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担心得死去活来,实在憋不住,就答应让两个信得过的朋友来家里谈谈心。

她必须分散一下注意力,否则提心吊胆的,坐立难安。

朋友们刚来家里时,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劝她放宽心,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蠢蠢欲动地打探关于王储的八卦。

“殿下平时都特别浪漫吗?有什么兴趣爱好啊?殿下会对你笑吗?”闺蜜星星眼。

夏沐:“……”

这都什么奇怪的问题?你跟谁谈恋爱不笑的啊!

“就普通人那样呗,不算浪漫吧,笑是会笑的,有点孩子气,总捉弄我。”

“殿下是不是特别聪明?一眼就能看透你那种!”

夏沐老实回答:“聪明是肯定的嘛,不过都没用在正道上,技能点都点在拿人开玩笑上了。”

“不过……”夏沐吐了吐舌头,害羞地小声说:“在一起的时候,挺有趣的吧。”

闺蜜一脸沉醉地捂胸:“快嫉妒死了怎么办!你成天对着那么一张脸,回来看见我们,会不会嫌弃颜值低?”

夏沐白了她一眼:“至于吗?卷卷也就还好吧,我早看习惯了。”

“殿下会跟你烛光晚餐,然后躺上洒满玫瑰花的大床吗?”

“噗……”夏沐无可奈何地笑:“你别做梦了,卷卷没有这类浪漫细胞的,都说了就是普通人那样。”

“那,殿下跟你发生关系前,至少说过情话吧?”闺蜜凑近一张大脸,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殿下都说过什么!快说给我听!”

夏沐仰头一阵大笑,无可奈何地回答:“我都快被你说得绝望了,真没有过,卷卷不太浪漫的,而且是个很现实的人,第一次发生关系前咱俩的对话,说出来能笑死你……咱们也没发生过进一步关系,无非就是浅度标记。”

夏沐撇撇嘴,忧伤地回忆:“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玫瑰,每次站在一起聊天,发现卷卷开始低头找高点的台阶,然后把我抱上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准备啃我脖子了,估计是嫌我个子矮,不方便……真的,就是这么个很现实的人……”

“啊啊啊啊!”

俩闺蜜莫名其妙兴奋至极地抱在一起,此起彼伏地尖叫:“殿下啃我啃我!”

夏沐无言以对,看来,熊幼崽不论举止如何,在脑残粉的眼里,都有别样的浪漫。

玫瑰什么的,她这辈子可能就别想了。

夏沐聊天打岔的时候,都一直握着手机,晚饭之后,终于感觉到手机震动,她急忙接通电话,往书房走。

“卷卷!你怎么现在才……”

“我是你学姐。”

“啊?”夏沐拿下手机一看屏幕,原来是江妩的电话,顿时泄了气,垂头丧气地接起来:“有事儿吗学姐?”

“你说有事吗?你这次可真是闹大了,晚上有事吗?跟我出来好好谈谈吧。”

夏沐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学姐,我最近可能没空。”

“出这么大事,你都不联系我,是想疏远我?”

夏沐抱着手机,没回答,她不想否认——

江妩已经挑明了心意,这段友情已经变味了,她不想耽误江妩。

江妩在那头沉默许久,沉声开口:“出来谈谈吧,是王后让我跟你交涉的,殿下现在情况很不好,温泉馆新闻一出来,陛下就已经发了火,傍晚又来了条疑似报复斗殴的新闻,段紫潼这次真的玩大了……”

夏沐瞳孔骤缩:“卷卷怎么了?”

