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娘 第31节

王夫人:“睡着呢吧,不起,日上三竿不叫不起,都是被我们宠坏了。”

李夫人的脸耷拉了下来,她道:“还是叫她过来一趟的好,侯爷不是说婚事要听王二姑娘的吗,王姑娘追着我儿跑的事,全云京都知道。”

这回换王夫人变脸色了,别说这亲他们本就不想结,就现在这个情况,更不能结了,不友好的开端,这样的婆母,那就是个可以预见的火坑。

王夫人:“夫人与小公爷慎言,名声于女子来说是很重要的,就算我家承承曾心悦过小公爷,也是年轻不知事,如今自知匹配不上,早就放弃了,也重新觅得了良人,与小公爷自是没有任何关系了。”

李肃这时站了起来,他对着王夫人行了一礼道:“夫人,并不是要毁王姑娘的名声,只是当初被追之时,我已动情,如今就算是王姑娘不再做此想,也请她出来亲口告之,我自会死心。”

他话出到这份上,大有不见承承,不听她亲口给个准话,就不走的架势,王夫人也难办。

侯爷这时说话了:“那就叫了她来,望小公爷说话算话,待得了准话后,此事到此为止。”

王承柔一早就得了消息,没等来张家的人送四全礼,却等来了固国公府的。

这会儿,父亲身边小厮来报,让她去一趟会客堂。并把事情缘由一并告之,王承柔听了更觉奇怪,李肃早已知道她的心意,为什么还非要再让她说一遍?

但她还是去了,这是在侯府,在她家,当着两边父母的面,他不可能对她做什么。

王承柔是与张家老爷夫人前后脚进的会客堂。

在见到张家人以及他们带来的四全礼后,王承柔松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看来张宪空这是醒过来了,他怎么样了?

这样想着,王承柔在给国公夫人、李肃、张家老爷夫人,一一行完礼后,她问张夫人:“伯母,张宪空,他想些了吗?”

张夫人道:“醒过来了,也用过饭了,精神还算不错,劳姑娘惦记。”

王承柔:“这样我就放心了。”

李肃这时才看向她,眼里尽是阴霾。

王承柔对上他的眼,心下坚定,并无惧意,她道:“正好大家都在,今日我得向小公爷说声抱歉,以前是我不懂事,招惹了您,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李肃:“王姑娘,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今日,我固国公府也带了四全礼来,你想好了慢慢选。”

王承柔:“小公爷,我早就想好了,也选好了,我与张家公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今日双方父母皆在,这四全礼一过,我的婚事也算是定了下来,再无转圜余地。”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李夫人与小公爷身上,李夫人还是那样,她对李肃道:“阿雨,这事就到这吧。”

李肃站起身来,向王承柔迈了一步,他倒也没有无礼,在场人也不好拦他。他站在王承柔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这就是你最终的选择?”

王承柔点头:“是的。”

李肃也点了点头:“好,我还是那句话,王承柔,你别后悔。”

说完这句,他一揖手,与李夫人离开了。

王承柔肩膀一松,可算是走了。至于李肃的威胁,反正他不威胁,不还是对张宪空动手了,那还不如这样,彻底对立,一切放在明面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待固国公府的人一走,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活洛了起来,这可是未来的亲家,两家人都尽着最大的善意与礼节,开始交往。

当然这里是大人说话的场合,不再需要王承柔在此,她与张家两位长辈拜别后,回去自己的院子。

她这趟在自己府里走动,没带着清心清香,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回走,看了会儿天,看了会儿花花草草。再往前,拐一个弯就回到了桃水榭。

王承柔现在心情很好,进了院后,还把自己院中的花草树木看了一遍,觉得今日的花草甚美,比往日往时都好看。

最后又生了欣赏池中小鱼的闲趣,低头去看,黄的红的还有黑的,一见有人影在上面晃,都围了过来。王承柔越看越得趣,决定回屋去拿鱼食来喂。她还没进屋就喊 :“清心,清香,给我拿些鱼食过来。”

没有人回应她,她又叫了一遍后,人已迈进了屋。

“不让你们跟我去大厅,就开始偷懒,喊你们都不听,”话还没说完,王承柔就被人从身后箍住,一只手掌捂在了她嘴上。

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就听身后人道:“你心情很好,可我的心情不好。”

阴森的声音附在耳边,离得是那样的近。

第37章

王承柔唯目可视, 只见清心与清香倒在桌旁,不醒人事。

她自然知道身后人是谁,就在王承柔的恐惧达到顶点的时候, 李肃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并把她扳了过来, 致使她与他面对面。

