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探望
轮到诏时稍微惊愕了下。
靳文看着诏时，由衷地有种反主为客、又恢复主动权的新鲜感。
外屋基本上已经轰动了，站在休息间都能听见一群人拆楼梯向上跑的声音。
真新鲜，干脆进来观赏算了。
诏时皱了下眉，大步向外迈去，想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跟到了林鸟总部。
“危险，让他们散开。”走廊到门厅都快被消息员们堵住了，甚至需要开路才能前行，诏时一边开路一边嘱咐身后的靳文，“通知他们远离大门，快点。”
之前收到的纸条还没跟靳文提。虽然不认为那个“复仇者”能找到这里，但以防万一……
诏时分开人群，看着门口的客人，再次愣了愣。
这个“万一”还真新鲜。
“请问，这里是……林……”
长发松散的少女攥着门外的栅栏，单薄布裙在风中微微颤抖。
似乎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围观过来的架势，还都是男生，此刻已经连后半句都说不出来了，眼神像受了惊吓的小鹿。
门口的消息员们自动排开，时而望着诏时，时而望着这少女，所有人的眼睛几乎都弯成了统一弧度。
何况这少女还彻底被吓傻了一样，呆呆地望着诏时喊了句：“阿时。”
这称呼简直像爆弹一样，许多人直接发出了惊叹声。
没听错吧，和靳文老大同等级的称呼？难道这少女就是传闻中的那位……
诏时的脸此刻比冬季水底捞出的冰块还要冷。
“你怎么来的？”诏时甚至怀疑记忆出了点问题，季心然应该还在昏睡，也从来没告诉过她林鸟的信息才对。
“对……对不起。”季心然低下头，脸涨得通红，不敢看人，伸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串钥匙，上面吊着门卡，“这上面有个地址，我想……一定是和你亲近的人，所以……”
“而且，靳文先生……以前提过林荫酒吧。”
什么叫“变本加厉”，大致就像季心然现在这样。不但拿了他的私物，居然还穿了他的外衣，公然出现在一群人面前。
这里是林鸟总部，全白桦城最大的消息聚集地。
诏时觉得大约不出十分钟后，全城就会知道林鸟的影之“副长”，带着关系亲密的女朋友——女性朋友出现了，再过半小时甚至会出现上百种不同的版本。
“小然？”靳文才挤出来，看到外面的季心然跟着一愣，沉默了两秒钟。
“你们……都先去做事吧。”沉默过后，靳文轻咳了声。
消息员们齐齐领命，返回门厅，不久便听见走廊里一声比一声高的暴动声。
这群人真是无药可救了。
“你来干什么？”诏时声音冷淡下来，甚至比平时更冷些。
“我……”
季心然额上冒着冷汗，有些路几乎一直是跑过来的。
像是从很长、很长的噩梦中终于苏醒过来，醒来时眼角边全都是泪。
梦里梦到的景象几乎不敢再想。走散了，想找的人站在黑暗边缘，无论怎么前行也走不进阴暗的天空。
周围都是冰块在黑暗中漂浮，忽上忽下，身体要被拆空，却只能眼看着一切在眼前破碎。
醒来以后发现还在诏时家中，家中却空无一人，不禁真实地慌了一阵。
本能地想发信息，但手机已经彻底毁在别墅区了，只能四处寻找有没有能联系上诏时的方式。
“你来干什么？”诏时重复问了遍。
林鸟总部暴露在一个无关人员前，这已经可以成为暴雨的前奏。
季心然确实很有趣，但他还没和她熟悉到这种地步，能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践踏底线，尤其是牵扯亲友的底线。
“我……怕你出事。”季心然只能低下头，坦言真实想法。
一觉醒来，完全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上次和沙狐的对战怎么样了。
孤零零地坐在房子里等待……真的做不到。甚至不知道诏时伤势如何，是生是死。
想到这个就直接跑了出来……一路换乘，来找林鸟的总部。
至少能见到靳文也好。能见到他就知道诏时的信息……没想到试探着问了句，诏时真的在这里，身上的伤痕似乎已经愈合，看上去也比之前对战时的神色要好很多。
“我？”诏时忍不住笑了，“你在担心我？”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达到关心我的程度了？”