江妩:“出来谈吧,这事儿得你配合,不然舆论不会平息的。”

第165章

夏沐答应见面谈,但小区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谨慎起见,还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出门,确定没被跟踪后,才前往约定的餐厅包间。

“你用不着提防着我。”江妩拿起茶壶给她添了一杯暖茶,“既然殿下已经想通了,你也有了自己的决定,我自然不会继续介入你们的感情,现在,我是想帮你们,准确地说,是想帮你解决麻烦。”

夏沐抱起茶杯,忧心忡忡地开口:“怎么解决?卷卷今天太冲动了,那些粉丝本来就跟炮仗似的一点就燃,卷卷出手伤人,他们更是没处泄愤了,怕是只能冷处理。”

“这件事很棘手。”江妩眉头微皱:“你们的事刚好赶在新婚姻法投票期间曝光,一些有心人,打着王室滥用特权的旗号,反抗情绪异常高涨,即使法案最终通过了,那些极端分子仍旧会游行抗议,损害王室形象。”

“现在整个王室都受到影响,王储斗殴事件发生后,上一任女王——也就是殿下的祖母,也从度假村赶回来了,整个王宫被这件事搅得天翻地覆。”

“这么严重?”夏沐捏紧茶杯。

“殿下没告诉你?”江妩叹了口气:“她可能是想一个人扛下来,但这件事不是一个人反抗全世界就能解决的,段紫潼现在一心挡在你面前,刺猬一样面对民众,面对父母,甚至忤逆祖母,矛盾只会愈演愈烈。这根本不是逞强的时候,必须有人服软,先让矛盾降温。”

夏沐的心顿时坠入谷底,没想到卷卷的处境如此恶劣。

熊幼崽总是这样,什么困难都想默不吭声地独自扛过去。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埋怨卷卷呢?

事实上,她也是这样的人,或许这一点是她和卷卷为数不多的共同点之一——

都想让对方无忧无虑的生活,自己独自面对苦难和委屈。

“我能怎么服软呢?”夏沐抬起头,眼眶都红了:“给民众跪下来,求他们行行好,让我跟卷卷在一起吗?还是要我对外表态,跟卷卷分手?”

“不是要你假装分手。”江妩坐直身子:“你要用行动缓和民众的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国,这也是王后的意思,她想让学校给你一个交换生的名额,先去耶克纳留学两年,当然不是真的要你待在国外两年,就是对外这么宣布,这比公然宣布分手,更能让事态冷却。

你先去国外躲一阵风头,耶克纳的刑侦专业也是世界闻名的,你只当过去深造,卷卷随时都能出国陪你,狗仔队也不可能追出国长期蹲点。

最多半年一年的,等婚姻法顺利通过了,没有民众闹事,让王储跟其他人闹几场绯闻,转移民众炮火,渐渐让民众习惯成自然,之后你们旧情复燃,就不会再受这份罪了。”

夏沐低头蹙眉,想了片刻,抬头回答:“这要真的管用,我自然愿意,就怕那些粉丝不买账,而且……卷卷这次态度挺强硬的,她想正面对抗,我要是妥协退让了,总感觉像是背叛她一样,我怕她生气。”

江妩苦笑一声:“殿下这次确实是正面对抗,你没去王宫看看那场面,真是,咱们王储当着祖母的面要放弃王位,甚至放弃国籍的混账话都说出来了,把国王给气的……

王后从下午一直哭到晚上,找我谈这事的时候,还止不住眼泪。现在,你要是再跟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一个鼻孔出气,那恐怕殿下真要跟全世界为敌了。”

夏沐顿时慌了:“卷卷现在怎么样了?还在关禁闭吗?我联系不上她,都快急死了。”

“比这更糟。”江妩低头抿了一口茶,犹豫片刻,低声回答:“殿下下午溜出王宫,找记者算帐,新闻一出来,陛下气极之下,动手了……不然王后也不可能哭成那样,王后不方便出宫亲自处理这件事,才让我来跟你谈。”

“动手?他怎么能……”夏沐捏紧拳头,指节发白,急问:“卷卷没伤着吧?”

“这你用不着担心,严重不到哪儿去,再生气也是她亲爹,下手有数的。”江妩抬头看向她:“夏沐,我老实跟你说,王后不想对你强硬,这建议,对你而言也很轻松,你要是不答应,国王,甚至卷卷的祖母,都可能秘密对你采取强硬措施,到时候我就真是一点都帮不上忙了。”

夏沐无言低下头。

江妩低声问她:“你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夏沐抬起头,眼圈发红,“我听王后的,我相信她是为我好,你要是能见到卷卷,帮我好好劝她,千万不要急在一时,不要顶撞父母,我们以后的时间多的是。”

