几个伤口了,幸而躲得快,均不在要害处。

门外传来了阵阵喧哗,看来御林军已经有所发觉,慕容嘉德闪到吓得呆傻住的云妃身边,喊道,“跟朕走!”然后用尽全力举起房奏折的桌案,将她与自己护在了里面,想要带着她尽快奔到殿外。可是,渐渐向他靠拢的黑衣人,剑却无影无踪地挥在了他的身上,桌案上也同时起了密密麻麻的深深剑痕。

慕容嘉德灵活地用护身的桌案抵挡着,黑衣人们虽然身手极快,却也没能伤到他的要害与云妃分毫。眼见着就要到了门边,慕容嘉德一脚将门踹开,大步一跨就要越出去的时候,云妃却被门槛绊倒在地,那一瞬她含着泪抬头望向慕容嘉德,嘶喊道,“皇上,走——”

御林军渐渐近了,已经有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飞身而来,慕容嘉德恍然失神,手与脚都停了下来,他怎么可以弃她而去呢?可是,难道要让自己配上性命不成?

第八十六章 云妃的绝境

就在犹豫的一瞬间,一把利刃咻的一声从慕容嘉德的后背一下穿透进了肉身,那是心脏的位置。

只觉得那一刻的疼让慕容嘉德痛不欲生,剩下的,他眼前一黑,轰然倒下,失去了知觉。

“皇上——皇上——”云妃的声音撕心裂肺,她奋不顾身地移到他的身边,奋力地摇着他,似乎这样接近疯狂的摇晃才可以把他唤醒过来。耳边响起的是刀与剑摩擦互砍的声音,她已经全然听不见了,慕容嘉德倒下的那一瞬,她感觉天也塌了下来。

“抓刺客!快,保护皇上!”四周混乱成一团,有的人见皇帝倒在云妃怀里,血迹斑斑,不由得慌了起来,慌忙又喊,“快!皇上受伤了,快叫御医!”

黑衣人虽然个个身手敏捷,可是仍然是寡不敌众,渐渐地,他们的动作明显的迟缓了下来,有几个已经负了伤,血汩汩地冒出来,但是他们仍然顽强不息地做着抵抗,甚至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们还想要靠近,看样子,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把皇帝置之死地。

御林军自然不会再给他们靠近皇帝的机会,他们已经来晚了,若是皇帝有个三长两短,进来镇守殿前的这支御林军都得陪葬。

围上御书房的侍卫越来越多,像一个漩涡一样,把黑衣人团团围住,范围越缩越小,已经有三两个黑衣人死在了乱刀之下,剩下的四五个人团成了一个小圈,做着最后的厮杀拼搏。

御林军越来越多,渐渐地控制住了局面,但他们也只是将那几个黑衣人死死守住,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们在等待,等待主子发令,是要留下活口,还是要杀无赦。可是,皇帝不省人事,没有人敢擅自做任何决定,只得这般僵持着。

“留下活口!!”云妃猩红了眼眶,她咬着牙,指着那几个黑衣人,忍着不自觉的颤栗,颤抖着声音开口。其实不用多想,现当下还有谁有这个胆子敢刺杀皇帝呢?她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叫杨知水的女人,那始终恶狠狠地面孔。

留下活口不过是想要留下证据以证明她的滔天罪行,而现在,那些黑衣人们却像死士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剑,只要有一丝机会便想要冲过来,凶神恶煞般。

她是害怕的,是恐惧的,恨不得让凶神恶煞般的他们立马变成不能动弹的尸体,可是,她不能,她要留下活口。

一丝丝恨意连绵不绝地从心里蔓延,第一次,仇恨就这么深深地扎根在了自己的心里。嘉德说的话没有错,这个皇宫里,若是她一辈子软弱,便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任人鱼肉!若是再不反击,她将永无宁日!若是杨知水现在站在了她面前,她一定会拿起染血的刀,然后把沾满鲜血的刀深深地捅进杨知水的心脏!让她死!!!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嘉德,更为了无心!

