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红英饶有兴致的听陈瑜讲完,拍着胸脯保证女学她负责。
女夫子的要求相对来说就低很多,识文断字会女红,最好再会术算。
随便找个岁数大点儿的绣娘,全部搞定!
当然,曹红英在为陈瑜做是的时候,从来都不随便的。
等眠花楼的人追到了如意绣房,陈瑜刚吃过了午饭,正和曹红英检查那些做出来的服装呢。
“瑜姐姐去眠花楼?”曹红英脸色一沉,对来人说:“回去告诉红娘子,我这边有一处宅子,请她过来这边。”
“什么?你个废物!没和夫人说咱们在别院吗?”欧阳红气炸肺了,手里茶盏直接砸了过去。
“得了,阿红何必如此动怒?走吧,我随你走一遭便是。”一袭白袍,一头白发,俊朗的容颜,语声温和。
欧阳红叹了口气:“长歌辛苦了,不过这曲子非你不可,她也一定欢喜。”
“未必会欢喜,不过,倒真像她,走吧。”
曹红英的别院就在绣房后面,陈瑜说去乔记食府后面的宅子,她都不让。
末了,陈瑜就在这处二进的宅子里见到了卿长歌。
若论人间绝色,齐宇珩绝对算一个,萧怀瑾也算一个,一个沉稳腹黑,一个有谋有略,各有千秋之美,颜值更不用说。
可,陈瑜却不曾见过如此绝色,标志的容颜五官比女人都精致,却丝毫没有雌雄莫辨之感,飘逸的白袍放弃了腰封,整个人如同仙人一般,看脸也就三十最左右,却一头雪白的发丝,闲散散的从两耳上方收齐一缕用束带在脑后略绑了一下。
棱角分明的唇,唇色不浓不淡,高挺的鼻梁直通眉心,双眉带彩隐隐有雷霆之势,一双丹凤眼却透着慵懒之色。
就那么站在欧阳红身边,却如同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似的,孤寂的感受非常明显,偏偏那唇角还带着淡淡的柔和浅笑,只看那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如此惊艳的一个人,如此矛盾的一个人,陈瑜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去形容了。
“在下卿长歌,见过乔夫人。”卿长歌出声。
声音悦耳,清冽如山中泉水一般,音调不高不低,丝丝入耳。
饶是在没穿越之前就见过了各种花样儿美男的陈瑜都有些失神了,这是未经雕饰的美,浑然天成,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刀斧神功。
是人,也是艺术品的感觉,真是……。
“陈瑜。”陈瑜恍然出声。
除了卿长歌之外,欧阳红不甚在意陈瑜,她正压低声音吩咐琴童布置琴台,曹红英也如着魔了一般,没听到陈瑜的话。
卿长歌微微颔首:“某,记下了。”
陈瑜的心咯噔一下,急忙别开目光垂眸,心里一万头神兽狂奔而过,如此场景,她都怀疑这人会魅惑之术了。
“曹二小姐。”欧阳红扬声:“这凉亭甚好,可用?”
曹红英也激灵灵一个冷颤,急忙走过去:“可用,可用,我这就让下人布置了遮阳的纱帘来。”
“某看过了乔夫人的词,奈何不得其法,阿红说夫人歌声动听,某先告罪一声,可否请夫人清唱一遍,好心里有谱。”卿长歌迈步走过来。
陈瑜就想捧心口了,这人啊,怎么处处完美?她要把持不住了,别的做不做先不说,拿个小本本要个签名可以吗?
“好。”陈瑜心里兵荒马乱,背转身不看卿长歌,清了清嗓子并且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婉转歌喉把一首青花瓷唱的入情入画一般。
因背对着卿长歌,错过了卿长歌愕然的表情,还有片刻的痛苦之色,到最后沉醉于歌声中的一系列神态,特别是陈瑜唱到:“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的时候,卿长歌长袖之内的手指慢慢收紧成拳。
空有痴情万丈,奈何等得来烟雨又如何能的得来她?
唱完,陈瑜回头看卿长歌:“长歌公子,可还妥帖?”