一双眼阴鸷狠戾,另一双惊惧恐慌,两双眼睛一对上, 强弱尽显。

明明是在自己家,明明李肃才是闯入者, 但害怕的却是王承柔。李肃只是不再捂着她的嘴,却只用一只手,就把王承柔的两只手腕钳制在掌心里。

这样的姿势, 迫使王承柔快要贴到李肃身上,她只能尽力仰着头,把后背挺得直直的, 不让自己陷在他怀中。

李肃很高,王承柔的脖颈仰着熟悉的角度, 她以前也以这样的角度看过他,像是前世恶梦重现。

李肃看着王承柔眼中的惧意,心情复杂。他既希望她怕他,怕到什么都听他的,不敢违抗他一丝一毫, 又不希望她怕到这种程度, 他只要想起以前她追求他时, 那种天不怕地不怕, 眼中饱含热情与光的样子, 他就心痒。

李肃眼中的狠意渐淡,有其它情绪布了上去。他手上不自觉地加了力,也是王承柔的手腕细,还能被他扣上一扣。王承柔刚要咬唇忍耐,李肃就盯着那里覆了上去。

钳着她手腕的手还在那里,另一只扣在了她脑后,李肃的胳膊如铁钳,王承柔动弹不得,陷入完全的被动中。

王承柔觉得这段时间很长,最终李肃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扣在她后脑上的手移到了前面,摸到了她脸上的泪。泪是凉的,她的面皮儿也是凉的,李肃用拇指抹了两下,似乎是想要帮她暖起来。

王承柔哭是因为又怕又恨,李肃料定,既使他松了手她也不敢喊,只要他不再进一步,她就得忍下来。

因为她是待嫁闺阁,因为张府的长辈都在,这个时候若是让人知道李肃在她房中,哪怕他弄晕了她的丫环,又能给他定什么罪呢。

这里唯李肃一人希望事情闹大,眼前的结果,是他乐于见到的,她有嘴说不清,就算说清了,他愿对轻薄之举负责,不正中他意。所以,李肃才敢无所顾忌,才敢这样对她。

“你放开我。”王承柔道。

李肃还真听她的了,随即撤了手。他站得离她远了一些,他也需要控制一下心跳与情绪。李肃找了把靠门的椅子坐了下来,随意的好像这里是他的家。

“王承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们两家过了四全礼也没有用,我不许你嫁,你就嫁不了。”

王承柔退到墙根,尽量与李肃保持着最远的距离,虽然她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可她需要这一点儿安全感。

王承柔想说,行,那就看看她能不能嫁的成。但她不敢,不敢惹怒李肃,怕刺激到他,令他再行更疯狂之举。王承柔不说话,只戒备地盯着他。

李肃则站了起来:“你这两个丫环不用处理,一会儿就会醒过来。”

说着他把手背在身后,面对王承柔道:“过来。”

这情形与兵马司门口一幕何其相似,像是场景重现。兵马司门口的王承柔可以不理他,但现在不行,李肃的行为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步,她按他说的做了,他就会走。

王承柔一步一步地走向李肃,在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她停了下来。这距离对于李肃来说够了,他伸出手去一把把她拉了过来,王承柔被他抱在了怀里。

他低头低语道:“你若是个聪明的,现在去把张家的婚退了,这样嫁入国公府后,自不会有人亏待你,你也好自处。若是不肯,也没关系,我帮你。就是你要好好想一想,以后在固国公府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他又说:“别动,让我再抱会儿。不过也没关系,总归把你娶回来,不是为了虐待的,你以后也像现在这样乖顺,我自会好好待你。”

他忽然轻声笑了一下:“现在我心情好多了,”他拍拍她后背,“去吧。”

李肃终于肯松开王承柔,王承柔果然如他所说,真的去了,人又缩回了墙角。

李肃看着她的举动,又是一笑,是笃定与势在必得的笑容,李肃在留给王承柔这样一个笑容后,走出了桃水榭。

王承柔赶忙去查看清香与清心,用帕子沾了些水,朝着二人脸上擦去,慢慢地,清心先有了动静,然后是清香。

“姑娘,我是怎么了,头好晕啊。”

王承柔想了想,还是如实告诉了她们:“是李肃把你们弄晕的,以此为鉴,下次要小心点,哪怕在府内屋中,也要保持警觉。”

“啊!那,小公爷有没有对姑娘做什么?”清香问。

王承柔摸了下嘴唇,还有一点余痛,但她摇头道:“没有,他就是来吓唬我的。吓唬我,不让我嫁。”

清心:“小公爷竟是这样的人,亏得姑娘你醒悟的早,姑娘,前厅议婚议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

王承柔点头:“顺利。我马上就要嫁了,你们两个不用一定跟我去张家,可以考虑下自己的婚事。”