季心然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住，只低着头扶紧栅栏。
“等下。”靳文赶紧打断诏时的话，“进来说话，外面风大。”
诏时确实没再说话，但用眼神明确传递给季心然某种信息，很熟悉的信息。
“……不用了，已经麻烦了你们好久。谢谢。”季心然尴尬笑笑，不敢抬头和他对视，只将外衣重新叠好递了回去。
“你们……都没事就好。我先回去了。”季心然感觉确实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仔细想想确实没和诏时熟悉到这种程度，再毁掉一两样他珍惜的东西就不是被扔进深山的问题，真的会死。
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和沙狐的决斗最终如何，别墅区怎样了，那两名异能者的情况……还有一直犹豫要不要说的事情。
那名女人。
但眼下不像是能讨论问题的时机。诏时的这句话，说得无力反驳。
“对了，名单……有用吗？”季心然抬起头，最后问了句。
诏时冷着脸，不予回答，靳文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就好。不是假的就好。”季心然眼中露出些许光芒，但随后又黯淡下去，“谢谢你救了我。有机会……我会还你。”
“还什么，书签？”诏时冷笑，“不需要。别再出现。”
“阿时。”靳文皱着眉，再次打断。
“你确实有个需要还来的东西，第一张纸条。”诏时还记得这件事，“别以为用名单就能弥补。”
事已至此，陷阱已经拆掉，没必要再干涉人家的私事了。
季心然苦笑，点点头，“我之后……送到你那里去。”
“把东西还回来，送到邮箱。”
季心然愣了半天，才知道他所指的是将能打开房子的手链还回去，不禁再次苦笑。
看来这次是真的可以终结了。也对，收留到处惹祸的女仆，得不偿失。
季心然抱着左臂向两人行礼，匆匆跑开。
“你不去追？”靳文想去，但被诏时拦了下来。
“你想让她自生自灭？她还没完全恢复。”靳文虽然和诏时相处多年，但有时还是搞不懂他的行事风格，说不出是无情还是有意。
“自生自灭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打扰。”诏时声音依然冷淡。
靳文想了想，才知道诏时是认为她擅闯了林鸟总部，会造成威胁。
“虽然没调查，但感觉她不像那种人。”轮到靳文苦笑了，“阿朗他们都能收留，为什么对她这么大的敌意？”
“还是说……你在害怕，阿时。”
沉默的诏时忽然转过头，眼神中冰冷的光芒一闪而过。
“你在害怕她会分解你的世界。”靳文不在意他的愤怒，眺望她消失的街道，微微一笑，“害怕现状改变，甚至动摇内心，对不对。”
“话多不是什么好事。”诏时平静回复，转身向门厅走去。
“我希望你改变，阿时。”靳文的话音一直跟在后面，“不要因为一次过失彻底封闭。三年了……你可以走出来了。”
诏时就像没听见一样，消失在走廊中。
究竟是不是好事呢，难以预测。靳文重新望了眼街道，无奈笑笑。
其实也有些担忧。应不应该在这时遇到那个人，能改变阿时的人。
在战场上，瞬间的犹豫都可能致命，尤其是对于想复仇的杀手而言。
身负领导重责，但也要顺其自然。世间万物你无法一一掌控，不如放松一些。五叔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虽然不是指对情感方面……但希望你是对的，五叔。靳文闭上眼，微微舒了口气。
希望顺其自然……也能有个好的结果。
七月最后一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天。
当季心然精疲力尽回到巷子楼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在楼道里绊了一跤，差点摔下楼去。
从501门口甩了半个楼梯，全是瓶瓶罐罐，衣服板凳，还有满地的书。
出租房大敞着门，像被抢劫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