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夏如歌就一直在想跟柯娅见面她应该说什么,怎么才能让她们母女之间不那么尴尬?!
或许,直接喊一声“妈”就是最好的开场?
虽然只是一个称呼,但已经足够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打定主意,夏如歌忽然不再局促不安。
只是不知道柯娅和简行在殷家是不是气氛愉快,所以她没办法估算他们回来的时间,只能不停看时间。
无意中看到一条公众号的推送,她的眼眶不由湿润了。
七岁的孩子得了髓母细胞瘤,而他的妈妈则双肾衰竭,那个孩子把自己的肾给了母亲。
现在她面临同样的问题,只是她比那孩子幸运得多,因为她得的不是恶性肿瘤。
如果见了柯娅,那势必会说到病情,她能像这个孩子一样勇敢,毫不犹豫的摘掉自己的一个肾吗?
傅奕铭忽然发觉她情绪不对,忍不住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看了一个故事,觉得挺感人的。”夏如歌随便扯了个谎。
傅奕铭锐眸微微闪了闪,明知道她说谎却没有戳穿。
只是,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刚刚还像个许久没见到母亲的孩子,既兴奋又紧张,现在却脸色暗淡。
她也不再频繁的看时间,而是看着外面发呆,这有些不对劲。
正想着,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顾泽的消息:路易斯医生明早就到。
傅奕铭回了一个“好”字,紧绷的情绪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些。
今天下午他也查了不少资料,目前路易斯是脑科的权威医生,一生中做过无数例如歌这种手术。
有路易斯在,应该问题不大。
听到夏如歌电话响了,但她没有马上接起来,傅奕铭皱眉:“是简行?”
“嗯。”夏如歌答应一声,接起来轻声道:“哥,你……”“如歌,妈……在抢救。”
简行打断了她,他的声音沙哑哽咽,一听就知道在压抑着痛苦。
夏如歌听完立刻脑袋“嗡”的一声,足足愣了三秒才声音颤抖的答应:“我……我这就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挂了电话立刻慌张的站起来。
可她的腿伤了,她根本就走不了。
“傅奕铭,你能不能抱我?”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她是真的急了。
傅奕铭赶紧抱起她,沉声安抚:“如歌,有我在。”
“好,好,有你在,什么事都能解决。”夏如歌脸色苍白的点头,这话完全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两人匆忙的赶到抢救室的时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于佳悦和简行两个人。
于佳悦已经泣不成声,脸上的妆全都花了。
她脑袋靠在简行的肩膀上,双手也死死的拽着他的胳膊,这还是夏如歌第一次看到于佳悦哭得这么惨。
简行也红了眼睛,嘴唇紧紧抿着,脸上那个能治愈别人的笑容不复存在。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简行倏然站起来,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夏如歌哑着嗓子问:“哥,她……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心衰。”
“怎么好端端的又抢救了呢?”夏如歌带着哭腔问。
“她已经发展成尿毒症晚期,情况比我知道的更糟糕,只是她一直不说。”
“今晚在殷家和殷宏盛发生了些不愉快,出门之后就捂着胸口,然后昏了过去。”
夏如歌早该知道的,殷爷爷一直对殷长风的死耿耿于怀,怎么可能释怀?!
不管新闻发布会上说的再怎么好,那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让柯娅和简行去殷家也是做戏给媒体看的,他怎么可能真心接受柯娅和简行?!
“我该拦着的,我应该拦着的啊……”夏如歌自言自语,眼泪不停的涌出来。
她话音刚落,于佳悦就一脸仇恨的冲过来,“夏如歌,你少在这假惺惺!”
“你哭给谁看呢?你真的关心她的死活吗?!你要是真是在乎她,就答应把你的肾给她!”
夏如歌心口狠狠一疼,急声说:“好,我答应!什么时候能手术?!”
听到她这么说,傅奕铭立刻眉间一寒:“如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夏如歌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知道!”
傅奕铭眼底积云翻滚,可他却什么都没说,而是紧紧的抿着唇,把她抱到了没人的地方!
他将她重重放在长椅上,然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阴冷的气息摄人心魄!
“你得了脑瘤,很快就会动手术,你这种情况怎么捐肾给柯娅?!”
夏如歌仰起脸看他一眼,然后别过脸,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泪。
半晌之后,她哽咽道:“可她是我妈,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在决定原谅柯娅之前,她就已经打算捐肾给柯娅,更何况现在她想要认这个妈妈,想要一个家?!
傅奕铭咬牙:“你不能看她死,我更不能看着你死!”
夏如歌泪流满面,“傅奕铭,你不是说,我的脑袋里只是一个小瘤吗?我会没事的,对吗?”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夏如歌哭着大吼:“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因为我是你男人!”傅奕铭阴沉的怒吼一声,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骨子里的倔强如此让他愤怒!
夏如歌此刻已经失去平时的冷静,她没办法波澜不惊,没办法淡然如水。
面对傅奕铭可怕的怒火,她泣不成声,“你能不能不拦着我?”
“不能!”
傅奕铭咬牙切齿的挤出这两个字,又怒道:“你不为自己想,总要为琪琪着想,你如果有什么万一,琪琪怎么办?!”
如果她死了,他又要怎么办?!
他不敢想像失去她该有多痛苦,他也没办法做到殷瑞霖那么坚强,在心爱的女人死后还能一个人抚养孩子五年。
在感情面前,他曾经骄傲得不可一世,可如今他只是个怂包,不能接受任何和她分开的可能!
夏如歌心如刀割,喉咙里也像是扎了尖锐的刺,她无法回答他的话。
她忽然抱住他的腰,滚烫的泪水尽数落入他的衣服之中,但她没哭出声。
傅奕铭心疼得无以复加,大手轻轻的抚着她的后脑,他收起了所有的怒火。
“如歌,不只你的肾跟她匹配,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就好,剩下交给我好吗?”
傅奕铭声音沙哑,有心疼,也有无奈。
他已经让人寻找合适的肾源,总会有合适的。就算找不到,他也可以去黑市上买。
总之,他不能让她不完整,因为他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