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瑜这一急,几个孩子立刻都规规矩矩的跪着看向了她。
“你们先起来,听我把话说完。”陈瑜扶着胸口,真是吓人,她就算是孩子缘突然爆好,也绝对受不起这么多孩子喊娘。
这些孩子都站了起来。
陈瑜才说:“你们在我这里住下,我并不是要收你们做我的义子,只是给你们一个吃饱饭的机会,以后你们可以叫我东家,但你们不是奴籍,是平民,等以后长大了可以成家立室,自立门户的,明白了吗?”
几个孩子听完齐刷刷转过头看牧秦。
牧秦点头,他们也点头表示明白了。
陈瑜不免看牧秦一眼,这孩子一度被自己认为头脑略有些不妥,没想到还是个孩子王,再看这些孩子,特别是黑大个那比一般成年男子还壮的身材,竟也这么服管?
压下心里的疑惑,问:“你们都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齐刷刷的摇头。
陈瑜让牧秦拿来纸笔,开始给几个孩子起名,因为一起被领养回来了,陈瑜给他们起了安姓,黑大个叫安平,接下来的叫安生、安福、安顺、安泰、安康,起了名字后让牧秦收好,明日去府衙还得订正。
“牧秦,你教他们好吗?”陈瑜有心看看牧秦到底能不能管这些人。
牧秦立刻点头:“娘,放心。”
当然放心,陈瑜去灶房开始做饭,这些孩子太多,做了满满一大锅海鲜粥,搭配的是玉米面饼子,醉虾醉蟹还不敢给他们吃,毕竟这些孩子肚子里应该没什么油水儿,怕突然吃了那些东西再闹病,最后炖了土豆青笋配猪肉。
做饭的功夫,她观察牧秦,发现牧秦竟十分有御下的本事,安平个大身高有力气,这会儿正踩着碾船,碾船里并没有放药材,牧秦会偶尔过来指点他,包括姿势和力度。
安福是几个孩子里最小的,才八岁,负责归置药材,余下四个人坐成一排,牧秦把每一样药材都拿出来一份,教他们分辨药材。
“安泰。”牧秦叫了一个瘦高个的少年,少年皮肤白皙的几乎透明,不健康的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了似的,听到牧秦叫安泰还没反应过来,牧秦不得不喊了声:“老四,以后你叫安泰。”
瘦高个红了脸:“嗯,老大吩咐。”
“你识字,这些药材都要用木片写好药名区分开,不准弄混了,做不做得到?”牧秦问。
陈瑜看着安泰点头,心里还惊诧了一下,竟然还有识字的?这大霁国能识字的可不是普通人啊。
“能。”安泰答应的痛快。
陈瑜看差不多了,招呼这些孩子吃饭,并且嘱咐他们一定要细嚼慢咽,绝对够吃。
这也是怕突然吃的太多太快,再把这些孩子撑坏了。
围了满满一桌子,牧秦就坐在旁边,安平看着饼子一个劲儿吞口水,但吃起来的时候还真就是细嚼慢咽,看他那坐在凳子上都比其他几个站着还高的身量,莫名的就有喜感。
“娘。”妞妞扯了扯陈瑜的手。
陈瑜低头:“怎么了?”
“你要做这么多人的饭,还能调香了吗?你不能调香,那我调香吧。”妞妞说的想当认真。
陈瑜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娘会请厨娘过来帮衬,妞妞不要担心。”
请厨娘是势在必行的,比请厨娘更要紧的是住宿问题,再就是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帮手,碾船、研钵都需要买,看安平这体格,碾船还需要一个大又结实的。
还有,这些孩子需要换身的衣服,安平的个子实在没有合适的衣服,所以他穿的还是那一身,余下的几个孩子把乔文兄弟几个的衣服都搜刮干净了,大的大,小的小,也不整齐。
正想着一样一样安置妥当才行,曹红英就火急火燎的追上来了,一进门看到围坐一圈的乞儿,抬起手扶额,无比幽怨的看了眼陈瑜,拉着她去了调香房。
“我的姐姐啊,你怎么能想一出是一出?缺人手和我要,我家庄子上还有好些个人可以调配,怎么就起了收养这些乞儿的心思啊。”曹红英声音压低,止不住的埋怨:“你是真不知道慈幼所是怎么来的吗?”