——

王储斗殴的消息,很快被清除殆尽,个别言辞激烈的言论,被皇家法务部控告造谣诽谤。

王室不否认也不回应。

这事本就没有证据,即使对此不满,一些民众也不敢继续寻衅滋事,只能挑软柿子捏,把愤怒转向王储的绯闻女友。

两天后,夏沐拿到交换名额,准备出国读研的新闻正式曝光,舆论一片哗然——

“夏警官没被十多年的国宝案冤屈压垮,却因为一场正常的恋爱,被王储的脑残粉逼出国了,这个结果真是太可悲了。”

“这所学校有什么名额资源,果然都会给心机夏,也好,祝我们的国民女英雄再接再厉,把耶克纳的王储也搞定了,一统世界~”

“看到这个新闻,我感觉手脚冰凉,这个社会太让人绝望了,这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被你们爱的人爱上,所以罪大恶极,就要被驱逐出境吗?”

“她自己争取到交换生名额,什么叫被爱卷卷的人驱逐?这锅咱们卷粉不接谢谢。”

“妒火让人面目可憎,你们今天逼走一个无辜的女孩,毁灭一段真挚的感情,良心真的能安?”

……

——

夏沐决定出国留学,王储被国王处置,与外界隔绝,闭门思过。

那些极端分子多少有所收敛,风波一天天归于宁静。

夏沐几次请求江妩跟王后沟通,让她出国前跟卷卷见一面,哪怕打一通电话也好。

可这事王后也做不了主,段紫潼被关禁闭,是祖母下的命令,正儿八经的王宫监禁室,没有任何通讯设施,王后自个儿想探望孩子一次,都得费尽心机。

夏沐在家人的陪伴下来到机场。

苏语沫脸色很不好,耶克纳的经济条件根本不能跟伏奥比,她家如今又不缺钱,平白无故把女儿送到国外吃苦,心理不是没有怨言的。

然而丈夫和女儿都劝她放宽心,等舆论平息了,随时都能回国,她只能忍气吞声。

江妩定了机票,跟夏沐一起出国,打算安置好她再回国。

夏沐几番推拒,江妩都说是王后的命令,只好接受她的好意。

——

下午一点半,记者招待会准备就绪。

出席记者会的王室阵容很强大——上一任女帝、现任国王,携手王储一起到场。

一切按部就班的开始,记者发问:“殿下,关于王室操控国会立法,为自己行方便的传言,您要做正面澄清吗?”

段紫潼低头注视着桌上的讲稿,长睫微颤,一双桃花眸子没了往日似笑非笑摄人心魄的神采,嗓音低哑的开口回应:“我跟夏小姐…近期才开始交往,新婚姻法三年前已经开始起草,这是顺应民意的提案,与我私人生活毫无相关性可言。”

“有不法传言质疑您曾有威胁民众人身安全的举动,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王储依旧低头念讲稿,机械化地回答:“我自幼在父亲与祖母的关爱教诲下成长,耳濡目染,将人民的利益摆在首位,全心全意地……”

半个小时后,卫视直播结束,王储在媒体的簇拥下走出会厅。

由于官方记者会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问答,没有记者敢在直播时造次,此刻没了监督人员,记者么一窝蜂地涌上前,开始问一些较为尖锐的问题——

“殿下!夏小姐出国留学,是不是意味着您与她的恋爱关系将告一段落?”

这问题一出,段紫潼麻木的神色中浮起一丝痛楚。

见王储神色怔忡,记者继续追问:“您与夏小姐是近几个月才开始交往的吗?有报道称,夏小姐去年就在巴兰岛陪伴您学习训练,是否在那期间,您与她之间就产生了好感?这份好感具体开始多久了呢?您愿意透露一下吗?”

“多久了?”段紫潼侧头看向那个记者,忽然眯眼笑起来,露出一排小白牙,魔怔了似的,喃喃回忆起来:“记不清了,我去巴兰岛之前就认识她——”

楼道广播里播放着音乐,催促记者迅速散场的音乐,是几年前网络上流行的一首老歌,歌声昂扬中带一丝沧桑——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爱着的人啊,

到底我该如何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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