她的头脑里被仇恨与恐惧完全占据,一向静默如水的云妃,再也没有曾经的温柔与娴淑,她已没有了理智。

这世间的人,若是被逼急了,即便你已经立地成佛,也会沦为嗜血妖魔。

云妃眼睁睁地看着,都已经被围作一团的那几个黑衣人,却仍然在一次次胡乱飞舞着手中的剑,做着挣扎,不为保命,只为已经刺向倒在血泊中的皇帝与云妃。

由于云妃下了令,那几个黑衣人又跟疯了似地,御林军活捉刺客便有了难度,一个年轻的御林军上前想要制服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却不想被扫来的寒光一剑封喉,一向见不得血的云妃皱着眉别过了头,可是眼里的恐惧却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的恨意。

杨知水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竟能让他们如此卖命,这般拼命地想要杀死嘉德与自己。

“娘娘!御……御医来了!”慌慌张张跑来的宫女没敢看远处的杀戮,脸色惨白地奔了过来,边跑边喘,手始终指着远处的方向而来的白发御医。

“徐御医!快……快……”见到御医,云妃的眼泪这才夺眶而出,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的手此时已经沾满了慕容嘉德血,一身绣金青衣的慕容嘉德,已经被血染湿,可是血仍旧在缓缓地浸开,连本是光洁的地上也殷红一片,让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徐姓御医是太医院最好的长御医,见到这番场景,不由得也慌了神。药箱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他来不及查看,腿一软,一下便颤颤巍巍地跪在了倒在地上的皇帝身旁,什么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

气息,无,脉搏,微弱,脸色嘴唇均已惨白,就连指甲都已开始泛白……徐姓御医倒吸一口凉气,顾不及尊卑之礼,刺啦一声扯开了皇帝身上的青色外衫自顾自地开始查看伤口……

云妃娘娘一脸一边流泪,却又不敢开口问徐御医,生怕自己一个打扰,使他分了心,可是嚅嚅诺诺良久,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徐御医……皇上他……”

徐御医抬头只看了云妃一眼,眼里有些迟疑,抿紧的嘴这张了张,是干涸疲惫的声音,“娘娘,臣暂不知。”还未等云妃发话,徐御医已经扭头开始翻开摔在一旁的药箱,一只手抽出了绕成了一捆的白色绷带,另一只手手法娴熟地将拿出一只白色的瓷瓶,用牙咬掉了红色绸塞,扑扑的将不知名的白色药粉倒在了胸口血肉模糊的伤口之上。

云妃没有再与御医多说什么,也没有怪罪他的无理,她自是知道此时是最不该打扰他。陆陆续续,太医院其他的御医都神色慌张地跑了来,匆匆行了礼才开始各自为倒在血泊中的皇帝止血。有一个年轻的御医回过神来,见云妃娘娘也是一身的殷红,不由得又起了身细细问道,“娘娘,您可还好?是否让微臣替您看上一看?”

云妃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好像被人突然唤醒一般,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突然地就觉得四肢无力,腿一软便瘫坐在地,两眼无神,仿佛突然被抽空了灵魂。那年轻的御医见有些不对劲,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不再靠近云妃,只是偶尔用余光瞄一瞄她,以便确定这位娘娘确实没有异常。

最后,徐御医紧了紧系在皇帝胸口的白色绷带,殷红的血已经将那白色浸染,头上豆大的汗滴顺着他脸上深刻的纹路流下,直到皇帝全省上下所有的伤口都已上了药包扎完毕,他这才示意身旁的侍者将皇帝移到了御书房的偏殿。

紧跟着的其他御医匆匆也跟了进去偏殿,徐御医趁着空闲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几步走到早已痴呆的云妃面前,这才欠身行礼,“娘娘,罪臣多有得罪,请娘娘勿怪!”

“无碍,皇上如何了?”云妃一心只记挂着身负重伤的皇帝,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掉了下来。

“回娘娘话,皇上贵为天子,自有苍天庇佑!虽然这次多处被刺客刺伤,但均没有伤到要害,只是……”徐御医顿了顿,脸上露出了危难之色,刚刚才舒了一口气的云妃又担心起来,不由得急急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皇上有一处伤口伤在了心脏旁,导致了失血过多……”话说到一半,徐御医又哽住了,虽然年岁已大,半截身子已经埋进了土里,但是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说错话的过错而连累了家人。皇室里出了事,如此忌讳的话,本该是不该说的,可是当御医的,主子问起,又怎能不说呢?

云妃看出了徐御医的顾虑,直直咬牙,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狠狠心,一咬牙,说道,“徐御医,你尽管说,我又怎么会怪罪于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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