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心里是惊怒参半,惊的是皇后见红了,怒的是怀孕了,自己竟然不知道!
回想起来这段日子总是逮住机会就吃干抹净,怒也是怒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克制!
后面,徐保平就差把鞋跑掉了,追到了栖梧宫门外堪堪是拦住了建安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抱住了皇上的大腿:“皇上,您可别这么急,容老奴进去通禀一声吧。”
“都什么时候了?!”建安帝脸色阴沉。
徐保平不敢撒手:“皇上,老奴怕惊了凤驾,若再一惊,怕是……呸呸呸,老奴该打!”说着就抽了自己两个嘴巴。
建安帝听到这话就不敢再硬闯了,连声:“快去!快去!”
徐保平爬起来进去通禀,外面建安帝油煎火燎一般的不安生。
栖梧宫中,姜皇后松了发髻,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微微闭着眼睛。
旁边,如意和一众宫女都忍不住低声抽泣。
外面跪着十几个宫女,一个个都垂着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着,反正哭了好几个。
这一幕看在眼里,徐保平心就一沉,暗叫了一声不好。
可到底外面主子还等着呢,只能放轻了声音:“皇后娘娘,皇上到了宫门口。”
“娘娘。”如意急忙来到床边,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姜皇后。
姜皇后抬起手:“扶我起来吧。”
“娘娘。”如意跪下来:“您千万别动了,奴婢去迎圣驾,皇上最是疼娘娘的,不会怪罪。”
“扶我起来吧。”姜皇后说着,人已经起身了,如意急忙爬起来扶着姜皇后,也没更衣,只披了一件斗篷,姜皇后带着一众宫女出了正殿。
徐保平一看脸色苍白如纸的姜皇后,急忙跪倒:“皇后娘娘万万不要再出门,免得受了风寒,老奴这就迎皇……。”
“曦儿!”建安帝的声音突兀响起,栖梧宫顿时跪倒了一片,哭声虽压抑,却也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姜皇后抬头,眼中含泪的就要跪下,口中软软的称呼:“皇上……。”
建安帝紧走几步过来扶住了姜皇后,想要说什么到底是没说出口,弯腰把人抱起来往大殿里去,近乎暴怒一般:“御医呢?御医都哪里去了?徐保平!让那些混账东西过来见朕,若没胆来就提头来见!”
姜皇后伸出手轻轻地拉住了建安帝的衣襟,两行清泪睡着眼角滚落,柔柔的轻唤:“四郎,不要大动干戈,是臣妾福薄。”
这福薄两个字让建安帝脑子嗡一声,把姜皇后放在床上,坐在床边给她拉上被子:“曦儿,你有朕,不会福薄!”
“四郎……。”姜皇后拉长了声调,别开头落泪如珠……。
建安帝的心都要碎了,多少年了?算起来快有十四年了吧?当初第一胎怀着齐北宸的时候,他是何种的高兴?曦儿又是何种的小心翼翼,满心期待?
可这些年痛苦折磨,终于又有了身孕,偏偏遇到了这件事!
“为何会见红?”建安帝声音极轻,是自问,所以不等姜皇后说话,猛然起身直接去了外间。
大马金刀坐定,沉声:“来人!”
如意急忙过来跪倒在地,磕头有声:“皇上,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有照顾好皇后娘娘,是奴婢大意了。”
若不是因为如意是姜皇后唯一倚重的宫女,建安帝是真想直接把人拉出去杖毙的。
偏偏,这会儿他连一个宫女都不忍心再折腾,生怕自己的曦儿受不住接连的打击,忍着怒意:“为何会落红?为何不见一个御医?”
“娘娘见红后就请了御医过来,御医诊脉之后……。”如意不敢再说似的,低着头身上都在瑟瑟发抖。
建安帝偏头看到桌子上的茶盏,抓起来就咋了过去,嘭的一声砸在了如意的头上,顿时如意感觉到头皮的位置有温热的液体滚落下来,不敢动弹一下,继续说:“御医说本来胎相是无碍的,可突然见红的原因却说不出,回去查医书了。”
“查医书?”建安帝都要气笑了,一个郎中做到了御医的地步,竟然还要查医书?骗谁呢?