“嗯。”卿长歌声调拉长,良久才说:“阿红就说犹如天籁之音,果然传言不如耳闻,不同凡响,略等片刻,某这就谱曲。”
陈瑜承认,人各有所长,各有专精,但是只听了一遍就要谱曲,还真是高手了。
一炷香后,凉亭周围白纱幔帐,凉亭之内软榻竹席,石桌上,瓜果茶点一应俱全。
陈瑜与卿长歌各自坐在蒲团上,中间隔着一张琴,两三步的距离。
长琴,焦尾。
卿长歌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抬眸看了眼陈瑜。
“琴有五不弹:疾风甚雨不弹,尘市不弹,对俗子不弹,不坐不弹,不衣冠不弹。”他顿了一下笑道:“某已经快有十年光景,只对月色清风了。”
“长歌公子这么说,我都要出去外面站着了。”陈瑜觉得卿长歌的笑容太治愈了,让她不经意的就放松了下来,特别是此时此刻,他非但唇角有笑意,眼底也有笑意。
卿长歌着手焚香,撩起眼皮儿看陈瑜:“为何?”
陈瑜不好意思的别开目光:“我虽会乱唱一气,却实在不通音律,怕对不起这焦尾琴,也对不起长歌公子啊。”
“是个妙人儿,且听听吧,也慰我之寂寥,琴之寂寥。”卿长歌端端正正坐下,手指抚在琴弦之上,微微一个勾指,琴音犹如破空而来一般。
原本青花瓷的曲调是古风与现代音乐融合的,陈瑜听着就极美。
如今,这独独只有长琴,却让陈瑜听得入迷。
琴音戛然而止的时候,陈瑜回神儿:“好听,好听。”
“只是好听?”卿长歌笑问。
陈瑜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低了头小声嘀咕了一句:“都说了我不懂音律的,好听是真的好听,别的我又说不出。”
卿长歌没忍住轻笑出声,被陈瑜这小儿女的模样惹出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来,很是随意的问了一句:“还有别的词,不如也一起试试?”
“好。”陈瑜立刻答应了。
理由简单的很,这人是奇才,她那几首歌都能谱成曲子,非卿长歌莫属了。
“那开始吧。”卿长歌准备了笔墨纸砚。
陈瑜再开口的是姜育恒的再回首。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
陈瑜唱得投入,卿长歌听得入神。
凉亭外,曹红英兴奋的小脸通红,扯了欧阳红的衣袖:“红娘子,红娘子你听听,这两个人的配合真是神仙眷侣呐。”
欧阳红一激灵,偏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听懂了!”曹红英笑吟吟的说:“长歌公子神仙一般的人物,据我所知尚形单影只,我瑜姐姐就不用多说了,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如果真在一起,阿瑜不会幸福的。”欧阳红拍了拍曹红英的手背:“赶紧歇了心思,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了,要我说福王最合适。”
“别提那个登徒子,合适为何带走了芸娘?置瑜姐姐何种境地?我呸!”曹红英气得甩袖子。
凉亭内,正谱曲的卿长歌耳朵微微一动,抬眸不露痕迹的看了眼陈瑜。
女子,在他眼中不过胭脂红粉而已,出尘之人并非没有,只是少之又少。
陈瑜吗?算一个。
像是日夜临界的一个人,有烟火气息,也有蕴含在骨子里的灵动之处,应了那句活色生香。
奈何,终不是她。
陈瑜耳力只是寻常人,哪里听得到曹红英又在给自己保媒?
“还有吗?”卿长歌又问。
陈瑜愕然:“你要一起写完吗?”
“嗯。”卿长歌点头。
接下来几首歌,陈瑜唱罢,卿长歌就会谱曲,并且都是一次就能完美契合。
陈瑜都不惊叹了,而是感慨,感慨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让你惊艳却不敢亲近,聪慧绝伦又带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意味。
“阿瑜。”卿长歌出声。
陈瑜挑眉,看向卿长歌。
“长歌想客居此地一段时日,若可以的话,我们有缘再见。”卿长歌已经起身。
陈瑜也随之起身,微微福身:“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