清心去的早,在死前也没有机会说亲,而清香,上一世机缘巧合,她遇到了大将军严涛,生出了一段缘。而现在,李肃还未起兵,严涛现在也还不是大将军 ,只是一个边关小将。

所以,清香的婚事可以再缓缓,清心却是可以先考虑上。

两个小丫环没想到她们姑娘会扯到她们的婚事上,怎么姑娘嫁了人,就要把她们也嫁出去吗。两人都表示不嫁,要与姑娘一起去到张府。

期间为了说服王承柔,还说起了张府的实际情况,本来她们就怕姑娘住不惯陌生且略显简陋的张府,若是再不带着她们去侍候,那怎么能行。

王承柔见二人心意已决,暂不提此话,跟着她就跟着吧,待一两年后,她再帮着把清心与清香的后路铺好。尤其是清心,这一世既然不会面临上一世的危险,可以活得长久,那就不能辜负今次人生,她后面的道路可是要好好斟酌安排。

因着李肃的举动,王承柔的院子里加派了人手,虽王承柔觉得李肃不会再来,但这样能令她安心一些,就没有拦着王亭真,任他安排了。

而王夫人告诉王承柔,与张家老爷与夫人谈了,特意提到了婚后他们住在哪里的问题。张家二老倒是开明,并不戒意侯府另给小两口备下新宅。

王承柔虽有顾虑,怕张宪空与他父母会多想,会觉得侯府看不起人,但论本心,她从出生,哪怕从上一世论起,王承柔都没有过过一天平常老百姓的日子。她是锦衣玉食,高门大院里娇养出的千金,多少有些娇贵。

只有在上一世她决定逃跑时,那时对于王承柔来说,自由、有尊严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而锦衣玉食的宫中生活却成了最不重要,她最想抛下的。

可人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王承柔不需逃走就可过自由的有尊严的生活,所以自然,她也想与张宪空的家,是个漂亮舒服,不要比侯府差太多的地方。

王承柔把顾虑问了出来:“阿娘,张家伯父伯母没有不高兴吧。”

王夫人:“我看着没有,反正我是开诚布公,有什么说什么,当然也有顾及他们的面子。这事本来就是可以商量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先例,两家钱财地位上相差太多,一方多出些帮趁点,本就没什么。”

“你以为就算咱们不出手,你就这样嫁到象儿胡同去,云京城里就没人说你了?恰恰相反,她们会说得更狠,会说你被娘家抛弃了,侯府那么有钱,都不说给亲闺女置间屋,可见你找的那个夫婿,我们有多不满意。人嘴两张皮,阿娘说的这个情况,还只是其中一种,反正你要做好准备,嫁去张家,是会有些闲言的。”

王承柔:“让她们说去,日子是自己过的。”说着王承柔搂住王夫人,撒娇道,”谢谢阿娘把东城的宅子给我,我本就喜欢那里。”

王夫人揉了小女儿头发一下,笑道:“知道你喜欢那个院子,现在如愿了吧,以后就住去那里,离侯府也不远,想回来过两条街就到家了。”

王夫人忽然觉得,女儿找个门第低的也有好处,可以不用守那么多宗妇命妇的大家规矩,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挺好。

待王承柔黏糊完王夫人回自己院子后,王霜心事重重地回了来。

王夫人把丫环遣出屋去,给侯爷上了杯茶,然后上手给他按着太阳穴。王霜叹了口气,抓住王夫人的手说:“我忍了那么多年,没想到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本不想把全家带往这条道上来,但现实逼人,没得办法。”

王夫人:“你也真是的,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藏着心事,一个人平衡着时事,也是够累的了。”

王霜:“这个你收起来。”

王夫人一看,是那“免死金牌”,她问:“怎么又拿回来了?”

王霜:“皇上没要,也算是咱们效君的恩典吧。”

王夫人:“那就收着吧,反正皇上看上的是咱家的财。“

王霜:“夫人英明,圣上施政,处处受制,不仅是内阁阻拦不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国库空虚,施展不开。没有钱,权又不实的皇家,怎么可能不受人挟制。”

王霜最后叹出一口气:“罢了,钱财这东西,王家本就不在乎,只希望日后朝廷少些动荡,皇权稳固,我们的大树不要倒,不要被秋后算账才好。”

王夫人安慰侯爷道:“不会的,大禹都快二百年了,会世世代代传下去的。”

王霜面上点头,但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又有哪个王朝能世世代代传下去呢,总有改天换地的一天。他只希望那一刻来得晚一些,不要让自己及自己的儿女赶上,再远的子孙,他就顾不上了,那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李肃从保帝侯府出来后的几日,开始了一连串地忙碌。他先是答应了太后之前所提的条件,然后等待太后面圣后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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