“哪个御医?”建安帝问。
如意跪伏在地:“太医院院首郑汉德。”
郑汉德!
建安帝突然就想吴道清了。
当年打从曦儿怀孕一直到临盆,吴道清尽心竭力,保护妥帖,在这刀光剑影的后宫之中,护着曦儿平安临盆得了龙子。
若不是后来宸儿失踪,太医院有郑汉德什么事?
或许,吴道清在的话,曦儿这一胎也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就在建安帝心乱如麻的把陈年谷子万年糠都想起来的时候,郑汉德满头是汗的来到了栖梧宫门外,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说:“微臣求见。”
都不等徐保平说话了,建安帝咬牙切齿的出声:“滚进来!”
如果滚进去不算失仪的话,郑汉德表示:我愿意!
进门紧走进步,跪倒就磕头:“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对,你是该死!”建安帝居高临下的看着郑汉德:“说吧!”
郑汉德的汗珠子都把眼睛浸湿了,也不敢擦,低着头使劲儿的眨着眼睛:“皇上开恩,是香料,香料里含有麝香,更有曼陀罗!”
“曼陀罗?”建安帝眼神眯起犹如刀锋一般,曼陀罗有毒,纵他不懂医术也略知一二,这香料里有曼陀罗,是说下毒的人手段高超呢?还是要说这香料……这香料是哪一家进贡的?又是谁选的贡品?
“是,曼陀罗少量使用会致幻,若过量的话则会让人疯癫,后宫之中不单单皇后娘娘这边用了这一种香料,就是康妃也用了这种香料,所以……。”
都不等郑汉德说完话,建安帝蹭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几步过来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揣在了郑汉德的脑袋上。
郑汉德没跪稳,往后栽倒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了,嘴里惊呼:“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建安帝目呲欲裂,偏头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把宝剑,几步过去正要抽出宝剑斩杀了无能的御医的时候,就听到微弱的声音轻唤:“四郎。”
手一抖,建安帝回头,就见宫女扶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姜皇后走了出来,他急忙过来伸手扶着姜皇后:“曦儿怎么不好好躺着?”
姜皇后摇了摇头:“皇上如此动怒,妾身怎么躺得下?都是妾身无能,妾身认罪领罚。”说着就要跪下。
建安帝稳稳的扶着姜皇后:“这件事朕一定要彻查到底!要给曦儿报仇!还不服着皇后进寝殿?”
宫女过来扶着姜皇后。
建安帝扫了眼郑汉德,长出了一口气,厉声:“还不滚进去给皇后诊脉?若再有差池,诛你满门!”
“是,是!臣领旨。”郑汉德是连滚带爬的起来,弓着身子犹如煮熟了的大虾一般进了寝殿。
姜皇后回眸看了眼建安帝:“皇上,雨露均沾,康妃那边儿也过去看看吧。”
“我不去!”建安帝倔的像一头驴一般。
姜皇后眼神软了下来,柔声:“四郎,若因此让妾身无法在众姐妹面前再有威仪……。”
“好,听你的,朕这就过去看看。”建安帝看姜皇后露出虚弱的笑,目送着她进了寝殿才让徐保平传旨,出了栖梧宫往康妃的宁安宫去了。
栖梧宫,寝殿之内。
姜皇后躺在床上,隔着一道薄薄的纱帘,宫女太监都退下,只有郑汉德在。
“皇后娘娘,保重凤体啊。”郑汉德哪有刚才谦卑的样子,语气都慈祥了许多。
纱帘内,姜皇后闭上了眼睛:“连累您也是迫不得已。”
“老臣不怕连累,只是得不偿失。”郑汉德点到即止,站起躬身:“娘娘小产,身体虚弱,需好生将养半年,方可。”
“嗯。”纱帘内姜皇后出声。
“老臣告退。”郑汉德躬身后退了几步,就听到姜皇后声音极轻的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