陈瑜还真不知道,慈幼院不就是古代福利院吗?也算是民生的一种啊。
曹红英急的就差拍大腿了,声音压得更低:“大霁国以前没有慈幼所,八年前年仅三岁的太子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当今圣上和皇后都思儿成疾了,又因遍寻不着,就各个州府县城都设了慈幼所,慈幼所里的这些乞儿,可真是烫手的山芋啊,你咋就把这个抓手里了!”
太子失踪的事情陈瑜还真知道,因为这就是乔定洲致仕的原因,原主记忆深刻的很。
不过也仅限于知道这件事,慈幼所的来历当然不是一个乔家村穷苦的内宅妇人能知道的,听到曹红英这么说,陈瑜也是心里憋得慌:“如今我还能送回去?”
“能啊,不然我追来干什么啊?都怪张富林,等我回去收拾他,瑜姐姐,你别怪我心狠,有些事情咱们不能招惹。”曹红英拿出帕子拭汗:“一会儿便送回去吧?”
陈瑜起身走到门口,就看到牧秦紧张的望着这边:“红英,不送回去有多危险?”
“也不是多危险,你也不会那么倒霉就收养到了失踪的太子,只是终究是以防万一,如今都八年过去了,保不齐……呸呸呸,不说那些,瑜姐姐,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曹红英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说话便不像刚才那么急切。
陈瑜回头:“我需要人手,这些人和牧秦相依为命过,我给了他们吃饭的机会,这应该不是错,至于和太子有关,红英,就像你说的我不至于那么倒霉就收养了个太子,你别认为我这是善良,我这是养生不养熟,开作坊是早晚的事情,我得有人。”
曹红英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这几个孩子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八岁,在我手底下做工三四年就有能成家立业的了,他们是平民,自立门户不难,就算是娶妻之后也需要有养家糊口的本事,而我的作坊也会越做越大,我想用他们,一饭之恩如同再造,哪怕他们长大了,心思多了,我能做到仁至义尽,便也能做到恩断义绝。”陈瑜十分冷静的说出这些话后,曹红英才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刚好你来了,你回去挑拣耐磨的衣料,手艺不错的绣娘派来几个,我给他们做几身衣服,再帮我找干净利索的厨娘,年纪不能小,也别太大就好。”陈瑜坚定了信心,顺便把订正的名单都交给了曹红英。
曹红英是风风火火来了,又急匆匆的走了,并且下午就安排绣娘、衣料都到位,量好了尺寸几个绣娘就在陈瑜的屋里开始做工。
衣料是粗布和细布,也不需要什么花样儿,只需要针脚密密缝就可以,里衣里裤一个孩子四套,外衣一个孩子三套,鞋袜之类的也都准备妥当。
傍晚的时候曹红英带着张富林来了,并且带来了四十出头的李氏和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小李氏,这是娘俩,小李氏丈夫死后被婆家另聘了个瘸子,李氏把家里的房子都卖掉了,赎回了小李氏,这样的娘俩用曹红英的话说,忠心耿耿是没问题了。
陈瑜一下午捏着手里的一千百两银子,头发都快白了,家里瞬间多了八口人,住在哪儿啊?
张富林进院一会儿工夫就出去了,等他急匆匆回来的时候,把一张地契交给了曹红英:“这宅子右边方圆十丈都买下来了。”
曹红英点了点头,转过头看陈瑜。
陈瑜暗暗咬牙,这会银子是不必再省了,问:“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